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瓷腦中浮現(xiàn)凌玄肅那雙嚴冷似雪的眼睛,然后是那天她在瑯華院看到的健碩身軀……
“別瞎說?!?/p>
葉聽瓷臉頰忽然熱起來,“叫人聽見又要鬧出事非?!?/p>
平兒撅著嘴巴:“哦?!?/p>
世人皆懼怕凌玄肅。
就連暴戾任性的凌岳川在他面前,只能乖乖說“好”,曾在戰(zhàn)場殺敵無數(shù)、說一不二的女將軍姜氏,身為人母,在面對凌玄肅時,竟也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討好。
平兒卻說他很好。
可能是剛才幫她說了句話,懲治了秋紋的緣故。
但凌玄肅這種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離得越遠越好。
平兒的話葉聽瓷很快拋之腦后。
她急著趕回院子,處理那條壓在箱底的褻褲。
葉聽瓷找了個要吃冰酥酪的借口,將平兒給支去廚房,她急匆匆進了偏房,打開箱子將褻褲取出來。
回來的路上她都已經(jīng)想好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燒掉,如果被人看見,就說燒了些不要的舊衣物。
葉聽瓷將褻褲塞到袖子里,正要去偏房找個炭盆,卻見秦嬤嬤進了院子。
秦嬤嬤笑瞇了眼睛:“二娘子,老夫人叫你過去。”
葉聽瓷一愣,她剛剛才從慈安堂回來,怎么又叫她過去。
葉聽瓷道:“秦嬤嬤,您先走一步,我方才用膳弄臟了衣衫,更衣后立即就去?!?/p>
秦嬤嬤笑著盯著她,“不用更衣,先隨老身去吧,老夫人等得著急。”
葉聽瓷捏緊了袖口,執(zhí)意要先更衣再去,但秦嬤嬤卻直接扶了她的手,拉著她就往院子外面走。
秦嬤嬤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做出的事卻不見半分尊重,她嘴上恭敬道:“都是一家人,二娘子不必拘禮,二爺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磨蹭老夫人怕是要惱了。”
葉聽瓷心中又惱又慌,只能死死拽著袖口道:“秦嬤嬤,你先放開我,我自己能走?!?/p>
走到半途,葉聽瓷才知道不是去慈安堂,而是去后山的馬場,凌玄肅回來了老夫人高興,第一日就要拉著兩個兒子一起打馬球。
馬球是大齊最受歡迎的貴族運動,凌府甚至建了一個馬場,聽說凌老將軍還在的時候,時常邀請好友在府中打馬球。
等她到馬場的時候,姜氏和凌玄肅二人都已經(jīng)換好了打馬球穿的窄袖錦袍,正在挑選馬匹。
姜氏見葉聽瓷來了,就叫她過去:“你趕緊換一身衣裳,陪我們打馬球?!?/p>
葉聽瓷道:“母親,聽瓷不會打馬球?!?/p>
此言一出,不僅凌岳川,就連忙著聽挑云匯報政務(wù)的凌玄肅也轉(zhuǎn)過頭,所有人都看著她。
姜氏滿臉不可思議:“你竟然不會?尋遍上京,你告訴我哪個貴族子弟不會打馬球?”
葉聽瓷紅了耳尖,垂著眸子道:“回母親,我剛學(xué)會騎馬,就被父親送入禪寺清修,沒有機會學(xué)習(xí)打馬球?!?/p>
凌岳川已經(jīng)在小廝的幫助下,騎上馬匹,他雙腿殘廢了,卻并不影響打馬球,他嗤笑道:“連馬球都不會打,這也配當(dāng)將軍夫人?”
說完,凌岳川一揮鞭子,策馬跑遠了。
姜氏道:“不會打現(xiàn)在就學(xué),否則傳出去,我堂堂將軍府的兒媳連馬球都不會打,跌的是將軍府的臉。秦嬤嬤,帶她下去換衣服?!?/p>
馬場邊上有專門修建更換衣物的房間,秦嬤嬤遞給她一套嶄新的紅色窄袖女裝,說是姜氏年輕時候的,一直沒穿過。
她穿起來稍稍顯大,倒也不怎么礙事,平兒幫她將頭發(fā)也挽了上去,露出一截雪色頸項。
至于那條褻褲,她不敢隨便放在更衣室中,只能貼身塞在了腰間,用腰帶捆得死死的,絕不允許半分掉落的可能。
上了馬場,總是嫌棄她的姜氏,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濃濃驚艷,凌岳川也瞇了眼睛盯著她,凌玄肅只淡掃了眼,就低頭調(diào)整手上的腕帶。
她平素多穿青、白顏色的衣裳,冷清清如天上弦月,如今一身艷紅勁裝,雙唇紅如新梅,眼瞳亮如烏玉,美得撲面而來,動人心魄。
姜氏回過神,滿意了些,有這樣好看的兒媳,也算給她凌家長臉了。
姜氏對葉聽瓷道:“我和岳川一隊,玄肅打馬球厲害,你跟他一隊,正好讓他教教你,免得欺負我們兩個老弱病殘?!?/p>
凌岳川臉色一黑:“娘,打馬球不需要用腿,而且我打得不比大哥差。大哥,你可不許放水?!?/p>
葉聽瓷只好硬著頭皮上馬,動作看起來還有些笨拙。
凌玄肅策馬到她身前,開始跟她講打馬球的規(guī)則,葉聽瓷不敢跟他對視,只垂眸認真聽和記。
凌玄肅穿著墨色滾金邊的錦袍,鼻梁高挺如陡峭山峰,狹長眉眼透著淡淡冷漠與肅穆,看起來十分嚴肅和不近人情。
一身勁裝的凌玄肅少了幾分雅正,更添英氣與銳利,只是這份英氣夾雜著陰翳與厚重氣勢,權(quán)臣特有的壓迫感蕩人心魄。
她送去的香,凌玄肅并沒有用,她制的香留香非常持久,若是用了她不可能聞不到。
也是,凌玄肅什么精貴的東西沒用過,怎么看得上她制的香。
“聽懂了嗎?”凌玄肅開口問了第二遍,眉峰皺起來。
“哦嗯!”葉聽瓷連忙點頭,“明白了。”
場上很快分為兩隊,姜氏嫌人少,又讓凌岳川從軍營叫了幾個擅打馬球的年輕副官過來。
但那幾個副官一見凌玄肅,頭也不敢抬,打起球來也是束手束腳的,最后在發(fā)力的還是凌家母子幾人。
葉聽瓷緊握月杖,努力縱馬跟上凌玄肅的節(jié)奏,那些副官她一個都不認識,她只要跟緊了凌玄肅,聽他指揮就行。
凌玄肅的聲音冷冽似山泉,干凈利落,即便葉聽瓷失誤了,凌玄肅也很有耐心,繼續(xù)沉穩(wěn)的下達另一條指令,不見半分嫌棄。
凌玄肅控住馬球,傳向離球門更近的葉聽瓷,“擊球入室?!?/p>
葉聽瓷沒想到凌玄肅竟會傳球給她,她終于迎來了擊球的機會,揚起月杖準備奮力一擊,這時候凌岳川縱馬沖了過來,猛地揮桿將馬球往反方向打。
飛旋的馬球偏離的軌跡,忽然擊中了葉聽瓷座下馬匹的后腿,馬兒受驚一聲長嘶,高高揚起前蹄。
“??!”
變故突發(fā),葉聽瓷沒來得及抓緊韁繩,直接向后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