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賭約宋兮被那道灼熱的目光盯得如坐針氈。傅景琛就坐在她斜后方兩排的位置,
已經(jīng)整整一節(jié)課了。他那道深邃的視線幾乎要在她側(cè)臉上燒出個洞來,
而宋兮只能硬著頭皮假裝全神貫注地盯著黑板,盡管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數(shù)學老師推了推眼鏡,轉(zhuǎn)身面向班級。
“這道題是去年高考的壓軸題,難度很大,我請一位同學來回答。
”老師的目光在教室里掃視一圈,“宋兮,你來試試?!彼钨庑睦锟┼庖幌?。她緩緩起身,
目光掃過黑板上的函數(shù)題,腦子一片空白。她能感覺到傅景琛的視線更加灼熱了,
像是要將她看穿?!袄蠋煟也粫??!彼p聲說,教室內(nèi)頓時響起幾聲壓抑的竊笑。
數(shù)學老師嘆了口氣,“那傅景琛,你來解答。”傅景琛起身,流暢地給出解題思路和答案,
邏輯清晰,言簡意賅。老師滿意地點頭,示意他坐下,隨后看向宋兮。“宋同學,
雖然你是藝術(shù)特長生,但數(shù)學也不能完全放棄。馬上就要月考了,你這樣會很吃力。
”宋兮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能想象到傅景琛此刻的表情——那張總是沒什么情緒的俊臉上,
一定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蔑。下課鈴終于響起,宋兮立刻收拾書包想溜之大吉,
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八钨??!备稻拌〉穆曇舻统炼写判裕?jīng)讓宋兮心動不已,
現(xiàn)在卻只讓她想逃。她僵硬地轉(zhuǎn)身,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有事?
”傅景琛邁著長腿走到她面前,高出整整一頭的身高差讓她不得不仰視他。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精美的筆記本,“你的數(shù)學筆記,昨天落在我家了。
”教室里還沒走的幾個同學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宋兮感覺血一下子涌上臉頰,她一把搶過筆記本,“謝謝。不過以后我不會再去你家了,
輔導效果一般,我決定請個專業(yè)家教?!边@話半真半假。她去傅景琛家補課是真,
但效果一般純屬胡說八道——事實上,她根本沒法在傅景琛身邊集中注意力,
光是控制心跳和表情就已經(jīng)耗盡了她的力氣。傅景琛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哦?
那你找到合適的家教了嗎?”“正在找?!彼钨夤首麈?zhèn)定地將筆記本塞進書包。
“月考還有一周,以你現(xiàn)在的水平,恐怕連及格都難。”傅景琛的語氣平淡,卻字字戳心,
“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你跟我打個賭?!备稻拌∥⑽A身,拉近兩人的距離,
聲音壓低卻依然清晰可聞,“如果這次月考你數(shù)學能考到90分,我就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彼钨獾男呐K猛地一跳。任何條件?
這意味著她可以要求他...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如果我沒考到呢?
”“那你就要繼續(xù)接受我的輔導,直到期末?!备稻拌〉淖旖枪雌鹨荒ㄋ菩Ψ切Φ幕《?,
“敢賭嗎?”幾個圍觀的同學發(fā)出起哄的聲音。誰不知道宋兮的數(shù)學爛得全校聞名?
