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衍說,謝家有祖訓(xùn)。不打敗匈奴,就不配娶妻。所以我一直在等,
即使一年中能見面的時間很少,我也在等。因為太過思念,我前去邊關(guān)看他,
卻意外救了個女子。她拉著我的手哭訴,“自從我生了孩子,夫君就日日不回家,
他肯定是嫌棄我胖了,不漂亮了?!薄拔矣憛捤〗憬?,你能懂夫君日日不回家的滋味嗎?
”我安慰她許久,待她平復(fù)好情緒,送她歸家。可卻在她的家門口,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
……1謝承衍壓根就沒看到我,一把抱上了彌爾。緊張的上下查看,確認彌爾沒有受傷后,
他這才閉眼松了口氣?!靶∽孀?,別再鬧了好嗎?我快被你給嚇死了?!睆洜柶沧欤?/p>
想要推開他?!拔铱蛇€沒原諒你呢,快滾開?!薄霸趺礉L開啊,你難道不要我和孩子了?
”謝承衍說完,抱她抱的更緊,像是抱著一團隨時會被風(fēng)吹滅的火,珍視極了。
這一幕盡收我眼底,心像是被砸出個豁口,疼的說不出話。伸手想要將兩人分開,
讓謝承衍看看我是誰時,一老婦抱著大哭不已的孩子走出?!胺蛉丝伤闶腔貋砹?,
小少爺早就哭著要找您?!睆洜栞p哼一聲,將謝承衍推開后抱著孩子。
我的視線也徹底被孩子吸引過去。彌爾似乎察覺到,她將襁褓壓下,
讓我能夠清楚的看到那孩子的臉?!伴L柔姐姐,你看,這就是我的孩子。”那一刻,
我所有的不甘化作了實質(zhì),快要將我吞噬。像……很像謝承衍,眉眼幾乎一模一樣。抬眸時,
眼淚滑落,謝承衍也終于看到了我。他眼中閃過的驚恐和擔(dān)憂,
像是刀子一樣再次刺入我的心。彌爾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長柔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該怎么回答?說我的未婚夫因為祖訓(xùn)一直未能娶我,卻在這里與你有了孩子?剛要張口,
謝承衍立刻說。“我記得你,前些日子在青城山上拜佛求子是嗎?”“沒關(guān)系,只要你心誠,
孩子總會有的?!彼f完這句話,眼中神色盡是祈求,他希望我能幫他圓謊。
至少不要在彌爾面前露餡。跳動的心徹底冷卻,我嗤笑一聲。伸手將眼淚擦去,
不再去看謝承衍?!皩Σ黄饛洜?,我也是觸景生情,你的孩子很可愛。”一句話,
彌爾就真的信了。可看我的眼神,帶著一些讓我捉摸不透的……得意?她偏過頭,
立刻讓人將孩子抱下去,之后自然的挽過我的手臂?!皼]事長柔姐姐,總會有的。”“對了,
阿衍我還沒來得及向你介紹,今日我離家出走,差點滑掉懸崖,是長柔姐姐救了我。
”“若是沒有長柔姐姐,你可能真的就找不到我了?!敝x承衍不敢看我的眼神,只抱拳鞠躬,
“多謝長柔姑娘。”從小到大,他總是柔兒柔兒的喊。如今這稱呼,生分的可怕。
“對了長柔姐姐,你不是來西洲找你的未婚夫嗎,他在哪里,我們陪你去吧。
”她眼中帶著好奇的探究,讓我感覺到不適?!安挥昧?,我自己去就好。
”謝承衍也立刻接話,“人家團聚你跟去干嘛,外面風(fēng)大,你快隨孩子回府去。
”邊說他邊將彌爾拉到自己身旁,不讓她再靠近我,好似我會傷害她一樣。
我也不愿多做逗留,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可因為腿軟,差點摔到。謝承衍下意識的伸手,
但因為彌爾回頭,轉(zhuǎn)為摟著她的腰。是侍女小辭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這才沒有讓我更加狼狽。一上馬車,我渾身癱倒,死死捂著心口。
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一般,我摸不到也止不住心痛。小辭見我這幅模樣,
眼圈通紅替我不平。“小姐剛才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您才是將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謝承衍曾舍命救我三次,如今就當(dāng)我報恩了?!闭f罷,我將自己的印鑒取下。
