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個夜晚,葉晚在饑寒交迫中度過。
時宴來了三次,每一次她都咬緊牙關(guān),絕不認罪。
又一個晚上。
葉晚蜷在角落睡著后,時宴推門而入。
她抿緊唇,翻身背對他,不愿看見這張臉。
時宴的嗓音依舊冰冷:“葉晚,你是我妻子。就算你真做了……明嫣若有事,我也會保你。”
他還是不信她。想到這一點,葉晚心中寒意更甚。
她聲音虛弱,幾乎聽不清:“如果你已經(jīng)認定是我,那就這樣吧?!?/p>
連日的折磨讓葉晚如同風中凋零的秋葉,憔悴不堪。
那抹纖瘦的身影落進時宴眼中,他心底倏地掠過一絲刺痛。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若不是她母親偷走他的行程單交給競爭對手,他怎會在出差途中遭綁架、身受重傷,至今腹部仍會作痛?
又怎會失去那個……他準備了近十年、對時氏價值千億的投標?
不過是餓幾頓、受些委屈,這點替母贖罪的小小懲罰,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再心疼,漠然轉(zhuǎn)身,語氣透著倦意:
“明嫣已經(jīng)原諒你了。這是最后一次,以后別再這樣歹毒,好嗎?”
望著女孩背對他的身影,他壓低聲音,仿佛也在說服自己:
“只要你一日是我時宴的妻子,我就會護你一日?!?/p>
葉晚只當沒聽見,越過他的肩就走。
這間關(guān)押了她三天的門,她終于步伐蹣跚地離開了。
連續(xù)三天未曾進食,她病倒了。
昏沉之間,母親生前的模樣一次次浮現(xiàn)在她腦海。
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直到那份痛楚越來越深,曾經(jīng)對時宴熾熱的愛,也似乎在疼痛中一點點消磨殆盡。
如今對他,只剩死心。
再次醒來后,她將那些曾經(jīng)視若珍寶、時宴所贈之物,統(tǒng)統(tǒng)丟進垃圾桶——
包括他寫下的99封承諾信,
還有他重金為她購下的99克拉鴿血紅鉆。
收拾好一切,她拖著那袋“垃圾”走向長廊。
遠遠地,李明嫣迎面走來,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這一次,葉晚看了一眼監(jiān)控的方向,沒有再避開。
她篤定,無論李明嫣此刻做什么,都會被記錄得清清楚楚。
李明嫣見她毫不退讓,笑的猖狂:“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要是你,我會立刻和時宴離婚?!?/p>
葉晚擰住她的手腕,冷聲道,故意逼問她:“為什么要害我母親?她不過是一個入不了你眼的人……”
李明嫣渾然不覺,一巴掌扇過去:“你有什么資格這樣和我說話?和你母親一樣的底層人,不自量力地過來維護你,指責我破壞你家庭……她就活該死!”
瞧見眼前這個相貌絲毫不及她一點的女人,李明嫣突然想起那天,葉晚母親質(zhì)問她的場景。
那時的李明嫣剛回國沒多久,也就根本沒有把這號人當回事。
在她的眼里,時宴一直未婚,以至于她人在國外,也從未對環(huán)繞在時宴身邊的女人有過任何危機感。
可當她從公司的隱秘的討論中,得知眼前這個其貌不揚中年婦女的身份時,她心中的恨意傾瀉而出。
憑什么?憑什么葉晚和她的保潔母親,能輕而易舉地擁有本屬于她的一切?
原本,她并沒打算讓葉母死。
可當對方咄咄逼人地要她離開時宴,甚至暗中搜集她對付葉晚的證據(jù)時,李明嫣再忍不住。
她小作懲戒,將葉母關(guān)進洗手間逼她交出證據(jù),卻萬萬沒想到只關(guān)了一晚,
對方竟真的死了。
李明嫣一巴掌落下,笑得燦爛:
“以你的身份,就算查無數(shù)次也不會有結(jié)果。”
“你鬧,我壓;你上新聞,我撤。你做什么都是無用功——民不與商斗。沒有時宴,踩死你,我只需要一天?!?/p>
葉晚的頭嗡嗡作響,正要質(zhì)問,卻見李明嫣身子朝著手欄猛地傾斜!
她不可置信地撲過去,雙手扶住欄桿!
只見到下墜的李明嫣,朝她露出一抹等著瞧的微笑。
推門而入的時宴,正見到此景。
“明嫣——”時宴猛地沖過去接住她。
李明嫣驚疑不定:“時宴……?”見自己躺在男人懷中,回過神來,她眼底已經(jīng)泛起了不少鱷魚的眼淚。“是我自己跳的、是我自己跳的?!?/p>
“和小晚沒關(guān)系!”
時宴將李明嫣安置在沙發(fā)上,見葉晚愣在原地不動,怒吼道:“道歉!”
看著他像上一次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就逼她認錯,
葉晚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多可笑,母親曾在婚前勸她不要嫁入這樣的豪門。
那時她還堅持說時宴不是傳言中那般不明是非的人……
而今,他卻護著弒母兇手,義正辭嚴要她為沒做過的事買單。
她為自己不值,可她現(xiàn)在沒有直接證據(jù),所以即便否認時宴也不會信她。
她能做的,只有忍。
想通這一點,葉晚嗓音嘶啞,垂眸道:“對不起?!?/p>
時宴狠戾地瞥了她一眼,隨即抱起“昏迷”的李明嫣大步離去。
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留下。
這一刻,她的心徹底冰冷。
翌日,葉晚走進總裁辦公室。
時宴正背對她站在落地窗前。
晨光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輪廓,卻照不進兩人之間早已冰封的隔閡。
她緩步上前。
徹夜未眠,葉晚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整個人如同一株失水的花,安靜而枯萎。
時宴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他指尖微動,想觸碰,卻又收回手。
葉晚疲憊地開口:“我母親的骨灰盒,到底什么時候還我?時宴,死者為大,你難道真要讓她不得安息?”
時宴唇角微勾。他原以為葉晚是來認錯的,沒想到仍是為她母親。
沉默片刻,他從抽屜取出一把銀色鑰匙,推至她面前:
“我本想安排好你母親的后事再給你……既然你現(xiàn)在就要,拿去吧?!?/p>
葉晚怔怔地望著鑰匙。
他指尖幾不可察地輕顫,而她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他桌面上攤開的文件——
《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診斷報告》
她呼吸一滯,心跳幾乎靜止。
他……受過傷?
就在這時,時宴的手機突然響起。
“阿宴!救我——”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時宴臉色驟變,猛地起身,眼底戾氣翻涌,大步向外走去。
經(jīng)過沉默不語的葉晚時,他冷聲命令:“你也跟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