上次月考她才考了58分。宋兮知道這是個陷阱。傅景琛根本不相信她能考到90分,
這個賭約只是為了讓她繼續(xù)去他家補課。但為什么?他明明對她毫無感覺,
甚至可能覺得她是個麻煩。她想起昨天無意間聽到的對話。傅景琛和他的朋友在樓梯間,
她剛好站在轉(zhuǎn)角后,聽他說:“宋兮?只是受父母之托照顧她而已...談不上喜歡,
有點煩人吧,總是笨手笨腳的?!蹦且豢蹋钨飧杏X自己的心碎成了千萬片。
她暗戀了傅景琛整整兩年,追隨著他的腳步考入這所重點高中,
甚至為了多接近他而答應(yīng)讓他輔導數(shù)學。而現(xiàn)在她知道了,對他來說,
她只是個“煩人”的存在?!昂?,我賭?!彼钨馓痤^,直視傅景琛的眼睛,
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異常堅定,“但如果我贏了,
我的條件是——你要在升旗儀式上當著全校的面,承認你喜歡我?!苯淌依镱D時鴉雀無聲。
傅景琛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良久,他緩緩開口:“一言為定。
”2 暗流的秘密宋兮立刻后悔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提出了那么羞恥的條件,
更不敢相信傅景琛居然答應(yīng)了。接下來的三天,宋兮把自己埋進題海。她每天只睡五個小時,
其余時間除了上課就是啃數(shù)學題。她甚至打印了最近五年的高考數(shù)學真題,一遍遍地做,
錯題本越來越厚。奇怪的是,從打賭第二天開始,
她的課桌上每天都會出現(xiàn)一份手寫的數(shù)學重點梳理和典型例題解析。字跡工整有力,
重點突出,解題思路清晰易懂,比教材上的解釋明白多了。宋兮問了一圈是誰放的,
但沒人承認。有朋友調(diào)侃說是“田螺姑娘”,她心里卻隱隱有個猜測,
但又立刻否定了——傅景琛怎么可能做這種事?他可是賭約的另一方,
她考不過才對的他有利。第四天,宋兮終于抓到了線索。那天她故意早早到校,
躲在教室后面的儲物柜旁。不到十分鐘,教室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
傅景琛。他快步走到宋兮的座位前,將一份嶄新的復習資料放在她桌上,轉(zhuǎn)身正要離開,
一抬頭卻對上了從后柜走出來的宋兮。兩人僵持在原地,空氣仿佛凝固了。“果然是你。
”宋兮拿起那份資料,心情復雜,“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先打賭羞辱我,
再偷偷幫我?傅景琛,你在玩什么把戲?”傅景琛罕見地露出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平靜,
“我只是希望賭約公平一點?!薄肮??”宋兮氣笑了,
“你明知道我?guī)缀醪豢赡芸嫉?0分,這賭約本身就不公平!你現(xiàn)在這樣做是良心不安?
還是說...”她突然想到什么,心臟猛地一跳,“你其實希望我贏?
”傅景琛沉默地看著她,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中似乎涌動著什么,
但最終他只是說:“隨你怎么想。”他轉(zhuǎn)身要走,宋兮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角,“等等。
”傅景琛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為什么答應(yīng)那個賭注?”宋兮輕聲問,“如果你輸了,
就要在全校面前承認喜歡我,這種丟臉的事,你為什么一口答應(yīng)?”傅景琛緩緩轉(zhuǎn)身,
目光深沉地望著她,“也許對我來說,那并不丟臉。”宋兮愣住了,等她回過神,
傅景琛已經(jīng)離開了教室。那天數(shù)學課上,宋兮破天荒地沒有走神。她時不時偷偷瞟向傅景琛,
發(fā)現(xiàn)他竟然也在走神,一只手無意識地轉(zhuǎn)著筆,目光飄向窗外。下課鈴響后,
傅景琛第一個走出教室,步伐匆忙。鬼使神差地,宋兮跟了上去。她跟著傅景琛穿過長廊,
來到高三年級教學樓的天臺。只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望遠鏡,調(diào)整焦距,望向遠方。
宋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個方向正對著她每天放學練習鋼琴的藝術(shù)樓琴房。
現(xiàn)在這個時間,通常是她在那里練琴的時候。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她腦中形成。
她悄悄退后,轉(zhuǎn)身飛快地跑向藝術(shù)樓。當她氣喘吁吁地推開琴房門,坐在鋼琴前時,
她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宋兮深吸一口氣,打開琴蓋,手指落在黑白鍵上。
她選擇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這是她最熟練的曲子之一,即使心亂如麻,
肌肉記憶也能帶她完成。彈到一半時,她隱約感覺到一道視線。宋兮轉(zhuǎn)過頭,
猛地發(fā)現(xiàn)藝術(shù)樓對面高三教學樓的天臺上,那個身影依然站在那里,
手中的望遠鏡明顯對著她的方向。傅景琛在看她練琴。不是偶然,是每天。
宋兮的心跳驟然加速,一個音符彈錯,旋律戛然而止。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第三小節(jié)升fa,你老是忘記?!顾钨舛⒅菞l短信,
