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又瞟向了書桌。
在電腦旁邊,放著他的一件西裝外套。
那是他昨天換下來,忘了帶走的。
我的視線,定格在了西裝外套的口袋上。
那里,好像……露出了一個紙角。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幾乎停止了。
那個從西裝口袋里露出來的小小紙角,像一個無聲的邀請,又像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理智告訴我,別去碰,別去看。
那是他的私人物品,我沒有權利去侵犯他的隱私。
可情感的驅使,卻像一只無形的手,推著我一步步走了過去。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我的胸口。
我告訴自己,我只是想把他的衣服收好,只是順手整理一下口袋里的東西。
對,只是這樣而已。
我伸出手,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
我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個紙角,慢慢地,把它從口袋里抽了出來。
那是一張電影票。
準確地說,是電影票的票根。
上面的字,在書房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
我走到書桌前,打開了臺燈。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票根上的信息,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眼前。
《星河之戀》,XX影城,7號廳,8排12座。
時間是上周五,晚上9點40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上周五。
我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他給我打電話,說公司臨時有個重要的項目會議,要開到很晚,讓我不要等他,早點睡。
我還叮囑他,開完會早點回家,別太累了。
原來,他的重要會議,是在電影院里開的。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那張輕飄飄的票根,此刻卻重如千斤。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xù)往下看。
在座位號的旁邊,印著“情侶套票”的字樣。
情侶套票。
這意味著,還有一張票。
8排11座,或者8排13座。
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想吐。
《星河之戀》,我記得這部電影。
是一部愛情片,上映的時候,我還在朋友圈里刷到過,說想去看。
當時鄭君承是怎么說的?
他說,這種小年輕看的愛情片,太幼稚了,沒意思。
他說他最近項目忙,沒時間。
原來,他不是沒時間,只是不想陪我去看。
他把時間,留給了另一個人。
一個可以陪他看“幼稚”愛情片的人。
我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七年的感情,難道就這么不堪一擊嗎?
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的問題,只是激情褪去后的平淡。
我甚至還在為他找借口,覺得他只是一時倦了。
可這張電影票,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臉上。
這根本不是什么倦怠期,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李藝琦的話,又一次在我耳邊響起。
“男人說的瓶頸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外面有了新風景?!?/p>
原來,她是對的。
我錯了,錯得離譜。
我把那張電影票緊緊地攥在手心,紙張的邊緣硌得我手心生疼。
憤怒,屈辱,心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我死死地罩住。
我該怎么辦?
拿著這張電影票去質問他嗎?
問他為什么要騙我?問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然后呢?
聽他編造另一個謊言?還是看他惱羞成怒地反咬我一口,說我侵犯他隱私?
不。
李藝琦說得對,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
我需要證據(jù)。
不是這種只能證明他撒了謊的間接證據(jù),而是更確鑿的,讓他無法抵賴的鐵證。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部黑色的備用手機上。
這一次,我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了猶豫。
既然你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我拿起手機,冰冷的觸感讓我打了個激靈。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嘗試密碼。
既然我們的生日和紀念日都不是,那會是什么?
我強迫自己,站在鄭君承的角度去思考。
如果這部手機里,真的藏著一個秘密,他會用什么做密碼?
一定是一個他自己記得住,但別人又不容易想到的。
我盯著手機屏幕,腦子飛速地運轉。
他的車牌號?不對,太容易了。
他母親的生日?有可能。
我試了一下,還是錯誤。
他銀行卡的密碼?我不知道。
我?guī)缀醢阉心芟氲降臄?shù)字組合都試了一遍。
手機提示我,操作過于頻繁,請一分鐘后再試。
我頹然地放下手機,一陣無力感涌上心頭。
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
我不甘心。
我看著那部手機,就像看著一個緊鎖的寶箱。
我知道里面藏著我想要的答案,可我卻沒有鑰匙。
一分鐘的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當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提示我可以輸入密碼時,我忽然靈光一現(xiàn)。
我想起了一件事。
很久以前,我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他參加一個計算機編程比賽,得了一等獎。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獎,他高興了好幾天。
我記得,他當時把獲獎證書的編號,當成了他所有社交賬號的密碼,說那是他的幸運數(shù)字。
后來工作了,為了安全,他把大部分密碼都改了。
但是,這部幾乎不怎么用的備用機,他會不會……還沿用著那個舊密碼?
這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根據(jù)。
但我決定試一試。
我憑著記憶,在屏幕上,一個一個地,輸入了那串早已模糊的數(shù)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當最后一個數(shù)字被按下時,我的手指都在顫抖。
屏幕上,沒有再跳出“密碼錯誤”的紅色提示。
而是,隨著一聲輕微的震動,手機解鎖了。
屏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