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瑤。我入宮那年,剛滿九歲。為了恩寵暗搓搓引 誘皇帝,
殊不知他的整顆心早就掛在我身上了。只要我勾勾手指,他就巴巴的跑過來求愛?!氨菹拢?/p>
梨水喝嗎?”“喝。”“桂花糕吃嗎?”“吃?!彼谡f話,而他緊盯著她張張合合的嘴唇。
“陛下,想要這個嗎?”我靠在床邊,撩開赤紅色的小衣。楚逸緊盯著嬌俏的姑娘,
喉頭猶如被太陽曬到干裂的土地,稍稍滾動就疼的緊?!跋搿彼麖埓?,
俊冷的面龐有些呆滯,直勾勾的,像只狗兒一樣盯著我。“求我呀?!蔽倚α耍行猩?。
“求你了……”“說,求皇后娘娘?!薄扒蠡屎竽锬铩?.紅色的婚轎里掛滿金飾,
晃得人眼暈,喜娘說這是吉兆。金玉滿堂,貴不可言。可我只聽見簾外馬蹄聲碎,
像極了老宅后院那只被折斷翅膀的夜鶯,撲棱棱撞進網(wǎng)羅里的動靜。
不合身的鳳冠壓得我脖子發(fā)酸。厚重的婚服裹著暑氣,后背早被汗浸得發(fā)黏。
轎外傳來宮女太監(jiān)的竊笑。那些細碎的笑聲像針,扎得我指尖發(fā)顫。貼身婢子阿初想去理論,
卻被太后身邊的嬤嬤厲聲喝止。我知道,從踏入這宮門起。我和那個比我大五歲的少年皇帝,
都只是這場權(quán)力游戲里的傀儡。先帝的兒子死的死、亡的亡。
只留下這個被太后捏在手里的小皇帝楚逸。母親送我入宮前,
攥著我的手反復(fù)叮囑:“阿瑤記住,宮里沒有活物,只有擺件。少說話,別哭鬧,
活下去就好?!笨僧?dāng)我踩著鋪紅的臺階,看著眼前那雙繡著金龍的烏色靴子,
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楚逸掀開蓋頭時,龍鳳燭火映著他青澀卻冷漠的臉。
他盯著我哭花的妝,半晌才冷冷開口:“哭吧?!蔽覐埩藦堊?,藏在舌下的印章掉出來,
清脆地砸在地上。那是母親讓我轉(zhuǎn)交的信物,也是父親在朝中最后的籌碼。
我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哭聲穿透宮殿??伤皇菑澭鼡炱鹩≌?,丟進茶盞里慢慢沖洗,
仿佛我只是個吵鬧的物件。那晚他沒留下,我縮在冰冷的鳳榻上,聽著窗外的雨聲。
第一次嘗到想家的滋味。入宮后我大病一場,太醫(yī)說是中暑??晌抑溃?/p>
是這深宮的壓抑悶壞了我。太后派人送來珠寶補品,卻只傳了句話:“不必請安,
安心做你唯一的皇后就好?!蔽疫\被的一角,忽然明白。她根本沒打算讓楚逸活太久,
我這個皇后,不過是個擺設(shè)。楚逸來看我時,我正燒得迷糊。抓著他的衣擺喃喃:“陛下,
不要死?!彼闹讣廨p輕碰了碰我的額頭,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軟。“朕不會死。
”可他很快抽回手,轉(zhuǎn)身離開時,衣袍掃過床沿,帶起一陣清冷的雪松味。2.往后的日子,
他十天半月才來一次。每次都只站在門口問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我在鳳棲宮的小院子里看著葉子從綠變黃,聽著阿初偷偷講宮外的故事。
日子像一碗沒味道的粥,熬得人沒了精神。直到那年冬天,第一場雪落下,
楚逸忽然差人送了滿院的煙花。我站在廊下,看著金色的焰火在夜空炸開,
阿初在身后喃喃:“好美啊?!蔽覅s笑著笑著就紅了眼。這么美的景致,
要是能和爹娘、哥哥一起看就好了。宮中掛上了紅燈籠,我?guī)е鴰讉€小丫鬟在屋子里剪窗紙。
楚逸差人送來了一些新鮮的小玩意。還有些漂亮的琉璃燈盞,還沒點上燭火,
就能在日頭下閃爍著華彩。八面彩燈上繪著栩栩如生的貓兒,每一面都是不一樣的靈動。
“哈哈哈……娘娘,您瞧這只……沒有搶到繡球……哈哈哈”幾個小宮女也就比我大幾歲,
都是愛玩的年紀,我們笑做一團。銀鈴般清脆的孩童笑聲在溫暖的殿內(nèi)響起。
楚逸的步伐頓在廊下,檐外下著雪,身后公公撐著傘,雪花落下來,四處雪白。
屋子里是女孩們的笑聲,他自知不好進去掃興。不過是半大少年,沉默的浸在雪里。
墨色的龍袍上金紋交織,肩上系著厚重的斗篷。他的脊背挺的筆直,少年老成的眉宇中,
情緒寡淡?!盎噬?,娘娘似乎很開心,不進去說說話么?”見他站了久了,
身后的公公適時提醒,“外頭天寒,皇上注意龍體?!薄盎厝グ伞!彼D(zhuǎn)身,
“朕過去掃了興?!薄澳锬锬昙o還小,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比較倔?!惫Φ馈?/p>
“這個年紀的孩子合該進宮么?”他溢出一聲冷笑,
目光沉沉的看著掃過積雪后濕漉漉的地面。“呃……這……”德福啞言,他不知要說些什么,
只能默默的將傘又撐的高了些。這個年紀的姑娘,應(yīng)當(dāng)是玩樂嬉鬧的。德福心疼我,
小小年紀因為太后的一時興起被困在這看不到頭的宮墻里。宮里誰不把這兩人當(dāng)笑話?