手指顫抖地回復:「傅景???」對方很快回復:「專心練琴。數(shù)學明天再復習?!?/p>
宋兮抬起頭,望向?qū)γ嫣炫_。傅景琛依然站在那里,舉著望遠鏡。夕陽為他勾勒出一圈金邊,
那一幕美得讓人窒息。這么多個月來,他一直都在那里看著她嗎?他記得她彈錯的音符,
偷偷給她送復習資料,答應(yīng)那個荒唐的賭注...也許,他并不覺得她“煩人”。也許,
那段她無意中聽到的對話,另有隱情。宋兮的心跳越來越快,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腦中形成。
她拿起手機,發(fā)出另一條短信:「今晚七點,圖書館見。我有話問你。」
3 圖書館的告白傅景琛沒有回復。六點五十分,宋兮已經(jīng)坐在圖書館最隱蔽的角落里,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她面前攤開一本數(shù)學參考書,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七點整,
一個身影準時出現(xiàn)在圖書館門口。傅景琛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灰色運動褲,
卻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環(huán)視四周,最終目光鎖定在宋兮身上,邁步向她走來?!笆裁词拢?/p>
”他在宋兮對面坐下,聲音壓得很低。宋兮直視他的眼睛,“我看到你了。在天臺上,
用望遠鏡看我練琴?!备稻拌〉纳眢w明顯僵了一下,但沒有否認?!斑€有這個,
”宋兮把手機推到他面前,屏幕上顯示著那條短信,「第三小節(jié)升fa,你老是忘記」,
“你怎么會知道我經(jīng)常彈錯那個音?除非你長期聽我練琴?!备稻拌〕聊?,
終于開口:“所以?”“所以你不是覺得我‘煩人’和‘笨手笨腳’?”宋兮追問,
“那你為什么答應(yīng)輔導我數(shù)學?為什么偷偷幫我?為什么每天看我練琴?
”傅景琛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我只是履行承諾。”“什么承諾?”“對你父母的承諾。
他們出國前,拜托我照顧你?!彼钨獾男某亮讼氯ァT瓉碇皇且驗槌兄Z?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正準備起身離開,傅景琛卻突然開口:“但那不是全部原因。
”宋兮重新坐定,等待他繼續(xù)。傅景琛深吸一口氣,似乎在下很大決心,
“我確實每天都會看你練琴,從高二就開始了。我知道你每周一三五練鋼琴,二四練聲樂,
知道你喜歡德彪西和肖邦,
知道你在彈投入時會不自覺地微微點頭...”宋兮驚訝地睜大眼睛。這些細節(jié),
不是偶爾觀察就能知道的?!澳莻€賭約,”傅景琛繼續(xù)說,“我答應(yīng)是因為,無論結(jié)果如何,
我都是贏家?!薄笆裁匆馑??”“如果你考不到90分,我就能繼續(xù)每天見到你。
如果你考到了...”傅景琛的目光灼熱,“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告訴所有人,我喜歡你。
”空氣仿佛凝固了。宋兮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但你朋友說...你說我煩人...”傅景琛皺眉,“什么時候?”“上周二,樓梯間。
”傅景琛回想了一下,突然恍然,“那天和我說話的是學生會長,
他在問我能不能讓你退出藝術(shù)節(jié)表演,因為你要排練太多,耽誤學習。我說‘談不上喜歡’,
指的是不喜歡他的提議,不是不喜歡你。至于‘煩人’...”他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
“我說的是‘她總是很認真’,可能你聽錯了。”宋兮怔在原地,
巨大的喜悅和釋然席卷而來。所以一切都是誤會?傅景琛并不討厭她,
甚至...“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輕聲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
”傅景琛的目光柔和下來,“記得高一那場校園歌唱比賽嗎?
你彈唱了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彈錯了好幾個音,但依然堅持唱完。那一刻,
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彼钨庀肫饋砹?。那場比賽她確實搞砸了,因為緊張忘譜,
即興發(fā)揮卻意外獲得滿堂彩。但她從沒想過,觀眾席中有傅景琛?!八赃@兩年,
你一直在...”“暗戀你?!备稻拌〗舆^話,語氣平靜卻堅定,“是的。
”宋兮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她暗戀了兩年的人,原來也同樣暗戀著她?
這太像夢境了?!澳菫槭裁磸牟桓嬖V我?”傅景琛微微苦笑,“因為你似乎很討厭我。
每次接近你,你都躲開,我以為你不想和我有任何交集。
”宋兮想起自己因為害羞和膽怯而一次次避開傅景琛的場景,頓時哭笑不得。
原來他們都在誤解中煎熬了這么久。“我不討厭你,”她小聲說,“恰恰相反。
”兩人目光交匯,空氣中彌漫著甜蜜的緊張感。傅景琛的手慢慢越過桌面,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宋兮感到一陣電流從接觸點竄上手臂?!澳敲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