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讀書！”
姐姐的眼睛像燒著明亮的火，憤怒、不甘燃作一團(tuán)。
她對媽媽喊：“我一定要去讀書！”
她開始咳，不停地咳，嘴巴、鼻腔不斷冒出血，嘴里含糊不清的，像含著個血塊。
媽媽面帶怒氣。
衣架、棍棒、凳子、皮帶……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東西都被媽媽拿來當(dāng)做馴服羊羔的鞭子。
“我跟你說了，你根本沒考上！是你自己不努力，你怪得了誰？！”
“你說我貶低你、打你罵你、精神凌虐你，難道你自己就不能爭點氣嗎？你的抗壓能力就不能強(qiáng)一點嗎？”
“我供你吃供你喝，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已經(jīng)很幸福了！如果你還覺得不幸，那是你太矯情！”
姐姐滿臉淚水，眼中恨意、難過與絕望交織。
她歇斯底里地吼：
“你撒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撕了我的通知書！”
“你明知道我高三了時間緊任務(wù)重，明知道我身體長得快，那點飯根本不夠我吃，可你還是讓我每天花好多時間精力去砍價，讓我每天吃不好、吃不飽?！?/p>
“我只是一條拴著鐵鏈的、供你驅(qū)使的狗！”
姐姐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想要跑，想要逃。
媽媽卻追上去狠狠拽住她頭發(fā)，拖著她往巷子里面走。
周圍圍滿了人。
我聽見姐姐發(fā)出痛苦的尖叫，聽見熟悉的鄰居憐憫地說“真可憐”，聽見周圍的路人在指指點點。
我哭著跑過去對媽媽拳打腳踢，想讓媽媽松開抓住姐姐的手，可我的力氣太小了，沒有一點用。
“有沒有人能幫幫她??？”
我哭著喊：“有沒有人能幫幫我姐姐??？”
我的聲音帶了絕望。
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
最后是姐姐自己掙脫了媽媽，像瀕臨絕境的困獸，胡亂扒拉開人群，然后迅速消失不見。
或許姐姐心里也明白，今天回去，她就再也沒機(jī)會逃了。
因為等待她的，只會是嫁人換彩禮的命運(yùn)。
媽媽本想要追上去，但她突然停了下來。
她低頭，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
盯著在她面前顫顫巍巍地拿著刀的我。
白嫩的手腕上，我用刀劃開的傷口血流如注。
和她曾經(jīng)的傷痕一模一樣。
我就靜靜地躺在那里，腕上的血在流，頭在痛，周遭在吵。
可我太累了。我真的好想睡，我好痛。我迷迷糊糊地想，原來姐姐一直都在承受這樣的痛苦嗎。
我想哭了，可哭著哭著我又笑了。
我想，真好，姐姐以后再也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了。
她不回頭是對的，她就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張開雙手奔向她未來的幸福生活中，不該停留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