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商業(yè)對手齊威捐贈的腎臟后,我終于起死回生。 妻子林雪喜極而泣,
說齊威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要我知恩圖報。 公司股份、合作項目,我一一拱手相讓,
只為報答這份“無私”的恩情。 直到我無意間在書房發(fā)現(xiàn)舊手機,
聽到林雪與齊威的對話錄音: “等他移植完就動手,我要他‘意外’死亡,遺產(chǎn)全歸我們。
” 我渾身冰涼地打開監(jiān)控,卻看見客廳里他們正激情擁吻。1胸腔里那顆不屬于我的心臟,
在肋骨下狂跳,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陌生的、令人作嘔的活力。冷汗浸透了真絲睡衣,
黏膩地貼在后背。我又一次從那個沒有具體畫面、只有無盡墜落和窒息感的噩夢中驚醒。
房間里一片死寂,只有加濕器發(fā)出微弱的嘶嘶聲,像毒蛇在暗處低吟。我緩緩坐起身,
指尖下意識地撫上左側(cè)腹部那道仍顯新鮮的疤痕。它微微凸起,蜿蜒如一條詭異的蜈蚣,
底下藏著的,是齊威的腎。齊威。我商業(yè)上的死對頭,恨不得將彼此生吞活剝的那一種。
可在我因急性腎衰竭瀕死,所有親屬配型失敗,全國苦苦搜尋腎源無果的最后關(guān)頭,是他,
齊威,奇跡般地配型成功,然后“無私”地站了出來,捐出了他的一顆腎臟。醫(yī)學(xué)奇跡,
媒體這么報道。以德報怨,商界美談。救命恩人,所有人都在說。包括我的妻子,林雪。
黑暗中,我摸索著擰開臺燈。柔和的光線驅(qū)散了部分噩夢帶來的寒意,
卻照不透心底那層越來越濃的疑霧。手術(shù)后這幾個月,身體在逐漸康復(fù),
可某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卻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林雪總說我多想,
說這是大手術(shù)后的心理創(chuàng)傷,要我放寬心,要知恩圖報。是啊,報答。
我?guī)缀醢寻敫鄙砑叶紨[在了齊威面前。核心公司的股份,利潤最豐厚的合作項目,
他只需流露出一點點興趣,甚至不用他開口,林雪就會在一旁溫言軟語地勸我:“致遠,
齊總救了你的命,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給了他,咱們也輕松,不是嗎?”我給了。
一次又一次。仿佛不是在報答恩情,而是在急切地贖買一種安全感,
一種用巨額財富換來心臟繼續(xù)跳動的錯覺??蛇@錯覺,越來越脆弱了。
我趿拉著拖鞋走出臥室,想到樓下倒杯水喝。經(jīng)過書房時,門虛掩著,
里面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可能是林雪晚上處理完工作忘了關(guān)燈。我推開門,
一股舊紙張和電子設(shè)備待機的微弱熱氣撲面而來。書房很大,
頂天立地的書架上塞滿了各種我不再會去翻動的精裝書籍和公司文件。
靠墻的角落放著幾個還沒來得及拆封的搬家紙箱,是從舊宅搬來時一并運過來的,
林雪總說找時間整理,卻一直拖著。鬼使神差地,我走向了那幾個紙箱。
或許只是想找點事情做,分散一下那無孔不入的心悸。我打開最上面的一個,
里面是些舊相冊、幾本學(xué)生時代的筆記,還有一部裹在防塵袋里的舊單反相機。
手指在箱子里無意識地翻動,觸到一個硬硬的、冰涼的東西。拿出來,
是一部老款的智能手機,屏幕已經(jīng)碎了一角,是我?guī)啄昵坝玫男吞?,早就因為卡頓淘汰了,
沒想到還在這里。我試著按了下側(cè)面的電源鍵。屏幕竟然微弱地亮了一下,
顯示出一個紅色的、幾乎耗盡的電池圖標(biāo),下面還有一絲殘電。真是奇跡,
放了這么久居然還有電。一種懷舊的情緒涌上來,我握著這部冰冷的舊手機,
仿佛握住了一段被遺忘的時光。里面會不會還有以前和林的聊天記錄?
