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界地境,黑風城,不見天日的礦洞深處。
悶熱的空氣混雜著硫磺與汗水的腥臊氣味,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洞底的巖漿池翻滾著暗紅色的氣泡,是這里唯一的光源,將礦奴們被汗水浸透的、骨瘦如柴的脊背映照出幢幢鬼影。
毫無征兆地,一聲撕裂天地的轟鳴自穹頂灌入,緊接著,一道粗壯的紫色雷霆猶如神罰之矛,洞穿了厚重的巖層,筆直地砸進下方的巖漿池中!
“轟隆——!”
紫雷與巖漿碰撞的瞬間,整個礦洞被一片刺目的紫光徹底吞噬。
那光芒并非單純的照亮,而是帶著一股蠻橫的、不容抗拒的威壓,仿佛一位遠古神祇睜開了漠然的眼眸,俯瞰著這群螻蟻。
熾熱的氣浪呈環(huán)形炸開,將洞壁上松動的碎石都震得簌簌下落。
“啊!我的眼睛!”
“這……這是天神發(fā)怒了!是天神!”
礦奴們驚恐地尖叫著,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讓他們無法站立,紛紛扔掉手中的礦鎬,本能地跪伏在地,朝著紫雷降臨的方向拼命磕頭,口中念念有詞地祈求著饒恕。
一些離得近的,被那霸道的雷光灼傷了視網(wǎng)膜,捂著眼睛痛苦地翻滾,慘叫聲被淹沒在持續(xù)不斷的雷鳴中。
混亂中,幾個負責監(jiān)工的壯漢最先反應過來,他們比奴隸強壯,也更兇悍。
一個滿臉橫肉的監(jiān)工揮舞著皮鞭,試圖驅趕奴隸繼續(xù)干活,口中怒罵道:“都他媽跪著干什么!不過是打雷而已,快給老子起來!”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又一道雷鳴炸響,這一次的聲波猶如實質的重錘,狠狠地轟在他胸口。
那監(jiān)工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高大的身軀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巖壁上,七竅流血,當場昏死過去。
其余的監(jiān)工和遠處聞訊趕來的奴隸主,也被這股音波震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wěn),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癱倒在地,臉上寫滿了驚駭。
在這片臣服與哀嚎的煉獄景象中,唯有一人,倔強地挺立著。
洛晨雙腳死死地扎在地面,任憑那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岳般壓在他的肩上,讓他渾身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沒有跪下,那雙在黑暗中依然清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巖漿池中央那團愈發(fā)璀璨的紫色雷光。
他曾是帝國最年輕的將軍,卻遭人陷害,滿門抄斬,淪落至此。
他的膝蓋,跪過父母,跪過君王,但絕不會再向任何來路不明的力量屈服!
紫色的雷光似乎察覺到了這份不敬,威壓陡然增強,集中向他一人壓來。
洛晨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搖晃,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護在身前,試圖抵擋那股幾乎要將他碾碎的力量。
就在這時,他胸前掛著的一枚古樸的沙漏吊墜,忽然傳來一陣滾燙的灼熱感。
這枚吊墜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此刻卻像是活了過來,隔著粗布囚衣,燙得他胸口皮膚一陣刺痛。
那股灼熱感非但沒有讓他痛苦,反而像一道清泉,在他混亂的意識中流淌,凈化著雷光帶來的狂暴氣息,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得到了一絲喘息。
洛晨緊緊握住雙拳,粗糙的掌心因為過度用力,迸裂了之前挖礦時留下的傷口,幾顆殷紅的血珠順著指縫滲出,滴落下來。
巧合的是,其中一滴血珠,正好滴在了那枚發(fā)燙的沙漏吊墜上。
“嗡——!”
就在鮮血與沙漏接觸的瞬間,吊墜猛地爆發(fā)出一陣柔和的微光,那光芒雖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
緊接著,一股龐大而精純的吸力從吊墜上傳來。
原本試圖將洛晨徹底吞噬的紫色雷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竟被這股吸力拉扯著,化作一道道細小的紫色電蛇,瘋狂地鉆入沙漏之中。
而洛晨,則成了這能量傳遞的導體。
“呃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傳遍四肢百??!
洛晨痛苦地嘶吼出聲,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成了一個戰(zhàn)場,狂暴的雷霆之力與沙漏中涌出的未知力量在他的經(jīng)脈中野蠻沖撞。
他的皮膚表面迸發(fā)出一道道細密的電弧,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骨頭仿佛要被一寸寸碾碎再重組。
這是一種遠超任何酷刑的折磨,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他的心頭。
但同時他又想到,富貴險中求,這么多奇特的事同時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說不定是千年難得的大機緣呢?
他想放棄,想倒下,但腦海中閃過父母臨刑前的眼神,閃過摯友為保護他而死的慘狀,一股不甘的怒火再次從心底燃起。
他死死咬住牙關,任憑牙齦被咬出血,眼中閃爍著頑強的光芒,硬生生地承受著這非人的改造。
巖漿池中的紫雷似乎被他的意志所激怒,發(fā)出了更加沉重的轟鳴,威壓攀升到了頂點。
整個礦洞的巖石都在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跪在地上的礦奴們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意識,只有身體還在本能地顫抖。
就在洛晨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被撕裂的最后一刻,他胸前的沙漏吊墜光芒大盛,那柔和的光暈形成一個漩渦,將最后一縷最精純的紫雷之力也盡數(shù)吸入其中。
隨后,光芒內斂,一切異象戛然而止。
礦洞內的威壓煙消云散,只剩下巖漿池還在不甘地翻騰。
洛晨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緩緩放下護在身前的手臂,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皮膚下的血肉中,似乎流淌著一股全新的、充滿了爆炸性力量的暖流。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仿佛一拳就能打穿這堅硬的巖壁。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那些昏迷的礦奴,落在了不遠處正掙扎著爬起來的監(jiān)工和奴隸主身上。
他的眼神,平靜而冰冷,卻讓那些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壓迫者們,感受到了一股發(fā)自內心的寒意。
那股寒意,比礦洞深處的陰風更加刺骨。
為首的一個獨眼龍監(jiān)工,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先是閃過一絲源于本能的恐懼,但隨即就被更加濃烈的貪婪所取代。
他見過強者,也殺過強者,但在他看來,任何力量在絕對的人數(shù)和殘酷的手段面前,都終將被磨平。
眼前這個奴隸,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獲得了一點奇遇罷了。
“把他圍起來!”獨眼龍低吼一聲,聲音沙啞,“死活不論,他胸口那個發(fā)光的東西,必須弄到手!”
周圍的監(jiān)工們如夢初醒,他們互相壯著膽子,握緊了手中的皮鞭和礦鎬,重新組成一個松散的包圍圈,一步步向洛晨逼近。
他們人多勢眾,而洛晨身后,只有一群昏迷不醒,或是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礦奴。
洛晨沒有動,他既不能動,更不敢動!
對現(xiàn)在的洛晨而言,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