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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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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救他經(jīng)脈盡斷,他卻冷眼旁觀小師妹刺穿我的金丹。 “凡人之軀,

也配做修仙者的道侶?” 重生回現(xiàn)代病房,機器滴答聲中我以為噩夢終結(jié)。

直到午夜夢回,身側(cè)傳來熟悉的嘆息: “金丹還你,命也給你——回來恨我好不好?

”---靈藥峰的雪,今年下得格外早,也格外冷。沈薇薇最后一點意識殘存時,

只覺得那寒意并非來自體外,而是從心口那個破洞,從被生生剜走的金丹處,洶涌地灌進來,

凍僵了四肢百骸,連思維都凝滯了。她倒在山門外的雪泥里,血污狼藉,視線模糊不清,

只勉強勾勒出不遠處那兩道依偎的身影。白袍勝雪,風(fēng)姿清絕的是墨霄,

她傾盡所有去愛、去輔佐的大師兄,如今攬著他剛出關(guān)的小師妹云瑤,

正用她最熟悉的清冷嗓音,為她這場長達百年的癡戀與付出,釘上最后的棺蓋?!胺踩酥|,

也配做修仙者的道侶?”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波瀾,甚至懶得在她將死的軀殼上多停留一刻,

“瑤兒受驚了,我們回去?!痹片幰涝谒麘牙?,柔弱地點點頭,目光掃過雪地里的她,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勝利者的憐憫。沈薇薇想笑,喉嚨里卻只涌上更多的鐵銹味。

凡人之軀?是啊,她這個從異世魂穿而來的凡人,沒有靈根,無法修煉,確實不配。

所以這百年,她殫精竭慮,

用盡她那個世界所有的知識、算計、甚至是對未來片段模糊的預(yù)知,

輔佐他從一個內(nèi)門弟子一步步登上宗門首徒之位,為他籌謀資源,為他擋明槍暗箭,

多少次生死邊緣掙扎,直至最后一次,為他擋下魔尊致命一擊,震碎心脈,修為盡廢,

徹底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她換來什么?換他一句“不配”,

換他冷眼旁觀云瑤驟然發(fā)難,用一柄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入她氣海,

剜出了那枚——他曾笑著說與她“同心連命”、強行渡入她體內(nèi)溫養(yǎng)的金丹。雪更大了,

徹底覆蓋了她的眼簾。也好。這荒唐的修仙夢,該醒了。

·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而單調(diào)的“滴滴”聲,是闖入意識的第一道聲音。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熟悉。沈薇薇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慘白的天花板,

手背上埋著的滯留針,以及床邊懸掛的輸液袋?,F(xiàn)代病房。她回來了?

劇烈的、幾乎撕裂靈魂的痛楚似乎還殘留在四肢百骸,氣海處空蕩得令人心慌,

但那徹骨的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房恒溫空調(diào)帶來的暖意,

一種近乎奢侈的、安穩(wěn)的暖?!稗鞭??你醒了?!” 守在床邊的母親驚喜得聲音發(fā)顫,

猛地按響了呼叫鈴,“醫(yī)生!醫(yī)生!我女兒醒了!”父親紅著眼圈,激動得說不出話,

只能緊緊握住她另一只沒有輸液的手。一片兵荒馬亂。醫(yī)生護士很快涌入,檢查瞳孔,

詢問感知,記錄數(shù)據(jù)?!捌孥E……真是奇跡……”主治醫(yī)生連連驚嘆,“昏迷了三年,

植物人狀態(tài),竟然真的醒了……”三年?原來那個光怪陸離、愛恨癡狂的修仙世界,

漫長的百年時光,于這個世界,不過昏睡了三年。父母喜極而泣,

絮絮叨叨說著這三年的擔(dān)驚受怕,說著如今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沈薇薇聽著,

努力想彎起嘴角回應(yīng),臉頰肌肉卻僵硬得厲害。心口那個破洞,

仿佛也跟著她一起穿越回來了,空落落地飚著冷風(fēng)。墨霄最后那句“凡人之軀,

也配做修仙者的道侶?”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反復(fù)鑿刻著她的神經(jīng)。不配。是啊,她不配。

她一個凡人,憑什么妄想仙途長生?憑什么得到天之驕子的垂青?

