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和表妹的關(guān)系很好。好到,他可以為表妹親手清洗貼身衣物。參加宮宴,逛燈會,
只要府上的人來傳話表妹不開心不高興了,他就會不顧我的難堪立即拋下我回去找表妹。
后來,表妹未婚先孕。他力排眾議,擋在表妹身前。“孩子生下來,我來養(yǎng),
表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边@次我反常的沒哭也沒鬧。
只是進(jìn)宮向皇后娘娘求了一紙和離書。
01若不是我親眼目睹府上小廝好幾次深夜進(jìn)了表妹閨房。
我?guī)缀跻詾楸砻玫暮⒆邮呛顮數(shù)?。不過如今說這些都不重要了。在他為了安撫表妹,
而命人將我腹中胎兒打掉的那一刻。我就已下定決心要與他和離。去鳳儀店的路很長,
而我卻走得異常輕松。我出身江南商賈,家財萬貫。
當(dāng)初帶著十里紅妝嫁入這看似尊貴的侯府,原以為覓得良人,
卻不料是跳進(jìn)了冰冷徹骨的牢籠。皇后娘娘與我母親是舊識,
未出閣時也曾喚我一聲“小丫頭”。她聽過我的遭遇,痛心疾首,
承諾我三日后和離書會和一起清點(diǎn)嫁妝的官人送達(dá)侯府。我叩首謝恩,
心中那塊壓了很久的巨石,驟然落地。02回到侯府時,府內(nèi)亂作一團(tuán)。
我房中的東西被一股腦丟在院里,陪嫁的名貴藥材正一箱一箱從庫中抬出來。
我叫停兩個正在抬藥箱的小廝,忍著怒氣問,“這是做甚?”兩個小廝互看一眼,
回答:“稟夫人,侯爺說您屋子采光好,表小姐如今懷有身孕,
特命我們幾人來將您的東西搬走。”說著,
眼里多了一些同情:“還有這些藥材是侯爺專門命人從庫房里拿出來給表小姐滋補(bǔ)身體用的。
”說完,幾人便又動作起來。我站在院中,遍體生寒。“原是嫂嫂回來了呀。”這時,
一道嬌俏的女聲自身后響起。我回過頭,便見侯爺扶著表妹小心翼翼走進(jìn)院中。見我,
侯爺眉眼中帶著責(zé)備:“你跑哪去了?表妹說想吃阿膠,你待會兒燉了送到她房中去。
”我冷冷看著他,聲音發(fā)寒。“搶了我的屋子,還霸占我的嫁妝。
”“讓我燉阿膠給她送過去,侯爺莫不是在做夢?”話音將落,表妹卻撲通一聲跪下。
她拽著我的裙角,仰起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吧┥志凸治?,千萬別怨表哥。
”“是我身子不爭氣,表哥他只是憐惜我,這些藥材,這屋子,我都不配,
我這就讓表哥把東西都送回去?!焙顮斄⒖绦奶鄣厝シ鏊骸昂f!你如今雙身子,
最是金貴?!薄笆裁磁洳慌??這侯府里,我說你配,你就配!”他轉(zhuǎn)而看向我,眉頭緊鎖,
眼里隱隱有了怒氣。片刻后,嘆息一聲,拉著我單獨(dú)到廊下?!鞍⑼瘢銊e鬧了。
”他語氣無奈,似乎疲憊極了?!氨砻萌缃裆碜又兀枰o養(yǎng),你那院子最是暖和安靜,
暫時讓給她住。”“你的東西,先搬到西廂房去。那些藥材放著也是放著,
她正需要滋補(bǔ)……”我靜靜地看著他,曾經(jīng)這雙眼眸里的些許溫情就能讓我甘之如飴,
如今再看只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可笑。我打斷他,滿眼諷刺:“侯爺這話說的還真是不害臊。
”“你要給她滋補(bǔ),為何用我的嫁妝?”“偌大的侯府,莫非窮的連夫人的嫁妝都不放過?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抓住這個重點(diǎn),眉頭蹙起:“你我夫妻一體,何分彼此?
