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站在顧府門前,手中緊握著那封三年前的休書。春雨綿綿,打濕了我的青衫。
門房看到我時,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仿佛見了鬼。"夫人,您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了?
"我淡淡一笑,"確實,沈清雅死了三年。"三年前為救落水的念兒,我跳入湖中。
眾人都以為我死了,包括顧瑾年。一年后,他續(xù)弦了。新夫人容貌與我有七分相似,
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刻意模仿著我。我失憶的那三年,在江南水鄉(xiāng)做了書院先生江墨軒的妻子。
直到半月前忽然想起一切,才知道京城的家人都以為我早已不在人世。
門房顫顫巍巍地進去通報。不一會兒,顧瑾年疾步而出。他還是那般溫潤如玉,
只是眉間多了些風霜??吹轿視r,整個人都僵住了。"清雅?"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我點點頭:"是我。"他上前兩步,卻又停住了。身后傳來輕柔的腳步聲,
一個女子款款走來。正是柳如煙。她穿著我當年最愛的那件藕荷色羅裙,
梳著我常梳的飛仙髻,連步態(tài)都在刻意模仿。"夫君,這位是..."她的聲音嬌柔,
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顧瑾年護在她身前,對我的語氣變得冷淡:"既然回來了,就進去吧。
不過如煙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顧瑾年,你放心。我早已另嫁他人,此番回來,只是為了接走念兒。
"他的臉色驟然變白。"你說什么?""我現(xiàn)在是江夫人。"我拿出懷中的妻憑,"江墨軒,
江南書院的先生。"柳如煙倏然失手,手中的帕子飄落在地。顧瑾年死死盯著那份妻憑,
良久才開口:"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委身于一個窮書生?
"我接過他的話,"因為他愿意要我這樣的女人。"當年我落水被救時,容貌被毀,
又失了記憶。江墨軒不嫌棄我,耐心照顧,待我如珠如寶。哪怕后來我恢復記憶,
他也從不追問我的過往。這樣的男人,比顧瑾年強太多了。"念兒呢?"我直接問道。
顧瑾年沉默了一瞬:"她在后院讀書。""叫她出來見我。""清雅,你既已另嫁,
就不該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冷笑:"念兒是我的女兒,我接她走,有何不妥?
"柳如煙這時怯生生開口:"姐姐,念兒這些年都是我在照顧。她已經(jīng)習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
若是忽然離開...""她會不習慣?"我看向柳如煙,"那就讓她自己選擇吧。
"第二章念兒被叫了出來。她今年已經(jīng)八歲,出落得如花似玉,眉眼間有我年輕時的影子。
看到我時,她怔住了。我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念兒,你還記得娘親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搖頭:"念兒不記得了。"我的心一痛,
卻強忍著笑道:"娘親這次回來,是要接你走的。你愿意跟娘親走嗎?"念兒看看我,
又看看柳如煙,小臉滿是糾結。柳如煙上前,輕撫念兒的頭:"念兒,這位是你的親娘。
不過念兒若是舍不得姨娘,也可以留下的。"她說得溫柔體貼,卻句句都在暗示念兒拒絕我。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聲色。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是念兒三歲生辰時我親手為她挑選的。"念兒還記得這個嗎?"念兒看到玉佩,
眼中忽然亮了起來:"這是...這是念兒的護身符!"她伸手去接,我卻收回了手。
"念兒若是愿意跟娘親走,這玉佩就還給你。若是不愿意,娘親就把它帶走,當作個念想。
"念兒咬了咬唇,忽然撲向我懷里:"娘親,念兒要跟你走!"顧瑾年臉色一變:"念兒!
"念兒卻緊緊抱著我不松手:"念兒想要跟親娘在一起。"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卻很快隱去,轉(zhuǎn)而一臉委屈地看向顧瑾年。顧瑾年心疼地摟住她,對我怒道:"沈清雅,
你不能這樣威脅一個孩子!""威脅?"我抱起念兒,冷冷看著他,
"我不過是問女兒愿不愿意跟親娘走。倒是你,這些年是怎么教她的?竟讓她不記得生母了。
"顧瑾年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我繼續(xù)道:"還有寧哥兒,我也要見見。
""寧哥兒在私塾讀書,今日不會回來。""那明日我再來接他。""他不會跟你走的。
"顧瑾年咬牙道,"你走時他才四歲,如今早就不記得你了。"我心如刀絞,
卻強作鎮(zhèn)靜:"那就看他自己的選擇了。"抱著念兒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傳來柳如煙的哽咽聲:"夫君,念兒跟她走了,我...我該怎么辦?