憑什么以為那些嘔心瀝血的付出能換來真心?她積極配合復(fù)健,

努力吞咽父母精心熬煮的粥湯,強迫自己入睡,像個最標(biāo)準(zhǔn)的、劫后余生的病人。

她試圖重新融入這個世界,刷手機,看新聞,聽朋友們說起這三年的變化。

可一切都隔著一層毛玻璃。電視里光鮮亮麗的明星,網(wǎng)絡(luò)上爭吵不休的話題,

甚至窗外車水馬龍的喧囂,都顯得那么遙遠而不真實。她的靈魂,

好像有一部分永遠遺落在了靈藥峰的那場大雪里,遺落在了被剜丹時那徹骨的絕望和冰冷中。

夜晚是最難熬的。一閉上眼,就是匕首刺入氣海的劇痛,是金丹被強行剝離的撕裂感,

是墨霄冰冷的眼神,是云瑤依偎在他懷里的畫面。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依賴藥物才能獲得短暫的、不安的睡眠。有時好不容易睡著,又會驟然驚醒,渾身冷汗,

手死死按著小腹,那里平滑完好,卻幻痛不止。她以為那是一場代價慘重、漫長無比的噩夢。

現(xiàn)在夢醒了,痛楚卻賴著不走,蛀空了心?!こ鲈夯丶液?,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熟悉的臥室,

堆滿房間的玩偶,書架上她穿越前沒看完的小說……一切都在努力將她拉回正常的軌道。

父母無微不至,甚至小心翼翼,絕口不提她昏睡時偶爾痛苦的囈語,

只當(dāng)她是一場大病后的虛弱。她也開始配合地扮演“漸漸好轉(zhuǎn)的沈薇薇”。直到那天深夜。

劇烈的雷雨敲打著窗戶,像極了修仙界某個秘境里,她和墨霄被仇家追殺,躲在山洞里那晚。

她猛地從夢中驚醒,心跳如鼓,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瞬間照亮房間。

雷聲滾過的間隙,萬籟俱寂。然后,一聲極輕、極近,又極其熟悉的嘆息,

幽冷地鉆進她的耳膜?!稗鞭薄蹦锹曇簟蜣鞭比淼难核查g凍住了!她猛地僵住,

瞳孔緊縮,連呼吸都停滯了?;糜X。一定是幻覺!是 PTSD!是藥物副作用!

她瘋狂地告訴自己,手指死死攥緊了被角,指甲掐進掌心,試圖用銳痛來喚醒自己。

可那聲音低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痛苦,再一次清晰響起,

近得仿佛就貼在她的耳畔,甚至能感受到一絲若有似無的、冰雪般的氣息。

“你的金丹……我溫養(yǎng)好了……”“回來……恨我好不好?

”沈薇薇像被無形的冰針釘在了床上,四肢百骸冷得發(fā)顫,連牙齒都抑制不住地磕碰起來。

不可能是他!這里是現(xiàn)代!是她的家!是科學(xué)的世界!那場噩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怎么可能……她用了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扭動僵硬的脖頸,

看向身側(cè)——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濕漉漉的玻璃,朦朧地灑落進來。

她身側(cè)的床鋪,空無一人。只有平整的床單,和她自己蜷縮的身影??諝庵校?/p>

除了雨后的潮濕,再無其他。仿佛那兩聲嘆息,真的只是她精神過度緊張產(chǎn)生的幻聽。

沈薇薇劇烈地喘息起來,心臟后知后覺地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胸腔。

她顫抖著手摸向床頭柜,想要打開臺燈,想要喝口水,想要確認這個世界是真實穩(wěn)固的。

指尖剛碰到開關(guān)——她的動作猝然頓住,血液再次瞬間冷凝。月光照不到的床頭柜陰影里,

無聲無息地,多了一樣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東西。那是一枚鴿卵大小、渾圓瑩潤的珠子,

