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顧北辰愛我。直到他的白月光柳如是回國,我才知道自己是個替身。他向我提出離婚,
理由是:“如是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蔽移届o地簽了字。他不知道,我嫁給他,
只是為了報答他父親的恩情。更不知道,我早已癌細胞擴散,時日無多。我離開后,
他卻像瘋了一樣滿世界找我。他的好友陸沉看不下去,告訴了他真相?!八形赴砥?。
她當初答應嫁給你,是你爸用自己的骨髓跟她換的?!鳖櫛背經_進我的病房時,
我正在交代后事。他跪在床前,哭著求我原諒,求我活下去?!耙娫?,我愛的是你,
我早就愛上你了!”我看著他,笑了笑,拔掉了自己的氧氣管。再次睜眼,
我回到了他向我求婚的那一天。這一次,我當著所有人的面,走向了他身后不起眼的陸沉。
“陸先生,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換你一輩子平安喜樂?!鄙弦皇?,只有陸沉在我墓前,
年復一年。1音樂、燈光、眾人的艷羨,匯成一片喧囂的海洋。顧北辰單膝跪地,
舉著那枚碩大的鉆戒,深情款款?!耙娫拢藿o我。”前世,我就是在這里,
感動得淚流滿面,撲進他的懷里。
然后開啟了我作為“柳如是替身”和“顧家附屬品”的悲慘一生。
胃里傳來一陣熟悉的、細密的刺痛,像是在提醒我,這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
在全場期待的寂靜中,我沒有伸出手,而是提著裙擺,繞過了顧北辰。他的身體僵住了。
賓客席上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我無視了這一切,徑直走向他身后,那個站在角落,
幾乎要被陰影吞沒的男人——陸沉。他是顧北辰的陪襯,是顧氏集團一個不起眼的法律顧問,
也是上一世唯一為我流過淚的人。我停在他面前,仰頭看他。
他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身體都有些緊繃。我提起唇角,
用盡我此生最大的誠意,一字一句?!瓣懴壬?,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換你一輩子平安喜樂。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隨即,是海嘯般的嘩然。“瘋了吧?沈見月在干什么?
”“那個男的是誰?顧總的司機?”顧北辰猛地站起來,那枚鉆戒從他失力的手中滑落,
在光滑的地板上滾出刺耳的聲響。他幾步沖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吧蛞娫?,你又在玩什么把戲?”他的語氣里沒有疑問,
只有那種我熟悉到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的不耐與輕視?!澳阋詾橛眠@種嘩眾取寵的方式,
就能讓我更在乎你?手段太低級了,只會讓我覺得惡心?!蔽姨鄣檬滞蟀l(fā)麻,
胃里的絞痛也愈發(fā)劇烈。但我沒有像從前那樣哭泣或辯解。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顧北辰,放手。我們到此為止,婚約取消。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叭∠??沈見月,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你的命都是我爸救的。離開我,你算什么東西?”“算什么?”我重復了一遍,
突然覺得很好笑。是啊,上一世,我就是這樣被他PUA,被顧家操控,直到死,
都以為自己欠了他們天大的恩情?!邦櫛背?,互聯(lián)網是有記憶的,
建議你更新一下你的CPU。都什么年代了,還玩‘離開我你活不了’這套霸總文學?
”我甩開他的手,動作決絕。“從今天起,我與你,與顧家,再無瓜葛。
”顧北辰徹底愣住了,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溫順卑微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憤怒無處發(fā)泄,轉而指向我身前的陸沉?!笆悄??你對她說了什么?
