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蟬之謎奶奶臨終前塞給我一枚玉蟬:“那根本不是蟾蜍…”再度回鄉(xiāng)才知,
當(dāng)年堂哥離奇溺亡在干涸的河床,而所有村民都堅稱:“那晚除了你,
根本沒人見過所謂的大蟾蜍?!鄙钜梗巴鈧鱽沓翋灥淖矒袈?,
我摸到奶奶給的玉蟬正在發(fā)燙,窗玻璃上正粘著一只慘白的巨大瞳孔。
奶奶枯槁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冰得嚇人,力氣卻大得不像一個彌留之際的老人。
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嘴唇囁嚅著,呼出帶著藥味和朽木氣息的涼氣。我慌忙俯下身去,
聽見她氣若游絲,卻字字砸進(jìn)我心里:“河灘…那根本不是蟾蜍…”她另一只手顫抖著,
將一件東西硬塞進(jìn)我手心。硬硬的,邊緣硌人,帶著她最后一點(diǎn)體溫。
“跑…”這是她最后一個字。攤開手心,是一枚沁色深沉的玉蟬,雕刻古拙,觸手冰涼。
2 葬禮疑云葬禮的氛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山村的夜黑得早,靈堂昏黃的燭火跳動,
將守夜人的影子拉長,扭曲地投在斑駁的土墻上。親戚們低聲交談,內(nèi)容卻飄忽不定,
總繞著收成、天氣,刻意避開著什么。偶爾有幾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迅速移開,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躲閃和……憐憫?我捏緊了口袋里的玉蟬,
冰涼似乎能稍微驅(qū)散心頭的窒悶。終于,我拉住一位幫忙操辦后事的遠(yuǎn)房叔伯,遞過煙,
裝作不經(jīng)意:“叔,還記得小時候,我跟阿強(qiáng)在村頭河里,好像見過個挺大的癩蛤???
”阿強(qiáng)是我堂哥的名字。叔伯點(diǎn)煙的手頓了一下,火柴燒到了指尖才猛地一抖甩滅。
他深吸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皺紋,也模糊了他的眼神。“小時候?河里?不記得了。
”聲音干巴巴的,“哎,那時候水里東西是多,記岔了吧。”“可能吧?!蔽尹c(diǎn)點(diǎn)頭,
沒再追問。那種一致的、近乎排練過的回避,讓心底的不安藤蔓般瘋長。
3 村民的沉默第二天中午,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幾個老人曬著太陽打盹。
我提起奶奶說的河灘,話音還沒落,原本昏昏欲睡的氣氛瞬間凍結(jié)了。
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猛地睜開眼,眼神銳利得嚇人:“你奶奶老糊涂了!臨走了盡說胡話!
啥河灘?沒有的事!”“對對對,沒聽過?!薄霸圻@河多少年都沒大水了,
哪來的稀奇玩意兒?!逼渌烁胶?,眼神飄忽,不敢與我對視。
那種刻意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否認(rèn),讓我脊背發(fā)涼。
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恼业搅藘簳r另一個玩伴,如今村里開小賣部的墩子。聽到我的問題,
正給我拿水的墩子手一滑,玻璃瓶咣當(dāng)一聲砸在水泥地上,碎了一地。他臉色唰地白了,
嘴唇哆嗦著,眼神里是純粹的恐懼?!澳恪阏娌挥浀昧耍俊彼曇魤旱脴O低,
像怕被什么聽見,“阿強(qiáng)…阿強(qiáng)他…就是那年夏天,
在村頭那個早就干了八百年的河床子里…沒的?!蔽夷X子里嗡的一聲:“河床?干了?
怎么沒的?”“淹…淹死的?!倍兆幼约憾加X得這說法荒謬,聲音發(fā)顫,
“可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雨水淤出來的小水洼,還沒臉盆大…人趴在那,就沒氣了。
邪門得很…”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jìn)我肉里:“但是…但是村里人都說…那晚,
除了你,根本沒人見過啥大蟾蜍!阿強(qiáng)他媽哭暈過去前,一直說是你…是你把他叫出去的!
”冰冷的惡寒瞬間竄遍全身。我沒有!我根本不記得后來叫過阿強(qiáng)!
