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區(qū)18號管道入口，像一頭沉默巨獸的喉嚨，散發(fā)著鐵銹、污垢和某種生物巢穴特有的腥臊氣味。
里面漆黑一片，隱約能聽到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匯聚成一種能鉆入腦髓的噪音背景音。
石猛和他的小隊停在入口處，遞給他一個老舊的頭戴式礦燈和一個簡易防毒面具。
“我們在外面接應。一旦情況不對，我們會嘗試強攻，但不敢保證來得及?！笔偷恼Z氣沒什么波瀾，但眼神里帶著一絲審視，“你需要什么武器嗎？”
墨翟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將礦燈戴好，調(diào)整了一下面具。
他的武器已經(jīng)藏在袖子里了。他需要的不是摧毀，而是攔截。
鉆進管道，一股壓抑感瞬間襲來。管道直徑約一米五，勉強能讓人彎腰前行。
燈光照去，壁上沾滿了油膩的污漬和不明粘液，頭頂上方黑壓壓地倒掛著一片片蠕動的陰影——正是尖叫蝠。
它們被光線驚擾，發(fā)出更加尖銳急促的嘶鳴，音波如同實質(zhì)的針，刺向墨翟的耳膜。
即使隔著防毒面具和心理準備，墨翟也感到一陣頭暈惡心。
“就是現(xiàn)在！”他不敢遲疑，立刻將袖口對準前方密集的聲波來源，心中大吼：“能力發(fā)動——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目標：音刃！”
無聲無息間，能力生效了。
想象中的滑跪場面依舊沒有出現(xiàn)。但那些原本雜亂無章、充滿攻擊性的音波，在靠近墨翟身前幾米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帶有絕對規(guī)則壁壘，驟然變得有序起來！
它們不再是傷人的武器，而是像溫順的流水，被強行約束、壓縮，瘋狂地涌入墨翟袖中的那根自行車輻條！
提煉刺耳噪音、精神干擾、群體共聲……
管道內(nèi)瞬間安靜了。
不是死寂，而是那種所有噪音被瞬間抽空后的、極其詭異的安靜。
倒掛的尖叫蝠們顯然懵了。它們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有效的攻擊性聲波，只能徒勞地撲棱著翅膀，發(fā)出輕微的噗噗聲，顯得有些……滑稽。
墨翟抓住機會，立刻從背包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用廢舊鐵皮敲成的擴音喇叭，這是跟老工匠換輻條時順便做的，猛地敲擊管壁！
哐！哐！哐！巨大的金屬敲擊聲在密閉管道內(nèi)回蕩，失去了音波武器的尖叫蝠受到驚嚇，頓時亂作一團，爭先恐后地拍打著翅膀，向著管道深處逃去。
危機解除！
墨翟松了口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他看著手中三顆微微震動、仿佛蘊含著風暴的灰色小膠囊，心頭火熱。
這“音爆丹”可是好東西！范圍性控制武器，在末世里價值連城！
但他按捺住了激動，快速退出管道。
“解決了？”石猛看到他才進去不到十分鐘就出來，有些驚訝?！皶簳r驅散了，它們巢穴可能在更深處，但主要噪音源解決了?！蹦院?，遞還礦燈和面具。
石猛側耳傾聽，果然，那令人煩躁的嗡嗡聲已經(jīng)消失。
他深深看了墨翟一眼，沒有多問，揮手讓手下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小水袋和兩個銹跡斑斑但密封完好的罐頭。
“這是你的報酬。小子，有點意思。”石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以后有這種精細活，我再找你。”
抱著水和罐頭，墨翟幾乎是飄回自己的窩棚的。
巨大的財富感讓他暈乎乎的。他藏好罐頭，狠狠灌了幾大口干凈的水，甘甜的滋味讓他幾乎落淚。
有了這次合作，他和石猛之間建立起一種微妙的、心照不宣的聯(lián)系。這算是有了一點初步的靠山。
是時候，開始真正的銷售了。
但他需要一個代理人，一個不會把他暴露出去的銷售渠道。
第二天，墨翟沒有去上工，他請了病假，是用一小塊面包賄賂了黑皮。他在貧民區(qū)轉悠，最終鎖定了一個目標——一個名叫老鬼的干瘦老頭。
