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從窗外三百米的高空呼嘯而過，拍打著落地窗，發(fā)出低沉的嗚咽。室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卻驅(qū)不散阮薇心頭的最后一絲冰涼。那張簽了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墨跡未干，靜靜躺在 polished 得發(fā)亮的名貴紅木桌面上，像一份終審判決，判了她七年婚姻的死刑。
她的律師，一位精明強(qiáng)干的中年女性，正和沈敘的律師在內(nèi)線電話里低語，準(zhǔn)備處理最后的財產(chǎn)分割細(xì)節(jié)。偌大的會客室里，除了隱約的電話聲，只有時鐘的滴答和阮薇自己紊亂的心跳。這種極致的安靜，比任何爭吵都更令人窒息。
七年了。從青澀的校園戀情走到步入婚姻殿堂，再到如今一紙判決，七年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qū)蓚€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人，磨成了兩座遙遠(yuǎn)的孤島。阮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節(jié)分明，掌心卻是一片空虛。她試圖去回憶，在嫁給沈敘的那天，她曾以為自己握住了全世界最沉甸甸的幸福，可如今，那重量早已被漫長的沉默和猜疑消磨殆盡。
沈敘就坐在她對面，一如既往的沉靜，甚至有些過于平靜。他今天穿著一件深色的羊絨大衣，襯得他本就清癯的臉龐更顯蒼白。他的頭發(fā)微微有些長，遮住了眉梢，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阮薇甚至不記得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蓄了這樣的發(fā)型，也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看她的眼神里，再也尋覓不到絲毫的溫度。
以前，她總覺得沈敘性格內(nèi)斂，不善言辭是常態(tài)?？纱丝?，在這樣重大的一個轉(zhuǎn)折點(diǎn)上，他的平靜卻透著一種詭異的超脫。他沒有流露出絲毫解脫的喜悅，也沒有表現(xiàn)出分毫留戀的悲傷。仿佛那份剛簽署的離婚協(xié)議，不過是一張無關(guān)緊要的收據(jù)，而這七年的婚姻，也不過是他人生旅途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這種淡漠，讓阮薇心里那點(diǎn)微薄的自我懷疑，瞬間轉(zhuǎn)化成了尖銳的刺痛。難道，她曾以為轟轟烈烈的愛情，在他心里，真的就那么不值一提？
“沈敘?！彼硎股癫畹亟辛艘宦曀拿郑曇粲行┥硢?。
沈敘緩緩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像兩潭死水，映照不出阮薇的任何倒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開口詢問，也沒有任何表示。
阮薇張了張嘴，原本想問“你真的不后悔嗎”，或者“我們之間，真的就只剩下這些了嗎”，但在他那種空洞的注視下，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口，變成了無聲的嘆息。她突然想起多年前，沈敘曾寫給她的情書，字跡清朗，文筆優(yōu)美，情真意切。彼時她以為那是他的真心表達(dá)，如今想來，那也許只是他偶爾流露出的，關(guān)于“愛”的某種慣性表達(dá)。
律師的內(nèi)線電話掛斷了。兩位律師互相道了聲“辛苦”，然后笑著對沈敘和阮薇說：“沈先生，阮小姐，恭喜二位，所有的手續(xù)都已辦理完畢。從此刻起，你們就正式回復(fù)單身了?！?/p>
“恭喜”這個詞，在這樣的場合聽來，是何等的諷刺。阮薇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卻發(fā)現(xiàn)臉部肌肉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她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只想快點(diǎn)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
沈敘聽見了律師的話，卻沒有動。他只是繼續(xù)坐在那里，像一尊精心雕刻的石像。然而，他的眼神卻不再盯著她，而是慢慢地，緩緩地，移向了放在他腳邊的一個黑色登山包。那是一個舊得有些發(fā)白的帆布包，在這樣一個高級律師事務(wù)所里顯得格格不入。阮薇記得，這個包是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用攢下來的零花錢買的，說要背著它和她一起去環(huán)游世界?？墒聦?shí)上，它多數(shù)時候都只是靜靜地躺在儲物間里，只有沈敘偶爾出差才會帶上它。
現(xiàn)在，沈敘卻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伸出手，輕輕地觸碰著那個舊登山包的肩帶。
阮薇心中的警鈴?fù)蝗辉谶@一刻大作。那是一種動物般的直覺，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沈敘的平靜，沈敘的淡漠，他眼底的空無，此刻在她看來，不再是尋常的壓抑，而更像是一種即將引爆的平靜。