或者一些孩子小時候的照片?我拿著手機,走到書桌后坐下,
插上旁邊抽屜里找到的 compatible 充電線。屏幕亮起,顯示開始充電。
等待開機的那幾十秒,書房里靜得可怕,只有我的心跳聲在耳膜里咚咚作響,那顆齊威的腎,
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在深處不安地悸動。手機屏幕終于亮起,熟悉的舊日開機畫面。
桌面是我和林雪在馬爾代夫的合影,陽光下,她笑得那么燦爛,依偎在我懷里。那時真好。
我滑動屏幕,圖標(biāo)緩慢地加載出來。指尖劃過那些早已不再使用的APP,
最后停在了錄音機的圖標(biāo)上。我有個習(xí)慣,以前重要會議或電話,偶爾會下意識錄音備忘。
不知道為什么,手指自己點了下去。錄音列表加載出來,
大多是些以日期和項目名稱命名的短錄音。我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
直到定格在一條錄音上。那錄音的日期,恰好是我腎源匹配消息傳出后不久。
文件名不是系統(tǒng)自動生成的,而是手打的兩個字,像是匆忙間輸入的:“保險”。
我的呼吸驟然收緊。指尖冰涼,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顫抖,我點開了那條錄音。
滋啦的電流聲先是響起,然后是一段短暫的空白,接著,
兩個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先是齊威的,
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懶洋洋的戲謔和掌控感:“……放心吧,我的林大美人,
一切都在計劃中。他那邊已經(jīng)徹底衰竭,撐不了幾天了,現(xiàn)在全世界只有我能‘救’他。
”然后是林雪的聲音,嬌嗔的,卻透著一股冷血的急切:“威,
我還是怕……移植手術(shù)畢竟有風(fēng)險,萬一……”“沒有萬一?!饼R威打斷她,聲音沉了下去,
像毒蛇滑過肌膚,“聽著,手術(shù)一定會成功。我的腎,會好好地在他身體里活著。
然后……”他頓了頓,錄音里傳來一聲輕微的“啪”,像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啊缓螅?/p>
等他移植完,身體稍微穩(wěn)定一點,就動手。必須看起來像意外,突發(fā)性排異,
或者術(shù)后并發(fā)癥……辦法多的是。我要他死,林雪。要他名正言順地死,然后,他的一切,
公司,房子,錢……就都是我們的了。”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凍結(jié)了。
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連呼吸都停滯了。林雪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絲扭曲的興奮和討好:“嗯!我都聽你的……我早就受不了這個窩囊廢了!以后,
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呵,當(dāng)然。這段時間,好好演戲,把他最后那點價值榨干。
尤其是,讓他‘心甘情愿’地把所有股份、項目都轉(zhuǎn)給我,明白嗎?
”“知道啦~你真壞……”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班帧钡囊宦曒p響,是手機電量耗盡,
自動關(guān)機的提示音。世界,在我耳邊徹底寂靜了下去。死一樣的寂靜。
我坐在寬大的皮質(zhì)轉(zhuǎn)椅里,一動不動。手指還維持著握住手機的姿勢,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書房里空調(diào)送風(fēng)的微弱聲音被無限放大,變成一種尖銳的耳鳴。冷。
一種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冷,瞬間席卷了全身,四肢百骸都凍成了冰雕。腹部的那道疤痕,
開始突突地跳痛起來,不是傷口愈合的癢痛,而是一種深層次的、被褻瀆、被污染了的劇痛。
那顆在我體內(nèi)運作的腎臟,此刻像一個邪惡的寄生怪物,每一次濾過血液,
都帶來一陣生理性的強烈惡心。齊威的腎。林雪的笑聲。“等他移植完就動手。”“要他死。
”“遺產(chǎn)全歸我們。”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捅進我的大腦,
將里面所有的認知、所有的溫情、所有的信任,攪得粉碎。喉嚨里涌上一股強烈的腥甜味,
我死死咬著牙,咽了回去。眼睛干澀得發(fā)痛,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只有冰冷的絕望和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卻被冰封的軀體禁錮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許是一個世紀。我僵硬地,極其緩慢地,
放下了那部耗盡生命最后一絲電量的舊手機。像一個生銹的機器人,我一點一點地轉(zhuǎn)過頭,
視線投向書房門口的方向。客廳。他們……現(xiàn)在就在客廳嗎?昨晚臨睡前,林雪接著電話,
聲音溫柔甜蜜:“嗯,他睡了……明天你過來吧,好些文件要你簽字呢……好,等你。
”齊威。他明天要來。不,看窗外熹微的晨光,是今天。他可能……已經(jīng)來了。
一個指令在徹底凍結(jié)的思維里生成:看一眼。我必須親眼看到。我扶著書桌邊緣,
慢慢地站起來。雙腿虛軟得不像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碎裂的玻璃渣上,
無聲,卻痛徹心扉。我挪到書房門邊,厚重的實木門隔斷了視線。我伸出手,
指尖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門把。輕輕擰開,推開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
客廳里的燈光和聲音,順著門縫流瀉進來。沒有開主燈,只亮著幾盞氛圍射燈,
光線曖昧昏暗。視線穿過門縫,最先落入眼中的是客廳那片昂貴的伊朗手工地毯。然后,
我就看到了他們。林雪。還有齊威。她背對著我這個方向,
身上穿著那件我最喜歡的、她說有點冷一直收著的真絲睡袍。齊威面對著她,
西裝外套隨意扔在旁邊沙發(fā)上,領(lǐng)帶扯松了。他們并沒有在討論什么“文件”。
林雪的手臂環(huán)著齊威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齊威的手,則緊緊摟著她的腰,
另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他們在接吻。不是禮節(jié)性的,不是淺嘗輒止的。
是那種深入的、纏綿的、充滿了貪婪情欲的、恨不得將對方吞吃入腹的激情擁吻。
偶爾分開的間隙,我能聽到林雪壓抑的、嬌媚的喘息,還有齊威低沉的、滿足的輕笑。
“……總算快到頭了……”我聽到齊威模糊的聲音,“那廢物……沒起疑吧?
