第五章
慕予安哭到全身痙攣,
可顧淮宴還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她的崩潰,
他掃了一眼慕予安被燙傷的腿,臉上流露出嫌惡的表情,
就是這一眼刺得慕予安體無完膚,
顧淮宴摟著還在啜泣的陸朝朝,深吸了一口氣,
“慕予安,你現(xiàn)在真讓我感到惡心?!?/p>
丟下這句話顧淮宴就拋下慕予安直接離開了病房,
路過慕予安的時候陸朝朝還不忘從她受傷的腿上踩過去。
房間安靜了下來,靜得慕予安能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明明房間里面都有監(jiān)控,
顧淮宴甚至都不用自己親自去查就能知道真相,
可他還是只愿意相信陸朝朝的一面之詞,
去誤會她去傷害她,
就連她為自己辯解一句的資格都沒有。
慕予安拖著自己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腿,顫顫巍巍地按響了床頭的護士鈴,
消毒酒精擦拭傷口的時候,慕予安還是本能地往后縮,
處理傷口的護士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太疼的話哭出來也沒關(guān)系的。”
熟悉的話瞬間就喚起了慕予安過往的一段回憶,
那時候她和顧淮宴去古鎮(zhèn)上面采風(fēng),
她沒注意到遇到長滿青苔的臺階,摔破了掌心和手肘,
年少時的顧晏淮會耐心地用碘伏給她的傷口消毒,
在她怕疼縮回去又倔強得不肯掉眼淚時,
他輕輕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傻瓜,太疼的話哭出來也沒關(guān)系?!?/p>
往事還歷歷在目,之前眼前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慕予安的眼淚沒有任何預(yù)兆地掉了下來,
原來對顧淮宴從失望到絕望的過程能這么煎熬。
傷口包扎好后,慕予安拄著拐杖搖搖晃晃地走出了病房,
樓梯的轉(zhuǎn)角處她撞上了折返回來的顧淮宴,
慕予安身形一頓,
隨即收起情緒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
“等一下?!鳖櫥囱缱プ∧接璋驳氖滞?,“害了人之后就想跑么?”
慕予安連頭也沒回,只是扭動著手腕想要掙脫開禁錮,
“你故意燙傷朝朝的腳不就是為了報復(fù)么?
那現(xiàn)在就把你身上的皮換給朝朝,這本來就是你欠她的?!?/p>
聽見顧淮宴的話,慕予安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她是真覺得顧淮宴瘋了,還要把她也逼瘋,
明明受傷嚴重的人是她!
慕予安狠狠地甩開顧淮宴的手:“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
顧淮宴一反常態(tài)地笑了起來,
下一秒慕予安的后衣領(lǐng)就被顧淮宴揪住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顧淮宴根本沒有顧及到她不方便的腿腳,
慕予安幾乎是被狼狽地拖行了一路,
直到看見戴著氧氣罩還在昏迷中的弟弟時,她才看清顧淮宴帶她來了哪里,
慕予安的頭被顧淮宴從后面按在玻璃上,
力量的壓制讓她感覺脖子快要被擰斷,
身后響起顧淮宴的低語:
“予安,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只要你點頭答應(yīng),我可以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你還是我的顧太太,
如果你不答應(yīng),你就會成為害死他的兇手,你對得起你泉下的父母么?”
原本還在抵抗的慕予安瞬間安靜了下來,
才三年的時間父母就已經(jīng)不在了么?
那她還能回哪去了?又有誰還能替她撐腰?
慕予安看著病床上自己唯一的至親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覆在玻璃上的手指慢慢蜷縮在一起又無力地松開,
慕予安閉上眼睛,艱難地開口:“我答應(yīng)了?!?/p>
顧淮宴松手的那一刻,慕予安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就連顧淮宴把她抱進懷里的時候她都忘記了推開,
“這才聽話么。
等朝朝孩子生下來,我們就還像當(dāng)初一樣去環(huán)游世界?!?/p>
當(dāng)初?
陸朝朝早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們二人的感情中間,
也扎進她的心里,
他們早就不可能回到當(dāng)初了,
慕予安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為沒有意義了。
躺上手術(shù)臺的時候,頭頂?shù)拇鬅舸萄鄣媚接璋矂e過臉,
眼淚隨著她的動作藏進了發(fā)絲里,
即使打了麻藥,慕予安還是清楚地感知到胸口的皮膚正在一點點被剝除,
就像是從她的心口拿走她對顧淮宴最后的感情,
手術(shù)結(jié)束了,心也死了。
再睜開眼睛是,慕予安對著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很久,
直到聽見陸朝朝的聲音她才拉回思緒。
“淮宴,沒想到我隨口一說你就真的扒了予安姐一層皮,
醫(yī)生都說了沒事,你這樣予安姐知道了會傷心的?!?/p>
門外安靜了兩秒,慕予安才聽見顧淮宴低低的聲音:
“她又什么資格難過?本來就是她欠你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考慮她的感受?!?/p>
慕予安的喉嚨一緊,
所以顧淮宴一早就知道陸朝朝的傷勢是假的,
可他還是選擇了用她的至親要挾逼她妥協(xié),
悲傷像是一張巨大的網(wǎng)從四面八方裹挾著慕予安,悶得她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