老鬼以前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末世后成了底層消息最靈通的掮客，倒賣各種零碎東西，從過期丹片到磨損的零件，門路很廣，最重要的是嘴巴嚴，只認利益。
墨翟找到他時，他正縮在一個角落里曬太陽捉虱子。
“鬼爺，談筆生意？”墨翟蹲下身。
老鬼眼皮都沒抬：“小鬼，鬼爺我很忙，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墨翟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白刃丹，放在地上。
“這是什么？泥巴球？”老鬼瞥了一眼，不屑。
“嘗嘗，不要錢?！蹦缘吐暤馈?/p>
老鬼將信將疑地撿起來，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苦澀味。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舔了一口。
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微弱的悔意涌上心頭，讓他想起了自己昨天搶了一個孩子半塊餅干的事，心里莫名地有點不是滋味。效果很微弱，但確實存在！
老鬼混濁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但很快掩飾過去。他干咳一聲：“有點意思……什么東西？”
“我叫它白刃丹，”墨翟拿出了一顆白色的，“偶爾來一顆，能讓你心里……舒坦點。貨源不多，效果有好有差，價格也不同?！?/p>
他又拿出一顆黑色的白刃丹：“這種是猛丹，千萬別自己試。”
老鬼是個人精，立刻明白了這東西的潛在價值。
在這絕望的末世，能影響情緒的東西，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對那些在崩潰邊緣掙扎的人來說，可能就是救命稻草！
尤其是那些手里有點資源、卻又被各種情緒折磨的上層小頭目們。
“你想怎么賣？”老鬼壓低了聲音。
“你賣，我供。收益三七開，你三我七。種類效果我告訴你，但來源別問。”墨翟語氣堅決。
老鬼瞇著眼盤算了片刻，伸出干枯的手：“成交！但第一次，我要先拿點貨試試水。”
墨翟留下了三顆白色的白刃丹和黑色的白刃丹，并告訴了老鬼大致效果。
不到傍晚，老鬼就急匆匆地找來了，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百u了！那顆白色的，賣給了新東街那個老寡婦，她最近老是后悔把她兒子的遺物換成了吃的，換了半塊巧克力！”
“那顆黑色的……媽的，巡邏隊的副隊長王莽買了，他剛跟人動了手，正在氣頭上，吃了之后據(jù)說一拳把沙袋打爆了，爽快地給了我一整包壓縮餅干！”
“小子！不，老板！”老鬼激動地抓著墨翟的胳膊，“這玩意……有搞頭！大有搞頭！”
墨翟看著老鬼遞過來的巧克力和壓縮餅干，知道他的銷售白刃丹計劃，終于踏出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步。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哭喊聲。
一隊荷槍實彈的巡邏兵粗暴地推開棚戶區(qū)的居民，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著什么。
“怎么回事？”墨翟心頭一緊。
老鬼臉色一變，低聲道：“聽說……是基地首領的獨生女得了怪病，渾身發(fā)冷，醫(yī)生說可能是某種精神層面的變異病毒侵襲，需要……需要能提振精神、激發(fā)活力的東西做丹引子，現(xiàn)在正到處找呢！找不到，這些大爺們就要發(fā)飆了！”
精神層面的病毒？提振精神？激發(fā)活力？
墨翟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那顆剛剛任務得到的、尚未仔細研究的新品白刃丹——音爆丹。
這音爆丹提煉的是高頻音波和精神沖擊……反過來用，能不能起到強力刺激的作用？
風險極大！但……
他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巡邏兵，又想到基地首領所能提供的資源和庇護。
一個更加瘋狂的計劃在他腦中閃現(xiàn)。
也許……這不只是一次危機。
更是一次天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