"顧瑾年安慰道:"如煙,你別怕,我不會讓她把兩個孩子都帶走的。"我腳步一頓,
回頭冷笑:"顧瑾年,你最好記住,他們是我的孩子。"第三章我?guī)е顑夯氐娇蜅!?/p>
江墨軒已經(jīng)等候多時??吹侥顑海麥睾偷匦α耍?這就是念兒吧?長得真像你。
"念兒怯生生地看著他:"這位叔叔是誰?""這是江叔叔,也是娘親的夫君。
"我輕撫念兒的頭,"以后他就是你的繼父了。"江墨軒蹲下身子,
從袖中取出一本畫冊:"念兒喜歡畫畫嗎?這是江叔叔畫的。"念兒接過畫冊,
眼中滿是驚喜:"哇,好漂亮的畫!江叔叔,你真厲害!
"江墨軒寵溺地看著她:"若是念兒喜歡,江叔叔可以教你畫畫。""真的嗎?
"念兒興奮地跳了起來??吹竭@一幕,我心中涌起暖流。江墨軒對我總是這樣,
連我的女兒也一并疼愛。夜深了,念兒已經(jīng)睡下。我和江墨軒坐在窗邊品茶。
"明日還要去接寧哥兒?"他輕聲問道。我點頭:"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能丟下他。
""若是他不愿意跟你走呢?"我沉默了許久才道:"那我就留在京城,直到他愿意認我。
"江墨軒握住我的手:"清雅,我支持你的決定。""墨軒,你不會怪我嗎?為了孩子們,
可能要在京城停留很久。"他搖頭:"孩子們是你的心頭肉,也是我的心頭肉。再說,
我也想看看京城的風景。"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滿是感激。這個男人,
總是這樣默默支持著我。次日一早,我獨自去了顧府。門房告訴我,顧瑾年已經(jīng)去了朝堂,
柳如煙也不在府中。只有寧哥兒剛從私塾回來。我在花園里見到了他。他長得很像顧瑾年,
劍眉星目,小小年紀就有了幾分英氣??吹轿視r,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要離開。
"寧哥兒。"我叫住了他。他停下腳步,卻不回頭:"有什么事?""我是你的生母,
沈清雅。""我知道。"他的聲音很冷淡,"父親已經(jīng)告訴我了。""那你愿意跟我走嗎?
"他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著我:"你已經(jīng)死了三年,為什么現(xiàn)在又回來?"我被他的話刺痛,
卻還是耐心解釋:"我當年為了救念兒落水,失去了記憶。這些年我一直在江南,
直到最近才想起一切。""既然你已經(jīng)另嫁他人,又何必回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這話從一個七歲孩子嘴里說出來,讓我震驚不已。"寧哥兒,我是你的親生母親。
""柳姨娘也是我的母親。"他昂起小臉,倔強地看著我,"而且她比你更像一個母親。
"我的心徹底涼了。這個孩子,已經(jīng)被教壞了。第四章我在顧府待到傍晚,顧瑾年才回來。
看到我還在,他臉色很難看:"你怎么還沒走?""我在等你。"我站起身,"寧哥兒的事,
我們需要談談。"他皺眉:"有什么好談的?寧哥兒不愿意跟你走。
""是你教他不認我的吧。"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個七歲的孩子,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
"顧瑾年沉默了一瞬,隨即冷笑:"我只是告訴了他事實。你確實已經(jīng)另嫁他人,
確實沒有盡過半分母親的責任。""我那是失憶了!""但你現(xiàn)在想起來了,
卻還是選擇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的聲音帶著嘲諷,"你有什么臉面來要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顧瑾年,我當年為了救念兒差點死了。
這三年我雖然失憶,但我對孩子們的愛從未改變。""愛?"他嗤笑,"如果你真的愛他們,
就該知道什么對他們最好。寧哥兒在這里有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你能給他什么?