通體流轉(zhuǎn)著一種奇異的、溫潤柔和的光華,內(nèi)部仿佛有氤氳的靈霧緩緩流淌。

它靜靜地擱在她的手機旁邊,

散發(fā)著一種與周遭一切現(xiàn)代物品格格不入的、古老而磅礴的氣息。

一絲極淡的、卻讓她刻骨銘心的冷冽清香,從珠子上彌漫開來。是她金丹的氣息。

混雜著……墨霄身上獨有的、冰雪淬煉般的味道。沈薇薇的指尖僵在半空,

離那枚珠子只有寸許距離,卻像隔著一道無形的、冰冷的深淵。她眼睜睜地看著,

那枚本應(yīng)在她氣海、后被生生剜走、屬于墨霄卻又由她百年溫養(yǎng)而成的金丹,

表面那層溫潤的光華,如同呼吸般,輕輕閃爍了一下。映亮了她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窗外,

萬籟俱寂。世界安靜得,只剩下她驟然停止的心跳聲。月光如水,冰冷地潑灑在那枚金丹上,

流轉(zhuǎn)的光華仿佛有生命般,一明,一滅。沈薇薇的指尖就頓在那寸許之外,

血液呼嘯著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冰封般的死寂。

她聽見自己牙關(guān)輕微磕碰的聲響,在過分安靜的房間里,清晰得駭人。是它。真的是它。

氣海深處那空蕩了三年、早已被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判定為“幻痛”的地方,

驟然掀起一陣尖銳的、撕裂般的劇痛,仿佛被這枚珠子隔著時空重新捅穿。

還有那絲縈繞不散的冷香——墨霄的味道。哪怕跨越了兩個世界,哪怕她死過一回,

也絕不會錯認。這不是幻覺。他……來過了?這個念頭像一條毒蛇,猛地竄起,

纏緊了她的心臟,窒息般的恐懼攫住了她。她幾乎是觸電般猛地縮回手,

身體劇烈地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床頭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呃……”疼痛讓她短暫地清醒了一瞬。她死死盯著那枚金丹,眼睛睜得極大,

瞳孔卻在不斷收縮,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最不愿見到的東西。它怎么會在這里?

他怎么找到這里的?那句“回來恨我好不好”……是真的?不是夢魘?

無數(shù)問題像沸騰的氣泡在她腦海里炸開,

混亂、恐懼、還有一絲被強行從墳?zāi)估锿献С鰜淼摹㈥P(guān)于背叛和劇痛的憤怒,

幾乎要將她撕裂。樓下傳來父母臥室模糊的響動,似乎是剛才那聲撞擊驚動了他們?!稗鞭??

”母親帶著睡意的、關(guān)切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沒事吧?是不是碰到哪兒了?

”父親的聲音也跟著響起:“要不要爸爸上來看看?”父母的聲音像一道暖流,

短暫地驅(qū)散了那徹骨的寒意。沈薇薇猛地喘過一口氣,像瀕死的人抓住浮木。不,

不能讓他們看到!不能把他們拖進這匪夷所思的、危險的漩渦里!“沒、沒事!

”她揚聲回答,聲音因為極致的緊繃而顯得有些尖利走調(diào),“我……我做了個噩夢,

不小心撞了一下!沒事了!你們睡吧!”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甚至試圖擠出一個笑,

盡管黑暗中無人看見。樓下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斷?!罢娴臎]事?”母親還是不放心。

“真的!睡吧媽!”她幾乎是哀求地喊道。又過了一會兒,樓下終于沒了聲息。

沈薇薇癱軟下來,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她的睡衣,黏膩地貼在背上。她不敢再看那枚金丹,

猛地伸手,“啪”地一聲按亮了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瞬間驅(qū)散了臥室的黑暗,

也照亮了床頭柜上那枚愈發(fā)顯得突兀和詭異的珠子。在燈光下,

它內(nèi)部氤氳的靈霧似乎流動得更快了,那光華柔和卻固執(zhí)地存在著,

提醒她另一個世界的法則在此地依然生效。她蜷縮起來,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眼睛死死盯著房門,又猛地轉(zhuǎn)向窗戶,

再掃過房間每一個可能藏匿陰影的角落。他在這里嗎?他是不是就站在某個她看不見的地方,

用那種冰冷的、審視的目光看著她此刻的驚恐和狼狽?就像當(dāng)年在靈藥峰的雪地里,

冷眼旁觀一樣。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無力和恐懼再次淹沒了她。她以為自己逃回來了,

回到了絕對安全的世界,可那枚金丹的出現(xiàn),輕而易舉地擊碎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

那個男人,那個修仙界至高無上的存在,他有能力找到她。有能力再次闖入她的生活,

將她拖回那個噩夢。她該怎么辦?把它扔掉?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自己否決了。

這是墨霄的東西,蘊含著可怕的力量。隨便丟棄,會引來什么后果?傷害到無辜的人怎么辦?