“送回上京給他,就說這門婚事,我同意了?!?在客棧落腳的當(dāng)晚,我就發(fā)起高熱。
腦子混沌一片,全都是與謝承衍的回憶。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玉佩,
那是謝承衍親手雕刻送給我的定情禮物。我小時第一次去謝府,就因為貪玩掉進了池塘中。
是謝承衍眼疾手快,跳進去將我撈出。可我因為受驚夢魘了三日,他就守了我三日,
還給我買了粽子糖。他一半我一半。這個習(xí)慣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
三年前他帶我去花朝節(jié)去看花燈,意外遇到流寇。為了救我,他右臂被弓箭刺穿,
今生都無法提起劍。我自責(zé)無比,他卻說,他可以練習(xí)左手拿劍。他真的練成了,
還在一次戰(zhàn)役中,斬獲了敵軍大將的頭顱,將匈奴逼退百里。得勝歸來那日,
我就在城墻上等著他。因為他說過,等有了一番作為后,就上門提親。
可那日城墻上我只等來了一句,“謝家有祖訓(xùn),不打敗匈奴,就不配娶妻?!蔽矣行┎焕斫猓?/p>
“怎么樣才算是將匈奴打???”“讓他們歸順我們,跪拜咱們的圣上?!蔽抑?,那很難。
可即使如此,我也一直在等。到如今,已經(jīng)三年,我們聚少離多。他們一家三口的樣子,
像是夢魘一樣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驚醒時,謝承衍竟就坐在我的床邊,緊握著我的手。
“柔兒......你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抽出手,我聲音略有些嘶啞,“出去。
”“我不出去,這一切我都可以解釋?!彼麖娪驳膶⑽冶г趹阎?。從前我生氣的時候,
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將我抱在懷中,之后再慢慢解釋。光他抱我的那個動作,
我的氣就消了一大半。可如今,我只覺得惡心。眼見怎么推都推不開,我也就不再掙扎。
“柔兒,我真的可以解釋……”“彌爾是匈奴王的小公主,在我被俘虜?shù)臅r候,
是她放我離開的,為了我她背叛了自己的父汗,隨我來到西洲,我不能棄她于不顧。
”“而且因為一次意外,我們有了孩子,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就只能讓她一直呆在這。
”說這些話時,他眼中含淚,語氣無奈至極。我奮力推他一把,發(fā)泄心中怒火。他好意思說,
我都不好意思問,是什么意外能將兩人逼到床榻上!“半年前你回了上京一次,
說匈奴又后撤了五十里,馬上就能娶我。”“那時彌爾已經(jīng)有孕,你說那句話的時候,
想的到底是誰?”“或者我換一個問法,娶我要祖訓(xùn),娶彌爾不用?
”他握住我胳膊的手不斷收緊,垂眸向下看,這是他說謊的前兆?!拔遗c她只是走了個形式,
并未上族譜,我的妻子只會是你?!薄皦蛄?!那今天你怎么不敢與我相認?怎么不敢告訴她,
我與你有婚約?”謝承衍被我吼得一愣。“她……她剛生過孩子,不能受到刺激。
”嗤笑一聲,猛的推開他,我將手中一直攥著的玉佩摔碎。聲音清脆,仿佛能直擊靈魂。
“此玉已毀,今后你我再無關(guān)系!”謝承衍不停搖頭,望著我的眼神,甚至可以稱得上可憐。
“柔兒你信我,我對她真的只有責(zé)任?!薄暗任伊肆宋髦薜氖?,我會干干凈凈的回去娶你,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笑出聲,冷眼掃視他。只有責(zé)任?沒能等我出言諷刺,
他就轉(zhuǎn)身離開。因為下人來報,彌爾見不到他又生氣了,離家出走不知所蹤。
他焦急離開的背影已經(jīng)告訴我,他深愛彌爾。3將近一夜未睡,天快亮?xí)r,
我才逐漸有了睡意。可沒過多久,門外一陣吵鬧。小辭剛要去查看,門就被大力的推開。
彌爾的侍女指著我,“夫人,昨日將軍就是進了這個屋子。”彌爾看著我,沒有半分驚訝。
可還是裝模作樣的掉了兩滴淚。“我把你當(dāng)姐姐來看待,你為什么要如此對我?