”陸沉下意識地將我護在身后,擋住了顧北辰噴薄的怒火。他什么都沒說,但這個動作,
已經勝過千言萬語?!昂芎?,你們很好?!鳖櫛背綒獾冒l(fā)笑,指著我們。“沈見月,
你今天走出這個門,就別想再回來!我等著你跪著來求我!”我沒有理會他的叫囂。我轉身,
在陸沉的護持下,一步步走向宴會廳的大門。身后是顧北辰不敢置信的臉,
是柳如是混在人群中錯愕又得意的表情,是所有賓客的議論紛紛。都沒關系了。
當我的手握住門把的那一刻,我知道,這一世,我的人生,由我做主。2陸沉的公寓不大,
但很干凈。他遞給我一杯溫水,動作有些局促?!吧蛐〗?,你……還好嗎?”我捧著水杯,
胃里的疼痛在溫暖的水流下稍稍緩解。“我很好,陸沉,謝謝你。”他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問出了口?!邦櫛背剿阏娴臎Q定了?”我點點頭,沒有看他。
“我不想再過那種為人附屬,連喜怒哀樂都要看人臉色的生活了。就當是大病一場,
突然想通了吧?!蔽覜]有提重生的事,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陸沉沉默了片刻。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顧家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薄拔抑??!蔽姨痤^,
直視他的眼睛?!八?,我需要一個盟友。陸沉,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他愣住了。
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早就擬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斑@是一份合作協(xié)議?!薄拔?,沈見月,
利用我的‘商業(yè)遠見’,幫你擺脫在顧氏集團的桎梏,成立你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甚至……拿回本該屬于你的一切?!标懗恋耐酌偷匾豢s。我繼續(xù)說下去,
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岸悖懗?,需要成為我法律和名義上的‘擋箭牌’。
幫我處理與顧家切割的一切事宜,并在這段時間內,扮演我的‘未婚夫’。
”公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略顯急促的呼吸。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顧北辰”三個字刺眼地跳動著。我直接掛斷。很快,短信涌了進來?!吧蛞娫?,
別給臉不要臉,立刻給我滾回來道歉!”“你以為那個窮律師能給你什么?
他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你買一個包?!薄拔医o你最后一次機會。只要你跟柳如是道歉,
說你今天只是一時糊涂,我可以既往不咎?!薄霸趺?,還不回?行,你有種。我倒要看看,
沒有我,你怎么活下去?!蔽颐鏌o表情地看完,將顧北辰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一一拉黑。
整個過程,陸沉都看在眼里。他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說的‘商業(yè)遠見’,
是什么意思?”“比如,”我輕描淡寫地說,“我知道顧氏集團最近在談一個海外的并購案,
對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項目里有一個巨大的合同陷阱,足以讓顧氏元氣大傷。
”這是我用前世的命換來的信息。陸沉的身體徹底僵住。他看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我笑了笑?!澳悴恍枰牢覟槭裁磿馈D阒恍枰x擇,是繼續(xù)在顧氏臥薪嘗膽,
還是跟我合作,換一條更快的路?!彼聊撕芫?,久到我以為他會拒絕。最終,
他拿起了那份協(xié)議,在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昂?,我答應你。”兩個字,
一個嶄新的聯(lián)盟,就此成立。看著窗外開始亮起的天色,
我感覺到胃里的疼痛似乎都輕了許多。一切,都還來得及。3重生的第一件事,不是復仇,
是保命。我用最快的速度預約了本市最好的消化科專家,做了胃鏡檢查。當醫(yī)生告訴我,
只是癌前病變,胃黏膜重度不典型增生,可以通過手術切除根治時,我?guī)缀跻蕹鰜怼?/p>
上一世,我就是在無休止的胃痛中,被顧北辰和柳如是磋磨,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這一世,
我要好好活著?;畹娇此麄兩頂∶?,活到看他們墜入地獄。從醫(yī)院出來,
我立刻投入了計劃的第二步。釜底抽薪。我清晰地記得,前世,
顧氏集團就是因為那個海外并購案,被坑掉了幾十個億,從此一蹶不振。
而那個項目的牽線人,正是剛剛歸國、以“商業(yè)天才”人設示人的柳如是。當時,
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運氣不好,被合作方欺騙了。只有死過一次的我才知道,
那根本就是一個她和海外資本聯(lián)手做好的局,目的就是掏空顧氏,為他們自己鋪路。
顧北辰那個蠢貨,被她賣了還幫她數(shù)錢??尚?。我在電腦前坐下,憑著記憶,
將那個合同陷阱里最關鍵、最隱秘的幾條條款,
以及對方公司用來做局的海外空殼公司的信息,整理成了一份匿名郵件。收件人,
是顧氏集團的死對頭——盛華集團的董事長。做完這一切,我還嫌不夠。
我又用一個新注冊的社交賬號,在一個八卦論壇里發(fā)了一個帖子。【深扒!