或者……激怒他怎么辦?藏起來?又能藏到哪里?他既然能無聲無息地把東西放在這里,

藏在哪里有意義嗎?報警?和警察怎么說?說一枚來自修仙界的金丹半夜出現(xiàn)在我床頭,

可能還有一個你們看不見的修仙者在我房間里?他們只會認為她精神失常,

剛剛蘇醒的植物人出現(xiàn)嚴重幻覺,

或許還會把她送回醫(yī)院……巨大的絕望和孤立無援感攥緊了她。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現(xiàn)代文明社會構(gòu)建起來的所有安全感,在這枚超自然存在的珠子面前,

不堪一擊。她就像一只被釘在標(biāo)本板上的蝴蝶,無論怎么掙扎,都逃不出掌控者的視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灰白。沈薇薇就保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

一動不動,警惕地聽著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眼睛因為長時間瞪視而布滿了血絲,干澀發(fā)痛。

那枚金丹一直安靜地待在床頭柜上,散發(fā)著柔和的光和冰冷的香。

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

樓下傳來父母準(zhǔn)備早餐的輕微聲響,碗碟碰撞,咖啡機的嗡鳴,

電視里早間新聞的播報聲……世俗的、充滿煙火氣的聲音一點點滲入房間,

慢慢驅(qū)散了夜里那令人窒息的恐懼。陽光下的金丹,似乎也收斂了些許光華,

看起來……不再那么具有攻擊性和威脅性。沈薇薇僵硬的身體終于微微放松了一些,

極度的疲憊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席卷而來。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手,這一次,

指尖顫抖著,終于觸碰到了那枚珠子。入手溫潤,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暖意,

仿佛它還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但下一秒,那暖意之下透出的、屬于墨霄的冰冷氣息,

又讓她猛地縮回了手,胃里一陣翻攪。她深吸一口氣,拉開放置舊物的抽屜,

從最底層翻出一只用來裝首飾的絨面盒子,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

然后用指尖極其嫌惡地、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金丹,飛快地扔進盒子里,

“啪”地一聲合上蓋子。仿佛這樣,就能將它連同那個世界、那個人,暫時封印。

她把盒子塞回抽屜最深處,用幾本厚厚的舊筆記本壓住。做完這一切,

她脫力般地靠在抽屜上,大口喘息,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是醫(yī)院的復(fù)健提醒。屏幕上時間跳動:上午八點整。新的一天開始了。仿佛昨夜的一切,

真的只是一場逼真得過分的噩夢。沈薇薇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憔悴、眼下掛著濃重青黑的臉,

用力拍了拍臉頰。她必須冷靜。她必須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她不能再讓父母擔(dān)心,

不能再讓自己被拖回那個深淵。她走下樓梯,努力讓腳步顯得輕快。“爸,媽,早上好。

”母親從廚房探出頭,看到她,愣了一下:“薇薇,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昨晚沒睡好?

”“嗯,做了個噩夢,沒太睡踏實?!彼舆^父親遞來的牛奶,指尖冰涼,努力扯出一個笑,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彼拖骂^,假裝專注地吃著早餐,卻味同嚼蠟。陽光灑滿餐廳,

新聞主播用字正腔圓的語調(diào)播報著天氣和交通。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只有她知道,抽屜最深處,埋著一顆來自異世的、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以及耳畔,

仿佛依舊繚繞不去的、那聲冰冷而疲憊的嘆息。“……恨我好不好?”日子像上了發(fā)條,

僵硬地向前碾。沈薇薇把那只絨面盒子藏得更深,上面壓了大學(xué)時厚重的專業(yè)書,

像是要憑借知識的重量鎮(zhèn)壓住那個超自然的邪祟。她不再失眠,因為根本不敢合眼。

每個夜晚都睜著眼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耳朵豎著,捕捉空氣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波動。