律師們還在低聲交談，整理著文件。他們都沒注意到沈敘此刻的異樣，以及阮薇逐漸緊繃的神經(jīng)。
沈敘慢慢地拉開登山包的拉鏈，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醒了什么。阮薇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她看到他從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個盒子。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盒子。它小巧而精致，由溫潤的白玉雕琢而成，泛著柔和的光澤。盒蓋上，繁復(fù)的云紋雕刻得栩栩如生，中央鑲嵌著一顆鴿血紅的瑪瑙，在室內(nèi)明亮的燈光下，散發(fā)出一種妖冶而沉郁的光芒。這是一個骨灰盒，阮薇的心猛地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可……誰的骨灰？沈敘的父母健在，外公外婆也都老壽星高掛。她從未聽他提過有哪個親近的故人離世。
沈敘用手指，沿著玉盒的邊緣輕撫，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像是情人間的低語。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滿了眷戀、悲傷，以及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那是一種阮薇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神情，即使在他們最濃情蜜意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也從未如此熾熱，如此深情。
“清歡……”沈敘低聲呢喃，聲音極輕，卻如一道驚雷，劈中了阮薇的耳膜。
清歡。孟清歡。
這個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進(jìn)阮薇的心臟，攪動著她早就以為愈合的舊傷。她曾無意間在沈敘的舊日記本里看到過這個名字，一個被鉛筆描摹了無數(shù)次、壓得紙頁都泛出深痕的名字。當(dāng)時沈敘的解釋是，那是他高中時的一個同學(xué)，已經(jīng)去世了。她信了，也從未多問。因?yàn)槟菚r的她，沉浸在戀愛的甜蜜里，更因?yàn)椋晟贂r的沈敘，是那樣完美無缺，那樣令她著迷。她怎么會去懷疑，他心底深處，其實(shí)早已被另一個影子占據(jù)？
如今，這個名字伴隨著這方玉盒，以一種最殘忍的方式，撕開了她自欺欺人的平靜。
“你醒了，是嗎？”沈敘的指尖輕柔地摩擦著玉盒，仿佛能感覺到骨灰盒里那人微弱的呼吸，“我在你身邊，清歡。七年了……我遵守了我的諾言?！?/p>
諾言？他曾對誰許下過怎樣的諾言？阮薇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一股無形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律師們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他們停止了低語，疑惑地看向沈敘。
沈敘卻沒有理會任何人。他只是緩緩站起身，將那個白玉骨灰盒緊緊抱在懷里，像托舉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的目光越過阮薇，投向了落地窗外那片波瀾壯闊的城市天際線。夕陽的余暉，將半邊天空染成了血色，瑰麗而絕望。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彼p聲說，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帶著解脫的微笑，“現(xiàn)在，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p>
他說著，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落地玻璃窗。每一步都沉重而堅(jiān)定，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沈敘！你……你要干什么？！”阮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嘶啞得不成樣子。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向前，想要抓住他，去拉扯他。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已經(jīng)清晰地預(yù)示了這一切。
沈敘的律師也驚呆了，下意識地喊道：“沈先生！請冷靜！”
可沈敘充耳不聞。他走到窗邊，隔著一層玻璃，俯瞰著腳下螻蟻般密密麻麻的街景。他伸出手，輕輕一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扇厚重的落地窗，竟被他輕易地推開了一道縫隙。呼嘯的寒風(fēng)瞬間灌入室內(nèi)，將桌上的文件吹得嘩嘩作響。
“清歡……”他最后一次低聲呼喚，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滿足和疲憊。他轉(zhuǎn)過頭，隔著漫天飛舞的文件，看了阮薇一眼。那一眼是如此的陌生，沒有愛，沒有恨，只有一種遙遠(yuǎn)的，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的憐憫。