年幼的皇后,年少的皇帝,光是想想都叫人覺得好笑和諷刺。
半大的丫頭被扣上伺候男人的帽子,總是叫人唏噓的。3.鳳棲宮內(nèi)的小廚房換了個廚子,
做的都是清淡的藥膳。每日都做出精致的藥點,我愛吃,又能補身子。這么將養(yǎng)著,
時間過得很快。漸漸抽了條,矮矮的身子嗖嗖的躥高。身子變得苗條,臉蛋在精細滋養(yǎng)下,
變得圓潤。柳眉彎彎,底下一雙圓潤的杏眼,瞧著清純乖巧。我及笄那年,楚逸還活著,
這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雖在深宮,被困在殿內(nèi),可我對于外頭的形勢也算了解。
太后這些年病了,朝中支持楚逸的大臣紛紛希望她能交出玉璽,還天子正位。
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怎的甘心一朝拱手讓人。我趴在窗邊翻著書,
聽著宮女們議論塞外的戰(zhàn)事,心里卻盤算著另一件事。父親是前朝大將軍,若金人來犯,
我的兩個兄長定會領(lǐng)兵出征。我不能讓楚逸一直做個傀儡皇帝。殺了太后。
這件事情浮在腦子里的時候,我心底翻起驚濤駭浪。殺了太后……奪回玉璽。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的夜里睡不著覺。那天我又病了。楚逸來看我時,我燒得糊涂,
抓著他的手腕語無倫次?!氨菹拢懿荒軤廃c氣?”“跟著您,我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他卻忽然笑了,指尖輕輕刮過我的臉頰:“皇后想過什么樣的日子?”我沒回答,
因為我知道,在這深宮里,安穩(wěn)日子都是奢望。后來我從嫁妝里翻出母親藏的毒藥,
阿初嚇得直哭,我卻忽然想通了。與其等著被太后滅口,不如拼一把。
我借著給太后謄抄經(jīng)書的機會,偷偷在寧壽宮翻找玉璽和遺詔。可還沒找到,
太后就咳著血暈了過去?;靵y中,我躲進內(nèi)室,其實也沒有下毒。
那包毒藥在來之前就被我丟到了火盆里。自知自己是不能成大事的人,在內(nèi)室翻了一圈,
也沒找著玉璽和遺詔。無功而返,背了一身心虛。次日,太后傳喚。
卻聽見太后醒后對我說出的驚天秘密:“先皇是楚逸殺的,他那會才十幾歲,給哀家獻計,
手刃了幾個親兄弟……和先皇?!蔽疫陆?,心里卻不信。若楚逸真這么狠毒,
怎會留著我這個無用的皇后。那他為何不順手刀了太后,何必自留隱患。4.太后死的那天,
我守在她床邊。她把空白的遺詔和玉璽塞給我,絮絮叨叨地說著過去的事。
可我只盯著她渾濁的眼睛,輕聲問:“您真的想讓我離開這皇宮嗎?”她愣住了,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問。我垂下眼,慢慢說:“入宮那天起,我的人和魂魄就被困在這里了。
”“就算離開,這世道也不會放過皇帝的棄妻?!碧罂粗帲渍痼@的縮了縮,
她先前一直以為阿瑤是個懦弱卑怯的人。時至今日,看著她平靜的眼眸時,她才恍然發(fā)覺,
她的內(nèi)心是強大而堅定的。她吐出一口濁氣,靠著床沿,緩緩閉上了眼睛。我看著她,
年邁的人死去的一瞬間,腐臭的味道就散了出來。太后死后,我拿著自己手寫的遺詔和玉璽,
在殿門口哭得撕心裂肺。“太后……駕崩了……”靠著門,身子劇烈顫抖著,啞著嗓子哭,
阿初上前來扶住我。抬眸時,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之內(nèi)的,冷冽線條勾勒的楚逸。
玄色龍袍襯得他身姿挺拔,可他看我的眼神,卻帶著我看不懂的復(fù)雜。太后死了,
遺詔上寫的是楚逸的名字,玉璽也回到了天子手中。后來我才知道,
太后生前最得寵的丞相便在御門大喊:“遺詔原是空的!