沒有嘆息,沒有冷香,沒有憑空多出的東西。那枚金丹安靜得仿佛只是她一場荒誕的臆想。

父母臉上的擔(dān)憂漸漸被欣慰取代,他們看到的女兒,一天天“好”起來,按時復(fù)健,

努力吃飯,甚至開始翻看從前的專業(yè)書籍,計劃著重新找工作。只有沈薇薇自己知道,

內(nèi)里早已被蛀空。她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嘴角揚起的弧度精準(zhǔn),

眼底卻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Х群鹊迷絹碓綕?,

才能壓住喉嚨里時刻泛起的、關(guān)于血腥和冰雪的惡心感。她開始頻繁地出門,去人多的地方。

喧鬧的商場,擁擠的地鐵,充斥著生活氣息的菜市場。

她需要這些嘈雜的、鮮活的、屬于“現(xiàn)在”的聲音和畫面來填充自己,

證明自己還真切地活在這個世界,而不是被困在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里。這天下午,

陽光正好,她坐在社區(qū)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幾個孩子追著泡泡嬉笑跑過。

短暫的、幾乎麻痹的平靜。一個穿著舊道袍、擺攤算命的老頭搖著蒲扇,瞇眼打量著她,

忽然開口:“姑娘,身上沾了不干凈的東西啊,來自……很遠的地方?!鄙蜣鞭泵偷匾活?,

手里的咖啡紙杯捏得變了形,滾燙的液體濺出來,燙紅了手背。她霍然起身,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昂f什么!”她聲音尖厲,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

轉(zhuǎn)身就走,腳步又快又急,幾乎像是在逃跑。那老頭在她身后搖頭晃腦,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鉆進她耳中:“避不開的……債沒還清,緣沒斷盡吶……”債?緣?

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上來。那是墨霄的債!是墨霄強行續(xù)上的孽緣!

憑什么要她來還?憑什么她逃到世界盡頭都避不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

撞得她肋骨生疼。她沖回家,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喘息,額頭上全是冷汗。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那東西不能留在家里。它是一個坐標(biāo),一個信標(biāo),

時刻提醒著那個男人可能存在的窺視。她必須把它扔掉。扔得遠遠的。

扔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這個念頭一旦生根,就瘋狂滋長,壓過了所有的恐懼和猶豫。

深夜兩點。父母早已熟睡。整棟樓靜得落針可聞。沈薇薇像幽靈一樣滑下床,赤著腳,

無聲地拉開抽屜。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絨面盒子時,她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她換上一身深色的運動服,將盒子塞進背包最里層,戴上兜帽,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家門。

夜風(fēng)很涼,吹在臉上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啞著嗓子報出城郊一個廢棄工廠的地址。那是她小時候和伙伴們探險的地方,足夠偏僻,

足夠荒涼。司機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大概覺得這時間點去那種地方的年輕女人有些奇怪,

但沒多問。車子駛離市區(qū),路燈越來越稀疏,最后徹底被黑暗吞沒。

只有車頭燈劈開前方一小段坑洼不平的路。工廠的輪廓在夜色中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斷壁殘垣,雜草叢生,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腐敗物的氣味。沈薇薇付了錢,讓司機離開。

聽著引擎聲遠去,最后一點人間煙火氣也隨之消失,巨大的、原始的寂靜包裹下來,

壓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她打開手機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每一步都踩在碎磚爛瓦上,

發(fā)出窸窣的聲響,在這死寂里被無限放大,驚心動魄。她找到一個廢棄的深井,

井口黑黢黢的,往下看,深不見底。就是這里了。她拉開背包拉鏈,拿出那個盒子。

指尖冰冷,幾乎握不住。就在她深吸一口氣,

準(zhǔn)備將盒子扔進去的瞬間——周遭的空氣猛地一滯。像被無形的力量抽成了真空。風(fēng)停了,

蟲鳴消失了,連她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手機電筒的光劇烈地閃爍起來,

然后“啪”一聲,徹底熄滅。絕對的黑暗。沈薇薇僵在原地,血液瞬間凍成了冰渣。

一股龐大得無法形容的靈壓,毫無征兆地從四面八方碾壓下來,

沉重、冰冷、帶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嚴,讓她每一根骨頭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膝蓋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她艱難地、一點點地抬起頭。井口正上方的空間,