然后，他將懷中的玉盒舉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吻。
“現(xiàn)在，我來陪你了?！?/p>
砰！
伴隨著一聲玻璃破碎的巨響，沈敘抱著那個白玉骨灰盒，一頭扎進(jìn)了室外的廣闊天幕。三百米高空的風(fēng)，像一只巨大的手，在他墜落的瞬間，將他的大衣猛地吹拂起來，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花朵，在血色夕陽中，迅速地向下，向下，最終融化為城市背景中一個微不可察的小黑點(diǎn)。
阮薇的尖叫卡在喉嚨，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沖到破碎的窗邊，凜冽的寒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得狂亂，也吹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她只看到窗外，那個曾經(jīng)與她枕邊共眠七年的男人，以一種最決絕的方式，在她離婚的當(dāng)天，與另一個女人——一個早已逝去的“白月光”，完成了他遲到了七年的殉情。
那個畫面，像烙鐵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伴隨著碎片一樣扎在她臉上的玻璃渣，以及那持續(xù)了七年的，關(guān)于“清歡”的冰冷謎團(tuán)。
他愛她，愛到可以放棄生命，愛到可以在她離婚的當(dāng)天，抱著她的骨灰，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么，她呢？在她與沈敘的七年婚姻里，她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砰！”
那一聲，像一道驚雷，炸在阮薇的腦海里，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隨之而來的是律師們驚恐的尖叫，以及玻璃碎片撞擊地面的噼啪聲。她跌坐在地上，臉頰被飛濺的碎玻璃劃出幾道血痕，涼意和刺痛瞬間遍布全身。寒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咆哮著卷入，帶著外面那個人墜落的殘余引力，將室內(nèi)的一切都攪得天翻地覆。文件漫天飛舞，像是雪花，又像是沈敘生命最后的碎片。
阮薇爬向窗邊，她的身體被一種超乎尋常的力量驅(qū)使，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水流裹挾著。她看到空中那抹黑色的剪影，迅速縮小，縮小，最終在城市巨大的肌理中，變成了一個再也無法辨認(rèn)的點(diǎn)。沈敘，她的前夫，在他們離婚的這一天，殉情了。他抱著孟清歡的骨灰，選擇了一種最為決絕的方式，結(jié)束了他痛苦，也結(jié)束了她七年的婚姻。
“沈……敘！”她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除了喉嚨顫動，再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全身的血都仿佛沖到了頭頂，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但那墜落的畫面卻清晰得駭人，像慢動作電影，一幀一幀地在腦海里回放。
律師們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沈敘的律師臉色慘白，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jī)報警。阮薇的律師則迅速沖過來，想要拉住阮薇，避免她做出過激的舉動。
“阮小姐！阮小姐！您冷靜！請您立刻過來！”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卻努力保持著專業(yè)。
“冷靜？”阮薇猛地甩開她的手，眼神空洞得可怕，“你讓我怎么冷靜？他！他就在我的面前……！”她指著窗外，淚水和破碎的玻璃渣混雜在一起，糊了滿臉。
警笛聲很快由遠(yuǎn)及近，刺耳地劃破了傍晚的寧靜。警察、救護(hù)車、消防車，整棟大樓被瞬間圍得水泄不通。阮薇被帶到一間警員辦公室，冷硬的椅子隔著她的薄裙，讓她感受脊柱深處的寒意。面前是兩名神色嚴(yán)肅的警員，他們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仿佛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正是這起突發(fā)事件的關(guān)鍵。
“阮薇小姐，請您詳細(xì)描述一下，沈敘先生墜樓前的所有細(xì)節(jié)?！蹦贻p的警員拿著筆，語氣公式化，但眼神里卻隱約帶著一絲憐憫。
阮細(xì)節(jié)？什么細(xì)節(jié)？她腦子里一片漿糊。她只記得沈敘那雙空洞的眼，那聲“清歡”，那方玉盒，以及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遙遠(yuǎn)，而又帶著些許憐憫。憐憫？他沈敘有什么資格憐憫她？被隱瞞了七年，被當(dāng)成了某種替代品，甚至在離婚當(dāng)天，還要親眼目睹他為另一個女人殉情，她才是最該被憐憫的那一個！