是皇后手寫遺詔……”楚逸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親手斬了他。血流了一地,
宮人們刷了一夜才干凈。德福公公偷偷告訴我,那天只要有人說我一句壞話,
陛下就會多砍一個人頭。我坐在鳳棲宮的窗邊,摸著腕上的玉鐲。忽然覺得,
這個冷漠的帝王,好像也沒那么可怕。楚逸原以為阿瑤又要大病一場,提前叮囑了御醫(yī)。
沒曾想幾日過去了,她生龍活虎的,還能上御花園走兩圈。5.楚逸掌權(quán)后,
比以前忙了許多。我聽說他為了朝政煩得口舌生瘡,便讓小廚房燉了蓮子綠豆湯,
提著食盒去了崇德殿。德福公公見了我,笑得眼睛都瞇了?!澳锬锟伤銇砹?,
皇上這幾日連粥都喝不下。”走進殿內(nèi),楚逸正靠在龍榻上休憩。陽光落在他臉上,
柔和了他冷硬的輪廓?!氨菹拢韧霚?。”我把瓷盅遞到他面前,他睜開眼,
接過湯盅一飲而盡。我看著他喉結(jié)滾動,忽然注意到他脖子上有顆小痣。隨著吞咽輕輕晃動,
竟有些可愛?!斑^幾日你長兄進京述職,你們一家人見一面?!彼畔麓芍眩Z氣平淡,
可我卻一下子紅了眼。我抓著他的衣袖,連聲道謝。他卻忽然抬手,
揉了揉我的頭發(fā):“不必謝,這是你應(yīng)得的?!钡昧俗约合胍南ⅲ揖拖腚x開,
不打擾他辦公?!氨菹拢擎硐茸吡?,不擾皇上辦公。”我要走,男人掀起眼皮,
淡聲道:“留下來陪陪朕?!彼擦伺采碜?,空出一半位置給我?!昂??!蔽倚那楹?,
在殿內(nèi)轉(zhuǎn)悠起來。辦公的殿內(nèi)陳設(shè)精簡,放了幾個簡單的書架。看了一圈,抽出一本書,
坐在他身側(cè),靠著椅沿看起來。梅子的香氣在身側(cè)坐下,楚逸看了她一眼。阿瑤脫了木屐,
縮在榻上。兩只白嫩小巧的腳丫子搭在一起,腳趾翹起來,勾著榻沿的軟布玩。
他的喉間莫名干澀,喝了一口茶水,斂了目光繼續(xù)看折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嬌軟俏生的女子坐在身旁,總會叫人不得安神。楚逸有些后悔叫她留下來了,
腹下一陣陣發(fā)熱,讓他無法集中精神。他還記得少年時,念想最盛的那會兒。
每隔兩日就要發(fā)泄一番,否則血氣上頭壓根無法思考。那會她年紀又小,
楚逸對她生不起那番心思,也對宮女不感興趣。如今她長成,
這些旖旎的心思竟會自己跑出來。分明前段日子,他都只當(dāng)她是個半大孩子,毫無感覺。
男人的劣根性在她面前一展無余。楚逸如今看著她,只能用下半身思考,上半身壓制。
那天我在崇德殿待了很久,他處理奏折,我坐在一旁看書。陽光暖融融的,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龍涎香,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6.秋獵那天,
天還沒亮我就被叫醒了?!半薇е恪!瘪R車上,楚逸見我抱著手爐困得腦袋一點一點的,
也睡不好,垂下眸,低聲道。便把我抱在懷里,讓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睡覺。他的心跳很穩(wěn),
像鼓點一樣,敲得我心里暖暖的。“嗯?!蔽覍嵲谑抢O了,被他抱起來,
腦袋碰到他的懷抱就睡了過去。睡顏乖巧,像嬰兒一般,長長的睫毛翹著,
臉蛋被養(yǎng)的白嫩圓潤。他知道阿瑤沒有表面看起來這般乖。若是真這么乖,
也不會藏了毒藥在嫁妝里;不會在宮中練習(xí)太后的字跡,更不會大膽到寫遺詔。
她騙過了想讓他繼位的人。到了獵場,女眷們見了我,紛紛找話題搭話。
還故意輪番對詩刁難我,盡管我并非她們所愿。應(yīng)付的滴水不漏,
一點兒也不像在深宮中被囚禁多年的女子。口才氣質(zhì)更甚才女,但仍應(yīng)付得逐漸有些吃力。
口干舌燥時,楚逸忽然走了進來。他掃了一眼那些女眷,語氣森寒?!跋矚g對詩?
到林子里對,對夠十二個時辰再走?!迸靷儑樀霉虻挂黄依死囊滦?,
小聲說:“陛下,算了?!彼麄?cè)過頭,看著我的眼神軟了下來:“皇后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