像一塊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開始扭曲、波動。淡淡的、月華般的清輝從中滲透出來,

逐漸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修長的人形輪廓。身影緩緩凝實。白袍無風(fēng)自動,

墨染的長發(fā)在虛空中微微飄拂,周身流轉(zhuǎn)著肉眼可見的、細碎的冰晶靈光,

將他俊美無儔卻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臉映照得半明半暗。他垂著眼,

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個還沒來得及扔出去的盒子上,然后,緩緩抬起,

落在了她慘白如紙、寫滿驚駭?shù)哪樕?。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里面沒有怒火,沒有殺意,

甚至沒有任何明顯的情緒。只有一片亙古不變的、能凍結(jié)靈魂的冰冷。

沈薇薇手里的盒子“哐當(dāng)”一聲掉在腳邊的碎石上。她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極致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他找到了她。他真的……跨界而來。

墨霄的身影徹底凝實,懸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如同俯視一只渺小的、無處可逃的螻蟻。他微微啟唇,聲音不高,

卻帶著碾碎一切規(guī)則的、絕對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

狠狠鑿進她的識海:“本尊的東西,”“你也敢扔?”那聲音不高,甚至聽不出什么怒意,

卻像億萬鈞玄冰轟然壓頂,砸得沈薇薇神魂劇震,耳膜嗡鳴不止。

每一個字都裹挾著修仙界至高法則的力量,冰冷地鑿進她脆弱的現(xiàn)代神經(jīng),

幾乎要將她最后的意識碾碎。她僵在原地,連顫抖都不能。血液凍住了,呼吸凝滯了,

只有眼球還能輕微轉(zhuǎn)動,倒映著懸浮在半空、不似凡塵的身影。

白袍流轉(zhuǎn)的微光在這片工業(yè)廢墟里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絕對地掌控了所有空間。

他微微偏頭,目光掠過她慘無人色的臉,最終落在地上那只滾了灰塵的絨面盒子上。

甚至不見他有什么動作,那盒子便無聲無息地浮起,落入他冷白的掌心。他打開盒蓋,

指尖撫過那顆溫養(yǎng)得光華內(nèi)蘊的金丹,動作輕緩,近乎繾綣,

卻讓沈薇薇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梆B(yǎng)得不錯。”他評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日天氣,

“看來此界雖污濁,于你倒有幾分裨益?!鄙蜣鞭钡难例X開始不受控制地磕碰,咯咯作響。

她想后退,想尖叫,想抓起地上的碎磚砸向他那張冰冷完美的臉,但身體背叛了她,

釘死在原地,如同被釘在琥珀里的飛蟲。墨霄合上盒子,抬眸,視線重新鎖死她。

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剝開她薄弱的現(xiàn)代衣物,剝開皮肉,直直看進她空空如也的氣海,

看進她驚惶失措的靈魂深處。“為何要逃?”他問,像是真的不解,“薇薇,

吾已親自來尋你?!蹦锹暋稗鞭薄眴镜盟粋€激靈,

百年前的親昵此刻聽來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喉嚨里的桎梏終于被沖破,

她擠出嘶啞破碎的聲音:“……滾!滾回你的世界去!”聲音在空曠的廢廠區(qū)回蕩,

微弱得可憐,瞬間被沉重的靈壓吞沒。墨霄靜默地看著她,眼底依舊沒什么波瀾,

仿佛她的抗拒只是蚊蚋嗡鳴。他向前微踏一步,并未落地,依舊懸浮,卻瞬間逼近了她。

冰冷的、帶著雪巔寒松氣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沈薇薇窒息般抽氣,踉蹌著后退,

腳跟撞上碎石,差點摔倒?!胺踩酥|,孱弱至此?!彼愂觯抗鈷哌^她狼狽的模樣,

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情緒極快掠過他眼底,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隨吾回去。

”“不!”這一次,她是尖叫出來的,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diào),“我死也不會回去!墨霄,

你看清楚!這里不是你的靈藥峰!我沒有金丹了!我不是你的道侶!我們早就兩清了!