跟著一個窮書生吃糠咽菜?""江墨軒雖然不富裕,但他是個好人。""好人?
"顧瑾年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一個好人會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我被他氣得渾身發(fā)抖:"顧瑾年,你怎么變成了這樣?"當年的他,
明明是那樣溫柔善良的人。"是你變了。"他冷冷地看著我,
"以前的沈清雅不會做出這種事。"這時,柳如煙從外面回來了??吹轿覀冊跔巿?zhí),
她連忙上前:"夫君,你們這是怎么了?""沒什么。"顧瑾年的態(tài)度立刻溫和下來,
"她馬上就走。"柳如煙看看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卻很快掩飾過去,
裝作關心的樣子:"姐姐,要不要留下來用晚飯?""不必了。"我冷冷地看著她,
"柳如煙,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她一臉無辜:"姐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裝作我的樣子,穿我的衣服,梳我的發(fā)髻,說我的話,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她臉色一白,眼中涌出淚水:"姐姐,我...我只是想讓夫君開心一些。他太思念你了,
我...我也是沒辦法。"顧瑾年心疼地摟住她:"如煙,你不用向她解釋什么。
"然后轉(zhuǎn)頭對我怒道:"沈清雅,如煙是為了我才這樣做的,你有什么資格指責她?
"我看著眼前這對夫妻,心中只剩下嘲諷。"好,很好。"我冷笑著點頭,
"既然你們這么恩愛,我也不打擾了。不過寧哥兒的事,我不會放棄的。"轉(zhuǎn)身離開時,
我聽到柳如煙在身后哽咽:"夫君,她會不會真的把寧哥兒帶走?""不會的。
"顧瑾年安慰她,"我不會讓她得逞的。"第五章回到客棧,我把今天的事告訴了江墨軒。
他聽完后,沉吟了一會兒:"看來這個柳如煙不簡單。""你也這樣覺得?
""一個女人為了嫁給心愛的男人,把自己完全改造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心機。"我點頭:"我也覺得她有問題。
""而且顧瑾年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按理說,看到你還活著,他應該高興才對。
""他現(xiàn)在有了新妻子,我的出現(xiàn)只會讓他尷尬。"江墨軒搖頭:"不只是這樣。
他對你的敵意太重了,像是在掩飾什么。"我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你當年落水,可能不是意外。"這個想法讓我渾身發(fā)冷。如果真是這樣,
那我豈不是被自己的丈夫害死了?"不可能的。"我搖頭,"顧瑾年雖然現(xiàn)在對我冷淡,
但他不是那種人。""清雅,人是會變的。"江墨軒握住我的手,"你失蹤的這三年,
他的變化是不是太大了?"我仔細回想著今天見到的顧瑾年。確實,他變得冷漠、刻薄,
完全不像以前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但這也可能是因為我的"背叛"讓他心灰意冷。"算了,
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用。"我嘆了口氣,"我只想把孩子們接走。
"江墨軒點頭:"那我們就想辦法查清楚真相。"次日,江墨軒去拜訪了幾位京城的朋友,
想打聽一些消息。我則去了寧哥兒的私塾。私塾的先生是個老秀才,聽說我是寧哥兒的生母,
很是吃驚。"原來寧哥兒還有親生母親在世,我一直以為...""先生,
寧哥兒在私塾的表現(xiàn)如何?"老秀才臉色有些復雜:"寧哥兒很聰明,
但性格有些...偏激。""偏激?""他經(jīng)常說一些不符合他年齡的話,
比如說女人都是靠不住的,比如說除了父親,誰都不能相信。
"我心中一沉:"誰教他說這些的?""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同窗們說,
柳夫人經(jīng)常來私塾看他,每次都會跟他單獨談話。"柳如煙!我就知道是她!
她表面上對寧哥兒好,實際上卻在給他灌輸這些思想。"先生,我想見見寧哥兒。
""這...恐怕不太合適。顧大人昨天來過,說不允許任何人私下接觸寧哥兒。
"顧瑾年竟然下了這樣的禁令!他是有多怕我接近寧哥兒?我只好失望地離開私塾。
第六章回到客棧時,江墨軒已經(jīng)回來了。他的臉色很凝重。"怎么了?"我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