記憶里只有那個月光慘白的夜晚,那只馱著小蟾蜍的巨物,它緩緩轉(zhuǎn)頭的恐怖,
和我們狼狽奔逃的腳步。4 夜半驚魂失魂落魄地回到奶奶留下的老屋,
空蕩蕩的屋子里還殘留著紙錢和消毒水的味道。夜深沉得像是墨汁,山風(fēng)刮過屋后竹林,
發(fā)出嗚嗚的怪響。我躺在床上,睜著眼,
奶奶的話、村民的否認(rèn)、墩子的恐懼、還有阿強(qiáng)溺亡的慘狀,所有碎片在腦子里瘋狂攪動,
撕扯著我的神經(jīng)。那枚玉蟬一直攥在手心,冰涼冰涼。
就在意識幾乎被疲憊拖入混沌的邊緣時——咚!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猛地從窗外傳來。
不像風(fēng)吹雜物,那聲音…那聲音更像是什么沉重而濕黏的東西,笨拙地、固執(zhí)地撞在玻璃上。
我渾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凍住了。咚!又一聲!更響了!窗框都在輕微震動。黑暗中,
我猛地扭過頭,看向那扇老式的、玻璃有些渾濁的窗戶。月光被云層遮住,外面一片漆黑。
但就在那一片濃墨般的黑暗里,緊貼著玻璃,粘著一個巨大的、慘白的圓影。
中間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豎紋。那是什么?!我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手腳冰冷麻木,呼吸停滯。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中,我攥著玉蟬的手心猛地傳來一股灼痛!
那不是冰涼的觸感了,那枚玉蟬此刻竟然燙得嚇人,像是在我手心燃燒起來!與此同時,
窗外那慘白的巨物似乎被這溫度驚動,那道漆黑的豎紋猛地收縮了一下!下一瞬,云層移開,
凄冷的月光短暫地灑落。照亮了窗玻璃上那東西的全貌。那是一只巨大無比的眼睛。
慘白的鞏膜布滿渾濁的血絲,中間是一顆冷漠的、非人的、深邃豎瞳。它死死地粘在玻璃上,
正無聲地凝視著屋內(nèi)的我。玉蟬在我滾燙的掌心劇烈地灼燒著。窗外,那只巨大的豎瞳,
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5 巨瞳凝視那只巨大的豎瞳眨動的瞬間,
時間仿佛凝固了。那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里面翻滾著泥沼的渾濁、星空的深邃,
還有一種亙古的、冰冷的惡意。玉蟬在我掌心灼燒得幾乎要烙進(jìn)骨頭,
劇烈的痛楚反而猛地刺穿了我的恐懼,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
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驚喘,猛地從床上滾落,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后腦勺磕了一下,眼前發(fā)黑,但手心的灼痛和窗外那令人窒息的凝視讓我不敢有片刻停頓。
我手腳并用地向后蜷縮,死死盯著那扇窗戶?!斑?!”又是一次撞擊!比之前更加猛烈。
老舊的木窗框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玻璃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那慘白的瞳孔在玻璃上擠壓變形,更像一個試圖強(qiáng)行闖入的噩夢。它發(fā)現(xiàn)我了。
不是因為石頭,不是因為年幼的冒犯,而是因為…奶奶給的玉蟬?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狂風(fēng)撕扯的蛛網(wǎng)。奶奶的話在耳邊尖叫——“那根本不是蟾蜍!
”不是蟾蜍,那是什么?“咚?。?!”撞擊聲變成了撕裂聲!窗玻璃終于承受不住,
嘩啦一聲爆裂開來,
的腥氣灌入屋內(nèi)——那像是河底淤積了千年的腐泥、水草腥味和某種礦物質(zhì)混合的詭異氣息。
碎裂的玻璃碴子四處飛濺。然而,窗外并沒有探入什么丑陋的頭部或肢體。只有…聲音。
一種低沉、粘膩、仿佛來自深水之底的嗡鳴聲,直接鉆進(jìn)我的腦髓。那不是通過耳朵聽見的,
而是一種精神的直接灌輸,帶著令人瘋狂的韻律和古老的怨毒。
【……僰……赑……】無法理解的音節(jié),卻直接在我意識里炸開,
伴隨著無數(shù)混亂的意象:滔天的洪水淹沒村莊,泥濘的河灘上舉行著詭異的祭祀,
巨大的、扭曲的影子在渾濁的水中沉浮……還有阿強(qiáng)!他蒼白的臉在淺水洼里漂浮,
眼睛空洞地望著月亮,他的嘴唇無聲地開合,仿佛在重復(fù)著某個名字……“啊——!