”“兩清?”他重復(fù)了一遍,周遭的空氣溫度驟降,井沿瞬間凝結(jié)起一層白霜。

“誰準(zhǔn)你兩清?”他緩緩抬手。沈薇薇瞳孔猛縮,以為他要動手,絕望地閉上眼。

預(yù)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只有一點冰涼的觸感,輕輕點在她眉心。

龐雜的、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洪水,強行涌入她的腦?!窃片幰蕾嗽谒麘牙?,

巧笑倩兮,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枚剜自她氣海的金丹。而墨霄,她的道侶,正微微頷首,

指尖凝出一縷靈光,注入那金丹之中,助云瑤煉化。是他高坐云臺,接受萬千修士朝拜,

面容冷寂,眼底再無半分屬于“沈薇薇”的影子。臺下人群中,某個角落,

一個形容枯槁、經(jīng)脈盡碎的女子身影蜷縮著,如同被丟棄的垃圾,很快被喧囂的人潮淹沒。

是他……在她死后,瘋了一樣遍尋古籍,逆轉(zhuǎn)時空,周身道源崩裂,血染白袍,

只為捕捉她一絲消散的魂跡……畫面支離破碎,卻無比真實,

帶著原主冰冷的情緒和磅礴的力量,沖擊得她頭痛欲裂,幾乎要昏厥過去。那點冰涼撤離。

沈薇薇猛地睜開眼,彎下腰劇烈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生理性的淚水溢出眼眶。

“你的金丹,無人能動?!彼曇粢琅f平穩(wěn),卻透出一股偏執(zhí)的冷硬,“你的命,亦屬于吾。

”“那些……是什么……”她喘息著,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罢嫦??!蹦龃鬼此?,

仿佛賜予莫大恩典,“以及,吾尋你付出的代價?!彼俅紊斐鍪?,這次,是遞向她。

掌心向上,手指修長如玉,蘊含著能輕易撕碎星辰,也能……將她拖回地獄的力量。

“跟吾走。”不是詢問,是命令。沈薇薇看著那只手,百年前,她就是被這只手牽著,

引上仙途,見過云海星河,也最終推入無底深淵。劇烈的恨意和恐懼在胸腔里翻滾、撕扯。

她猛地抬手,不是放上去,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打開了他的手!“啪”一聲清響,

在死寂的廢墟里格外刺耳。她打到的是堅逾神鐵的骨骼,是流轉(zhuǎn)的護體靈光,

自己的手掌瞬間紅了一片,痛得發(fā)麻。墨霄的手頓在半空,眼神終于沉了下去。

周遭靈壓驟然增強,空氣凝固如鐵,沈薇薇只覺得周身骨頭都要被壓碎,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他看著她,目光第一次徹底冷了下來,帶著一種不容忤逆的威嚴?!坝刹坏媚??!痹捯粑绰洌?/p>

他指尖靈光微閃。沈薇薇甚至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她,

眼前景物猛地扭曲、模糊——最后映入眼簾的,是他冰冷無波的雙眼,

和廢廠區(qū)迅速遠去的、模糊的現(xiàn)代輪廓。耳邊最后的聲音,是他毫無情緒的二字?!伴]眼。

”失重感只持續(xù)了一瞬。冰冷刺骨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葉,

帶著一種沈薇薇幾乎已經(jīng)遺忘的、屬于極高之處的稀薄和凜冽。

還有那無處不在的、精純卻壓迫感十足的靈氣,

蠻橫地擠占著她習(xí)慣了末法時代污濁空氣的呼吸系統(tǒng),讓她一陣頭暈?zāi)垦!?/p>

她被那股力量毫不留情地摜在堅硬冰冷的地面上,膝蓋和手肘撞得生疼,眼前發(fā)黑,

嗆咳出聲。睜開被淚水模糊的眼。映入眼簾的,是雕欄玉砌的穹頂,

繚繞的、帶著冷香的氤氳靈霧,以及四壁流轉(zhuǎn)的、繁復(fù)古老的防御陣法符文。

不是她現(xiàn)代小小的臥室。也不是靈藥峰她曾經(jīng)居住過的、種滿暖棚靈植的弟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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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6 03:0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