“我……我們剛剛辦完離婚手續(xù)?！比钷钡穆曇籼撊醯孟袷菑牧硪粋€世界傳來，她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聚攏，“他……他從一個舊包里拿出了一個白玉骨灰盒，然后，他喊了一個名字……孟清歡?！?/p>
“孟清歡？”警員在記錄本上寫下這個名字，抬頭看了她一眼，“您知道孟清歡是誰嗎？和沈敘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
阮薇心中苦澀，這不正是她七年來最想知道，卻又不敢深究的殘酷真相嗎？“我只知道……她是他高中同學(xué)。他曾提過，她去世了。”她的話語斷斷續(xù)續(xù)，每一次吐出那個名字，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肺腑。
“您之前從未見過這個骨灰盒？”
阮薇搖頭，“沒有。他一直藏得很深。如果不是今天……我恐怕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边@個念頭像一把鈍刀，在她心頭來回割磨。他的秘密，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徹底。
漫長的調(diào)查開始了。媒體嗅到了血腥味，猶如跗骨之蛆般蜂擁而至?！昂篱T離婚驚變！前夫高樓殉情，疑為情所困！”“沈氏集團(tuán)前少東離奇墜亡，真相撲朔迷離！”各種標(biāo)題鋪天蓋地，將阮薇置于輿論的風(fēng)口浪尖。她成了那個“被拋棄的妻子”，那個“不知情的第三者”，那個“導(dǎo)致前夫情殤”的罪魁禍?zhǔn)?。她的電話被打爆，舊同學(xué)，遠(yuǎn)方親戚，甚至是多年不聯(lián)系的同事，都帶著八卦的眼神和虛偽的關(guān)心找上門來。
她被困在公寓里，窗簾拉得死死的，將所有陽光和外界的審判都隔絕在外。可那破碎的窗戶、沈敘決絕的背影、清歡這個名字，卻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里日夜盤旋，揮之不去。
她想起和沈敘的七年。最初，他陽光，體貼，雖然偶爾沉默，卻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畢業(yè)后，她放棄了在大城市發(fā)展的機(jī)會，跟他回了G城，進(jìn)了他父親的公司。一切都按部就班，戀愛，結(jié)婚，生活像一潭平靜的湖水，不溫不火，卻也安穩(wěn)甜蜜。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縫隙出現(xiàn)了。沈敘變得更加沉默，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或者出差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他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溫存也越來越疏離。有時候，她半夜醒來，看到他坐在書房的窗邊，背影清瘦，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寂寞。她問他怎么了，他只說工作壓力大，讓她別多想。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不是工作壓力，那是煎熬。他在她的身邊，卻活在另一個女人的陰影里。
“七年……我遵守了我的諾言。”沈敘在跳樓前的話，像一把刀，反復(fù)凌遲著阮薇的心。什么樣的諾言，能讓他付出生命？什么樣的女人，能讓他如此刻骨銘心，甚至放棄生命去追隨？
她走到廚房，空空蕩蕩的冰箱，泛著冰冷的白光。她已經(jīng)幾天沒吃東西了，也感覺不到餓。她只是機(jī)械地打開柜子，拿出一個馬克杯。這是沈敘送她的生日禮物，上面印著他們剛戀愛時一起去海邊旅行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得燦爛，沈敘則抿著唇，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曾幾何時，她以為這份溫柔是獨(dú)屬于她的?，F(xiàn)在看來，那溫柔背后，或許藏著另一道身影，一個他無法忘懷、甚至超越了生命的存在。
阮薇握著馬克杯，手心傳來清晰的刺痛。她低頭一看，杯子邊緣的一處細(xì)微裂縫，正巧割破了她的皮膚，滲出一滴亮紅色的血珠。就像他們的婚姻，看似完整無缺，實(shí)則早已暗藏裂痕，一碰就碎。
她猛地將杯子砸向廚房空蕩蕩的墻壁?！芭尽钡囊宦暰揄懀R克杯四分五裂，照片上甜蜜的她和沈敘，也支離破碎，最終跌入了塵埃。
她哭了，聲嘶力竭，絕望而憤怒。
那是一種被徹底欺騙，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憤怒。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七年的青春和感情，最終淪為一場可笑的空城計。沈敘為何不早點(diǎn)放開她？為何要將她卷入他的悲劇？她要找出真相，哪怕那真相再血淋淋，再殘酷，她也要知道，孟清歡究竟是誰，沈敘究竟對她許下了什么諾言，而她，阮薇，在這段名為“婚姻”的牢籠里，又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她不會讓沈敘的死，成為他故事的終結(jié)。她要將這本隱藏了七年的書，一頁一頁，徹底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