”我抱住幾乎要裂開的頭,發(fā)出痛苦的慘叫。玉蟬的灼熱攀升到了頂點(diǎn),
仿佛在我手心燃燒起來!就在我以為自己的腦袋也要像那玻璃一樣爆開時,
灼熱的玉蟬猛地迸發(fā)出一圈柔和的、清冷的光暈。那光暈如同水波般以我為中心蕩漾開去。
嗡鳴聲戛然而止。被那清冷光暈掃過,窗外那恐怖的壓迫感瞬間消退了大半。
那巨大的慘白瞳孔猛地收縮,仿佛被這光芒刺痛,
發(fā)出一種無聲的、卻能讓靈魂戰(zhàn)栗的尖銳嘶鳴,猛地向后退去,消失在濃稠的黑暗里。
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夜風(fēng)吹過破碎窗戶的嗚咽聲,以及我粗重如風(fēng)箱般的喘息。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我的睡衣,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震碎我的胸骨。我癱坐在冰冷的地上,
過了許久才找回一絲力氣。手心的灼熱感正在迅速褪去,玉蟬恢復(fù)了冰冷的觸感,
只是表面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流動的光澤。我顫抖著爬起來,踉蹌地走到破碎的窗前,
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月光下,院子里空無一物。沒有巨大的蟾蜍,
也沒有任何怪物留下的痕跡。只有夜風(fēng)吹動著荒草。
但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窗下的泥地上——那里,
清晰地印著幾個巨大、扭曲、非爪非蹼的印記!每一個都有臉盆大小,深深地陷入泥土,
邊緣還殘留著濕漉漉的、泛著微光的粘液痕跡。印記一直延伸向村頭河流的方向。
奶奶說的沒錯…那根本不是蟾蜍留下的腳?。?qiáng)烈的恐懼依舊攫取著我,
但一種更加強(qiáng)烈的、被謎團(tuán)和命運(yùn)推動的沖動開始萌芽。阿強(qiáng)的死,村民的隱瞞,
奶奶的警告,這枚奇異的玉蟬,
還有窗外那不可名狀的凝視……這一切都指向村頭那條已經(jīng)干涸的河流。那里埋藏著秘密。
一個可能危及生命,6 河灘秘密但必須揭開的秘密。我緊緊握住那枚再次變得冰涼的玉蟬,
它救了我一次。它是什么?奶奶從哪里得來的?它和河里那“東西”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我看向村頭河流的方向,黑暗中,那片區(qū)域仿佛籠罩著一層更深的、不祥的陰影。我知道,
我不能再逃避。我必須去那里,在天亮之前,在那東西可能再次回來之前,找到答案。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腥氣的空氣,轉(zhuǎn)身摸索到墻角的舊手電筒和一把生銹的柴刀。
手電光柱劃破黑暗,卻顯得如此微弱無力。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我邁出了腳步,
走向那片吞噬了阿強(qiáng)、并剛剛試圖吞噬我的黑暗。腳下的泥土濕冷粘膩,
仿佛剛剛被什么巨大的東西爬過。那枚玉蟬在我掌心冷了下去,如同奶奶逐漸消散的體溫。
窗外,除了破碎的玻璃和夜風(fēng)的嗚咽,再無他物。但那巨大的、慘白的瞳孔,
以及那冰冷的凝視,已如同烙鐵般印在我的靈魂深處。阿強(qiáng)…不是意外。
這個認(rèn)知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我多年的自欺欺人。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出老屋,
奔向村頭那條干涸的河床。夜風(fēng)刮過臉頰,帶著刺骨的寒意和若有似無的腥氣。
河灘在慘淡的月光下像一片巨大的、開裂的傷疤。我憑著模糊的記憶,
瘋了一樣在那片區(qū)域搜尋。指甲摳進(jìn)冰冷的泥土,磨破了皮,卻毫無所覺。我必須找到證據(jù),
證明那不是我的幻覺,證明阿強(qiáng)的死另有隱情!終于,在一處異常平整的泥地下,
我的指尖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不是陶罐,是一塊冰涼滑膩的石頭。
我拼命將它挖了出來——那是一塊半埋著的、粗糙的橢圓形石板,
上面刻著模糊扭曲的、絕非漢字的符文,中央有一個凹槽,
形狀…形狀竟與我手中的玉蟬驚人地契合!我的心狂跳起來,顫抖著掏出玉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