”“放心……他現(xiàn)在對我言聽計從,感激涕零呢……”林雪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帶著吻后的黏膩,“快點……我都等不及了……”“小妖精……再忍忍,
等他簽完最后那份股權(quán)轉(zhuǎn)讓……他就沒用了……”我的手指死死摳著門板,指甲幾乎要劈裂。
冰冷的木屑刺進肉里,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整個世界在我面前無聲地崩塌,碎裂,
化為齏粉。錄音里那些冰冷惡毒的話語,和眼前這幅活色生香、激情四射的畫面,
猛地重疊在一起,變成一把巨大而銹鈍的鋸子,在我的神經(jīng)上來回拉扯,鋸得血肉模糊。
恩重如山的捐腎者。情深義重的妻子。救我于水火的再生恩人。
我視若神明、傾盡所有去報答的兩個人。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
一場針對我的、漫長而殘忍的凌遲。他們不僅要我的命,還要榨干我每一分價值,
最后讓我頂著對他們的無盡感激,死得無聲無息!而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捧著我的財富、我的感激、我劫后余生的脆弱心臟,毫無保留地獻給了策劃這一切的魔鬼!
腹部猛地一陣劇烈的抽搐,那顆腎在我身體里瘋狂叫囂,慶祝著它們主人的勝利。
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強壓下那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嘔吐欲。不能再看了。
一眼都不能再多看。我一點點地,縮回門后,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軟泥,
順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地毯柔軟,卻像針氈一樣刺人。門外,
那對男女的低語和親吻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模糊又清晰,像毒蛇的信子,
舔舐著我的聽覺神經(jīng)。我坐在這片被精心粉飾的、骯臟透頂?shù)暮诎道铩?/p>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著,那顆齊威的腎,每一次搏動都像是在嘲諷我的愚蠢。冰冷的恨意,
不再是虛無的情緒,它開始有了實體,像黑色的瀝青,從心臟被蛀空的那個洞里汩汩涌出,
迅速流遍全身,填充了每一寸因為震驚和背叛而變得虛軟的肌肉。殺了他們?同歸于盡?
太便宜他們了。我所承受的這一切,欺騙,背叛,植入身體的毒藥,
對死亡一步步的期待……他們必須付出代價。百倍,千倍的代價。他們不是要我的遺產(chǎn)嗎?
不是等著我“意外”死亡嗎?不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開始慶祝勝利了嗎?好。很好。
我慢慢地抬起頭,窗外,晨曦微露,光線透過書房窗簾的縫隙,割裂了室內(nèi)的昏暗,
像一把冰冷的刀。光落在我的手上。我緩緩收攏手指,握住了那片虛假的光明。游戲,
才剛剛開始。只是這一次,規(guī)則,由我來定。2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門縫外那對男女的喘息和低笑像硫酸一樣腐蝕著我的聽覺。每一次聲響,
都讓我體內(nèi)那顆屬于齊威的腎臟劇烈地抽搐,仿佛一個惡毒的活物,
在我腹腔深處發(fā)出嘲弄的悸動。嘔吐感陣陣上涌,又被我死死壓下去?,F(xiàn)在不能出聲,
不能被發(fā)現(xiàn)。憤怒和恨意如同巖漿,在冰封的軀殼下奔騰,尋找著任何一個可以噴發(fā)的裂隙。
殺了他們?沖出去同歸于盡?不。那太便宜他們了。他們處心積慮,要的不是我痛快的死,
而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財富,我死前對他們虛偽的感激。他們享受的是這個過程,
是這種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慢慢榨取的感覺。我要讓他們也嘗嘗這個滋味。
我要讓他們得到的每一分錢,都變成燒紅的烙鐵。我要讓他們期待的“未來”,
變成精心編織的絕望陷阱。我要讓齊威的腎,在我的身體里,親眼看著它的主人走向毀滅。
一個冰冷、清晰得可怕的計劃,開始在無邊恨意的灰燼中迅速滋生。首先,
我不能讓他們起疑。
我必須還是那個感恩戴德、逐漸康復(fù)、對妻子言聽計從、對恩人慷慨回報的傻瓜。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全身的顫抖,扶著墻壁,極其緩慢地站起來。腿還是軟的,
但我強迫自己站穩(wěn)。我整理了一下睡袍,抹了一把臉,試圖驅(qū)散那可能殘存的驚駭痕跡。
然后,我擰開了書房的門把手,臉上努力擠出一個虛弱的、帶著剛睡醒惺忪的微笑。
客廳里的兩人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分開。林雪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但迅速被擔(dān)憂和溫柔覆蓋:“致遠?你怎么起來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快步走過來,
想要扶我,真絲睡袍的帶子微微松散。齊威則整理了一下襯衫領(lǐng)口,
臉上掛著那副慣有的、令人如沐春風(fēng)的關(guān)切笑容:“沈總,吵到你了?我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