”“蘇家便是侯府的姻親,些許藥材,難道還舍不得給表妹用?她身子若好了,府里也安寧,
你身為侯府夫人理應(yīng)有容人之量?!薄氨砻眉扔猩碜樱@個世道一個女子家?guī)е⒆硬蝗菀祝?/p>
我已決定要將她迎進(jìn)府給她一個容身之所。”“你莫要小氣,我對她并非男女之情,
表妹畢竟與我一同長大,我不能看著她受苦?!薄盎槠谖乙讯ㄏ拢驮谌蘸?,
婚禮的一切事宜就由你來操辦吧?!彼捯袈湎?,廊下空氣仿佛凝滯。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曾傾心愛慕、以為能托付終身的男人,此刻只覺得陌生又荒謬。他用著我的嫁妝,
養(yǎng)著他的表妹,奪了我的院子,打掉了我的骨肉,如今竟還要我親手為他的表妹操辦婚禮,
迎她入府?世間豈有這般道理?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眼眶發(fā)酸,
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侯爺被我的笑弄得有些惱怒:“阿婉,你笑什么?我在與你談?wù)隆?/p>
”我止住笑,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前所未有的平靜:“侯爺,你的正事,與我何干?
”他怔住,像是沒聽懂。“你的表妹,她的孩子,你的婚宴,”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統(tǒng)統(tǒng),與我無關(guān)。”“你……”他臉色沉了下來,“蘇婉,這本就是你的分內(nèi)之事,
你又在鬧哪樣?”“分內(nèi)之事?”我重復(fù)著這四個字,
心口那片荒蕪之地竟泛起一絲尖銳的痛楚,隨即又被冰冷的決絕覆蓋,“侯爺,
很快我就不是了。”他眉頭緊鎖,不耐道:“你在胡說什么?”我不再看他,
轉(zhuǎn)身走向我那被扔得滿地狼藉的箱籠。俯身,小心翼翼地從中拾起一支被摔斷的玉簪。
那是我及笄時,母親親手為我戴上的,玉簪對我的重要程度,侯爺不是不知道?!昂顮?,
”我背對著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三日后,你要迎誰,辦怎樣的喜宴,盡可隨意。
”“但我的嫁妝,一針一線,一草一木,誰都不準(zhǔn)動?!薄胺駝t,別怪我翻臉無情!”說完,
我不再理會身后他是何反應(yīng),握緊那支斷簪,徑直走向那偏僻冰冷的西廂房。03入夜,
我在西廂房睡下。昏昏欲睡之際,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侯爺帶著寒氣鉆進(jìn)被子。
從后面抱住我,親了親我的后頸。“阿婉,不要再胡鬧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沒了一個孩子心中有怨,孩子我們可以再有,我今晚就可以再給你一個孩子,
我們不要再抓著這件事不放了好不好?”說話間,他雙手已經(jīng)伸進(jìn)我的里衣。
我心中覺得惡心至極,撐起身一腳把他踹了下去?!昂顮斦f的倒是輕巧,
在你力排眾異擋在表妹面前時可曾想過你因為她一句話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
”侯爺眼里閃過短暫的愧疚隨即又被惱怒取代,
他站起來顫抖著手指著我:“你簡直是無藥可救!”說完,他甩袖離去。翌日清晨。
我是被一陣喧嘩聲吵醒的。推門出去,西廂房的院中浩浩蕩蕩站了十幾個丫鬟小廝,
神情各異。最前面跪著的,正是那楚楚可憐的柳依依。她一見到我,便如同受了天大委屈般,
砰砰磕頭,光潔的額頭瞬間就紅了一片。“嫂嫂!求您放我一條生路?!彼凑Z淚先流,
聲音哽咽得恰到好處?!扒笄笊┥?,放過依依,給依依和孩兒一條生路吧!
”“依依身份低微,自知不配,但孩子是無辜的啊,日后依依嫁進(jìn)侯府,定謹(jǐn)守本分,
萬事以嫂嫂為尊,絕不與嫂嫂爭寵半分!”周圍傳來丫鬟和小廝的竊竊私語。
“夫人竟這般狠毒?連個孩子也不肯放過……”“先前府里上下傳她對待下人和善從不苛責(zé),
本以為是菩薩心腸,沒想到……”“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蔽衣犞娙说淖h論,
冷眼瞧著這一幕,還未開口,就見我那侯爺夫君一臉心疼地從人群后疾步走來。
他一把將柳依依從地上攙起,滿眼失望看著我:“阿婉!你有什么恨沖著我來,
表妹還懷有身孕,你為何要遷怒一個無辜的人?”“我昨日同你說的話,
你竟一句都沒聽進(jìn)去嗎?”“你還要怎樣?非要逼死表妹和她腹中的孩子,你才甘心嗎?