”我撐起身子,“謝承衍不在,你可以不用裝了。”昨天晚上我就在想,怎么可能這么巧,
偏偏讓我救了她。后來我想明白了,她應(yīng)該看了我給謝承衍寫的信,并且藏了起來,
因為謝承衍根本都不知道我要來。并且進西洲只有一條路,所以彌爾想要堵住我并不難。
聽我這么說,彌爾伸手彈掉眼淚,笑的燦爛。她自顧自的在椅子上坐下,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就是想讓你看看,阿衍把我看的有多重要,昨日他連認你都不敢,是不是很有意思。
”小辭聽不下去,雙拳緊握?!拔覀冃〗愫椭x將軍從小就有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能……”“有什么用,阿衍不還是娶了我,我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她笑的燦爛又恣意,可見謝承衍平時有多寵她。“所以你今日來做什么,耀武揚威?
”“當(dāng)然不是,本公主可沒那么閑,我父汗從小就教育我們,斬草要除根?!蔽椅⑽櫭?,
不理解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彌爾將茶水一飲而盡,沒多久,就吐出一大口的黑血,
身子癱軟從椅子上滑落。她的侍女適時驚呼,“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我立刻起身想要過去,門卻被大力踹開。謝承衍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倒地的彌爾,
他渾身顫抖,跪地將彌爾抱在懷中?!翱臁烊フ堘t(yī)師!”“不用,不用救我。
”彌爾不停搖頭,凄涼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昨夜你急匆匆的出門時,
我心中就很不舒服,讓人跟著,想著今日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長柔姐姐。
”“她就是你曾對我說過的青梅竹馬對吧,為何昨天不告訴我?”話落,
她又嘔出一大口黑血,將謝承衍嚇到驚慌失措?!澳憧烊フ堘t(yī)師!快去啊!
”彌爾的侍女立刻出門。彌爾竟然還想去攔,剛起身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在謝承衍去抱她的時候,她發(fā)瘋了一樣推開?!皠e碰我!你不要碰我!”“長柔姐姐說,
都是因為我你才不娶她的,我和孩子不該出現(xiàn),對嗎?”謝承衍不停搖頭,
整個人都像是跪在她面前一樣。連叫她名字時,都帶著顫音。
“彌爾……我不能沒有你和孩子,快別說傻話!”“對不起,對不起?!闭f著,
他吻在了彌爾的額頭。彌爾勉強勾起唇角,之后再無反應(yīng)。謝承衍崩潰嘶吼,抬頭看向我時,
眼睛猩紅?!盀槭裁匆退f這些?是我對不起你,你為何要逼我的彌爾!
”原來她說的斬草除根,是這個意思。4小辭擋在我面前。“我們沒有給她下毒,
你憑什么這么與小姐說話!”“我知道?!薄耙驗檫@是西域獨有的一線喉,
是他父汗送給她護身用的,但是沒想到……她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將臉靠在彌爾額頭上,整個人像是受到了重大打擊一般?!八撕⒆雍?,
本就患得患失,總喜歡粘著我?!薄拔乙呀?jīng)盡了全力陪她,呵護她,
沒想到竟然在你這里出了事。”失望的看我一眼,他抱著彌爾離開。我冷笑一聲,
昨天晚上他說的那些話,果真是狗屁?!靶〗?,現(xiàn)在怎么辦?要不我去向?qū)④娊忉屢幌拢?/p>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啊。”“不用,收拾一下,回上京。”可我剛坐上馬車,就被打暈。
醒來就在將軍府,想要起身,卻被心口的刺痛激起滿身的冷汗,一陣心慌將我包圍?!靶牙?,
喝水嗎?”彌爾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又揚著燦爛的笑。我往床角縮了縮,捂住心口,
“你對我做了什么?”“不是我,是阿衍?!薄耙痪€喉是西域獨有,想要解毒,
需要陰時陰刻出生女子的心頭血,所以將軍就將你綁來,取了你的血救我。
”“這要取血也是不易,需要先用長針刺入,然后再將蠱蟲塞進傷口,讓蠱蟲鉆進去,
吸滿了血,蠱蟲就會爬出,之后我再服下,就可以解了一線喉。”我緊咬后槽牙,
卻止不住渾身的顫抖。彌爾看著我的模樣笑出聲,“對,就是為了救我,
他可以將你的生死至于不顧?!蔽冶疽詾樗f的斬草除根,是給自己下毒。沒想到,
她算的這么盡,連我的生辰都知道。而曾經(jīng)許諾要護我一身之人,竟就這么取了我的心頭血。
我笑出聲,心口的傷被扯動,染濕我的衣衫。彌爾笑的更加肆意,上前拍了拍我的臉。
“滾回你的上京,離阿衍遠點。”她離開沒多久,謝承衍來了,在我床邊站了許久才開口,
“柔兒,原諒我,她曾救我一命,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薄安挥谜f了,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