某歸國白富美疑似商業(yè)間諜,利用美色為新東家挖天坑!】帖子里沒有指名道姓,
但所有的線索都若有若無地指向柳如是,以及她安插在顧氏財務部的一個心腹。
我不需要一擊致命,我只需要在顧北辰的心里,埋下一根懷疑的刺。果然,不出三天,
消息傳來。盛華集團截胡了顧氏的并購案,并且以雷霆手段,
反向收購了那個設下陷阱的海外公司,將所有證據牢牢掌握在手中。顧氏集團并購泡湯,
前期投入的巨額資金打了水漂,股價暴跌。顧北辰焦頭爛額,據說在公司發(fā)了天大的火,
當場開除了好幾個高管。他開始瘋狂地調查內部泄密者。而柳如是,
自然成了最大的懷疑對象。我能想象到,
當顧北辰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心中那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時,柳如是的臉色會有多精彩。
狗咬狗,一嘴毛。我心情甚好地關掉財經新聞。陸沉推門進來,遞給我一份文件。
“我們自己的咨詢公司,‘見陸’,已經注冊下來了?!蔽医舆^營業(yè)執(zhí)照,
看著上面嶄新的名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實。這是我們的第一根樁。扳倒顧家這個龐然大物,
就從這里開始。我以為顧北辰會來找我,或者柳如是會來。沒想到,先來的是顧振雄。
4顧北辰的父親,顧氏集團的掌舵人,那個親手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
又親手把我推入地獄的男人。他約我在一家不對外開放的私人茶館見面。
沒有我想象中的雷霆之怒,他甚至還對我笑了笑,像個慈祥的長輩?!耙娫拢萘?。
”他親自為我沏茶,動作儒雅?!白罱氖?,我都聽北辰說了。你們年輕人鬧鬧別扭,
叔叔不干涉。但是,有些事,不能當兒戲?!蔽叶似鸩璞?,沒有喝。“顧董,有話直說。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昂?,快人快語。”他放下茶壺,慢條斯理地開口。“見月,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該是個感恩的孩子。二十年前,你得了白血病,躺在醫(yī)院里等死,
是我,用我的骨髓,救了你的命。這件事,你沒忘吧?”來了。又是這套道德綁架。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所以這些年,我為顧家當牛做馬,
為顧北辰洗手作羹湯,還不夠嗎?”“不夠?!鳖櫿裥蹞u搖頭,
他終于撕下了那層溫情的面具?!斑h遠不夠?!彼麖碾S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那是一份協(xié)議的復印件。標題是——《生命延續(xù)與感恩協(xié)議》。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這是當年我接受骨髓移植前,顧振雄讓我簽的文件。當時我只有十幾歲,
重病纏身,稀里糊涂就簽了字,只當是一個普通的捐贈同意書。顧振雄的手指,
點在了協(xié)議的最后一頁,一個被我完全忽略的附加條款上。那段文字,用最小的字號打印,
藏在一大堆法律術語里,像一條淬了毒的蛇。
【……鑒于甲方(顧振雄)對乙方(沈見月)有再生之恩,乙方承諾,
若未來單方面主動提出結束與甲方指定受益人(顧北辰)的任何形式的情感或法律關系,
則視為乙方主動放棄甲方所贈予的‘生命價值’。屆時,
乙方需以‘同等生命價值’作為償還,即:無條件為甲方指定的另一位受益人,
捐獻一顆健康的腎臟。】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
手腳冰涼。我以為的重生,我以為的自由,我以為我終于可以擺脫顧家……原來,
從二十年前開始,我就被戴上了一個用“恩情”和“生命”打造的,永遠無法掙脫的枷鎖。
我就是一個被顧家圈養(yǎng)的,活體器官庫。顧振雄很滿意我的反應,他靠在椅背上,
用一種悲憫又殘忍的語氣,說出了最后一句話,將我徹底打入深淵。“真不巧,
如是最近被查出腎衰竭,急需換腎。我已經讓律師啟動了法律程序,強制執(zhí)行協(xié)議。
”“見月,你看,這一切都是天意。你生來,就是為了給如是續(xù)命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家茶館的。腦子里反復回響著顧振雄的話,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錐,刺進我的骨髓。“你生來,就是為了給如是續(xù)命的。
”前世的無力感排山倒海般涌來,幾乎將我淹沒。我以為我重生了,就能改寫命運。可原來,
我的命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被明碼標價,寫死在了一紙協(xié)議里。我什么都改變不了。
5我蜷縮在公寓的沙發(fā)上,渾身發(fā)抖,胃部的劇痛讓我?guī)缀趸柝省?/p>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這里時,公寓的門被打開了。是陸沉。他看到我慘白的臉,
立刻沖了過來?!澳阍趺戳??哪里不舒服?”我抓著那份協(xié)議的復印件,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遞給他。“陸沉……看……”陸沉接過文件,只看了一眼,
他整個人的氣息就變了。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冰冷的、壓抑的憤怒。他看完后,
沒有說話,只是將那份復印件一寸寸撕得粉碎。我絕望地看著他。
“沒用的……這是合法的……他們啟動了法律程序……”“合法?”陸沉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