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我決定去找江澄。
我需要親眼看看他現(xiàn)在的狀況，需要了解他的病情，需要知道我們?nèi)绻匦略谝黄饡媾R什么。
我記得他以前住的地方，是市區(qū)一個老小區(qū)的單身公寓。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還住不住在那里，但我可以去試試。
坐地鐵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該跟他說什么。三年了，我們之間有太多話要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區(qū)還是老樣子，樓道里的聲控燈還是壞的，墻上的小廣告還是那么多。我爬到三樓，站在他以前住的那扇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按響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江澄出現(xiàn)在門口，穿著灰色的居家服，頭發(fā)有些亂，像是剛睡醒。
"念念？"他看起來很驚訝，"你怎么來了？"
"我想跟你談談。"我說。
"好，快進來。"他讓開身體，讓我進去。
房子還是以前的樣子，簡單樸素，但很干凈?？蛷d里多了一些藥盒，茶幾上放著一個藥盒分裝器，里面分別裝著不同顏色的藥丸。
"你還在吃藥？"我問。
"嗯，需要定期服藥控制病情。"他說，"你坐，我去給你倒水。"
我坐在沙發(fā)上，環(huán)顧四周。墻上還掛著我們以前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們很年輕，笑得很開心。
江澄端著水杯過來，看到我在看照片。
"我一直舍不得拿下來。"他說。
"這三年你都住在這里？"我問。
"大部分時間。"他說，"有一年多在住院治療。"
我接過水杯，發(fā)現(xiàn)他的手有些顫抖。
"你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我問。
"還可以，比之前好多了。"他說，"醫(yī)生說腫瘤縮小了很多，暫時控制住了。"
"那復發(fā)的可能性有多大？"我問。
江澄猶豫了一下，然后誠實地回答："百分之六十。"
我的心沉了下去。百分之六十，意味著他很可能會復發(fā)。
"如果復發(fā)了會怎么樣？"我問。
"再次治療，如果治療無效..."他沒有說完，但我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客廳里只有空調(diào)的嗡嗡聲。
"江澄，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誠實回答我。"我說。
"好。"他說。
"你回來找我，是因為覺得自己時間不多了，想要找個人陪伴，還是真的想和我重新開始？"我問。
江澄看著我，眼中有痛苦的神色。
"兩者都有。"他說。
至少他很誠實。
"如果我們重新在一起，你能保證不再逃避，不再隱瞞嗎？"我問。
"我保證。"他說，"這次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如果你的病復發(fā)了，我們要一起承受治療的痛苦，我要看著你受苦，看著你可能離開我，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我問。
江澄低下頭，沉默了很久。
"不公平。"他說，"但是念念，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這三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我們的過去，想如果我們還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
"那你有想過我嗎？"我問，"你有想過我這三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想過。"他說，"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忍不住，我太想你了。"
我看著他，看著他瘦削的臉，看著他眼中的渴望和痛苦。
"江澄，我也想你。"我說，"這三年里，我試圖忘記你，試圖開始新的生活，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發(fā)現(xiàn)我什么都沒有忘記。"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但是我害怕。"我繼續(xù)說，"我害怕再次失去你，我害怕再次經(jīng)歷那種痛苦。"
"我知道。"他說，"我也害怕。但是念念，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就放棄幸福的可能性。"
"什么幸福的可能性？"我問，"你隨時可能復發(fā)，隨時可能離開我，這樣的感情有什么意義？"
"意義就在于我們愛過，在于我們一起度過了美好的時光。"他說，"就算最后我真的離開了，但至少我們沒有后悔，沒有遺憾。"
我想起蘇雨昨天說的話，想起媽媽的期待，想起宋亦辰的溫柔。
"江澄，我現(xiàn)在在相親。"我說，"那個男人很好，條件不錯，可以給我穩(wěn)定的生活。"
江澄的臉色變了，變得很蒼白。
"你決定和他在一起了嗎？"他問。
"我不知道。"我說，"我不知道該怎么選擇。"
"那讓我?guī)湍阕鰶Q定吧。"他說。
"什么意思？"我問。
江澄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我。
"如果你選擇他，我就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會打擾你。"他說，"如果你選擇我，我們就一起面對未來，不管是好是壞。"
"你這是在逼我做選擇。"我說。
"不是逼你，是給你一個明確的選項。"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念念，我不想讓你一直糾結(jié)下去，也不想讓你因為愧疚而選擇我。我希望你的選擇是出于愛，而不是同情。"
我看著他，心里很亂。
"我需要時間考慮。"我說。
"好，我給你時間。"他說，"但是不要太久，我不想讓那個男人等太久，也不想讓自己抱太久的希望。"
我站起來，準備離開。
"念念。"他叫住我。
"什么？"我轉(zhuǎn)過身。
"不管你最后選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他說。
我點點頭，然后離開了他的公寓。
坐在地鐵上，我想起了三年前我們分手的那個夜晚。那時我也是這樣糾結(jié)，這樣痛苦，不知道該怎么辦。
現(xiàn)在三年過去了，我又要面臨同樣的選擇。
只是這次，我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