你的心腸何時變得這般狠毒了!”“我心腸狠毒?”我?guī)缀跻Τ雎晛恚?/p>
心底那片冰原卻蔓延出更刺骨的寒意,“侯爺?shù)难劬θ糁皇怯脕硌b飾,不如剜了去。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逼她了?是她自己一大早跑來我的院門前又跪又磕,我何時逼她了!
”侯爺似乎被我這一番話震住,眼底閃過遲疑。柳依依卻在這時突然昏了過去,倒入他懷中。
侯爺臉色一變,急道:“傳府醫(yī)快傳府醫(yī)!”侯爺抱著柳依依,連帶著院中的人一股腦走了。
04接下來的兩日,侯府似乎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我窩在西廂房,足不出戶。
只讓從蘇家?guī)砦ㄒ贿€忠于心腹丫鬟春桃,悄悄將我的嫁妝單子、房契地契清點(diǎn)妥當(dāng)。
在我下定決心要和離那日便修書一封讓她送回江南,如今春桃才回來。侯爺再沒來過,
想必正忙著安撫他那位“受盡委屈”的表妹,以及籌備他的婚禮。府中下人見風(fēng)使舵,
對我的飲食用度開始怠慢,送來的飯菜時常是冷的,炭火也供應(yīng)不足。春桃氣得要去理論,
被我拉住了。“不必費(fèi)口舌,很快便不用再受這般磋磨了?!?5婚禮前一日,
侯爺深夜來我院中。我正與春桃坐在廊下賞雪,他撐著傘向我走近,眼里的情緒很復(fù)雜。
半響,他嘆息一聲:“阿婉,不要再鬧了好不好,表妹腹中孩子并非我的種,我娶她,
只是為了照顧她,給她一個容身之所,你莫要再生嫉妒之心?!薄澳銈兺瑸榕樱?/p>
應(yīng)知在這世道,一個女子獨(dú)自帶著一個孩子多難過活?!闭f著,他上前要抱我。
我往后退了三步躲開,低下頭,聲音很冷很平靜:“侯爺還是快些回去歇下吧,
明日便是您的大喜之日,別為了我誤了吉時?!闭f罷,我轉(zhuǎn)過身,聲音鏗鏘有力?!按禾?,
送客!”春桃依言上前:“侯爺,請回吧?!薄疤K婉,你真是……”侯爺憤憤握了握拳,
“你真是冥頑不靈!”丟下這一句,他憤而離去。退一萬步來講,
就算他對柳依依確實只有責(zé)任與可憐。但在他一次次的維護(hù)對方,
一次次選擇柳依依而拋下我,可以為柳依依力排眾異保下她腹中孩子。卻因柳依依一句話,
命人親手殺死我腹中孩子之時,我就已決定這個夫君我不要了。06婚禮當(dāng)天,
侯府張燈結(jié)彩,紅綢高掛。柳依依雖說是納妾,但侯爺堅持要給她體面,
儀式比照娶平妻的規(guī)格。一大早,府內(nèi)便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我坐在鏡前,
讓春桃為我梳了一個端莊繁復(fù)的發(fā)髻,心情從未有過的平靜。吉時將至,前廳鼓樂聲起,
賓客喧嘩。柳依依被人攙扶著跨過火盆,一派喜氣洋洋。侯爺一身喜服上前,
正要握住新婦的手。就在這時。
府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威嚴(yán)的喝聲:“皇后娘娘懿旨到——安定侯蘇婉接旨!
”滿堂賓客霎時寂靜下來,面面相覷。侯爺臉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識看向我。我深吸一口氣,
在春桃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前廳,跪接懿旨?;屎笊磉叺呐僬归_明黃卷軸,
聲音清晰朗朗,傳遍整個喜堂:“詔曰:茲聞安定侯夫婦,性情不和,日久生隙,難諧伉儷。
”“今蘇氏婉,叩請和離,本宮體恤其情,念其品性端良,卻受屈良多,特準(zhǔn)所請。
”“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蘇婉嫁妝,皆歸其本人,侯府不得以任何理由扣留分毫。
”“欽此——”“臣婦蘇婉接旨,謝皇后娘娘恩典!”我叩首,聲音鏗鏘有力。
起身接過那卷沉甸甸的懿旨,我看向已然驚疑不定的侯爺,以及周圍震驚無比的賓客。
侯爺猛地回過神來,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