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隨著聶羽這么探去,心念之力竟被一層無形的障壁給彈了回來,反倒自己腦中似是被劍鋒刺到般頭痛欲裂,他當即松開了手。
“當啷”一聲,長劍應聲而落。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聶羽才緩緩恢復了過來,打量著地下的長劍,感受著顱中隱隱的痛楚,他心中的退逃之意比先前更濃了。
既不能吐納,又毫無睡意,聶羽也不知在這洞中到底坐了多久,直坐到腰背酸痛,雙膝酥麻,竟比習武時站三個時辰的馬步樁還難受。正待他百無聊賴時,黃布之外傳來一聲大喊。
“小神仙,行裝都已打點好了,輕您出關!”
聶羽一聽是阿三的聲音,倒是說的有模有樣,又是行裝又是出關的,心中忽地現出一副場景來。他自當擎劍帶隊,身后百余個精怪蛤蟆鎧甲護身,冷刃在手,列隊而行,倒也十分威武。想到此處,他居然笑出了聲來,怕阿三聽著,輕咳一聲,提劍便走出了簾子。
此時的阿三與昨日并無變化,大頭短足之間自然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鎧甲兵刃,他略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引路。”
阿三忙不迭地晃著身子走在前面,下一刻,兩人又來到了昨日的地穴中。讓他意外的是,這百余只蛤蟆竟連一個持著家伙事兒的都沒有,他當即面露慍色問道:“行裝可是打點好了?”
雖然阿三這樣子像是點頭哈腰,可既沒腰也沒脖子的他做出的樣子確實可笑。他幾步走到一旁,拿起了一個灰布包袱,雙手遞到了聶羽手中,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聶羽看著其中仔細包好的幾塊熟肉和一件長衫當即氣得七竅生煙,原還想著帶上這群蛤蟆精去找蛇妖拼命,哪兒曾想這行裝竟只是為了自己一個人準備的??粗偈嚯p閃著期盼的大眼睛,聶羽按下了心中的火氣,壓著聲音問道:“此時已是入夜了?”
“是,一會兒小的引著您去那兩位蟒大王的洞府。”阿三沒有一絲猶豫,應了聲道。
“那我們即刻啟程?!甭櫽甬斚戮陀辛酥饕猓热恢挥邪⑷鴣?,出門將他放倒了,自然就脫身了,你們不仁,也休怪小仙兒我無義。
他如意算盤正打得歡實,卻忽然聽到洞穴上方七八丈處有些怪響,似是什么東西拖過地面的聲音,下一刻,卻是一聲破鑼般的怪笑自頭頂響起。
“我說這么久都不見你們這些紅皮蛤蟆的影子,原是請了幫手。正好,我們兄弟倆也有些日子沒聞過肉腥味兒了,今日這細皮嫩肉的娃兒就全當打個牙祭?!?/p>
話音方落,洞頂上一聲轟鳴,應聲塌下了數丈大的一塊,隨即落下兩條相互交纏,四五丈長的紅斑大蟒來,地上的蛤蟆當即被砸傷了不少,全部顫抖著躲到了旁邊。
兩蟒微咧著大口,口中信子竟有兩指粗細,吞吐之間,股股腥膻之氣四散而出,令人作嘔。其中一條顏色較深的,正露著譏諷的眼神看著聶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已將他的計劃全部攪亂了,看著四周抖作一團的大小蛤蟆,聶羽暗叫不好,這兩物想必就是阿三說起的那兩只蟒妖了。心知這回跑是跑不了了,他反倒往緊攥了攥手中的長劍,眉心緊鎖,盯著兩蟒。
“這娃兒有點意思,老二,要不要你先來?我怕我這一口下去,你可就沒的吃了。”看著聶羽的巨蟒渾身紅中泛紫,此時竟擬著表情,緩緩說道。
“拿把破劍就將你嚇成這樣,說出去不讓人笑話?!绷硪粭l巨蟒鱗紋如鮮血欲滴,瞧都沒瞧聶羽,便壓著嗓子說出了這番話來,竟如同瞬間聽出了紫蟒話中意思。
“哼,這臭毛病也不知你何時能改,那我今日就吃個獨食?!弊向鳖i略彎,竟突然間毫無征兆地朝聶羽激射而來。
老實說,蛤蟆精們并不知道這小神仙有幾斤幾兩。雖然在阿三的口中,他幾近刀槍不入,鋼筋鐵骨,可畢竟誰都沒見過。眼前這對大蟒先后可是吃了他們二三十個族人,力大體快,鋼牙如鋒那是公認的。見這紫蟒一動,當即為這小神仙捏了一把汗。
聶羽見著紫蟒襲來,忽然感覺此物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快,微微側出了半個身子就見得水桶粗的蟒身從眼前疾馳而過,嘭地一聲撞在了石壁上。
可待他看到石壁的瞬間心中一涼,這整塊的石壁竟被沖出了尺許深的大坑。暗自尋思著,方才這一下要是撞在自己身上……
正還想著,忽然覺得身后一陣呼嘯,竟是那紫蟒的長尾迎腰掃來。心中想著,這妖物反應倒也不慢,腳尖一踮,就跳到了空中。原想著跳起四五尺便能躲開,可隨他這一跳,頭上忽地傳來一陣劇痛,整個后腦竟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三丈多高的洞頂,當即兩眼一黑,摔了下來。
見到此狀,紅蟒仿佛瞬間提起了興趣,徐徐向他爬了過來。感受著這股腥臭越來越近,聶羽強忍著頭痛,拄著劍又站了起來。
“這娃兒倒還不是個一般人,老大,一半一半?!奔t蟒血口一張,竟有磨盤大,四顆尺許長的白牙森森外露。
聶羽忽覺不對,那紫蟒此時竟不在自己視線中。他側身望向身后,卻已晚了,血盆大口呼嘯而至,已近了他面前,聶羽不顧一切地將手中長劍運作鋼鞭,卯足了勁抽向身前。
當的一聲,聶羽只覺得右臂震得酥麻,再看紫蟒的血口,此時已被重劍鈍側抽開了四五尺遠,一道血痕印在他面上,他面色旋一松。卻怎料小腹砰然一股劇痛,竟是那紫蟒樹樁般的尾巴甩至,不偏不倚地擊在自己腹上。
只撐了片刻,他便被這股巨力抽得倒飛了出去,還不及想好對策,忽覺身后一陣寒意。不待他作何反應,早已等在后方的紅蟒張著血口轟然便咬在了他的身上。一陣讓人汗毛直豎的骨牙交錯之音,傳遍了洞穴的每一個角落。
紅蟒巨大的白牙徑直穿入聶羽頸下,死死地抵在了他的鎖骨上,卻再也咬不下分毫。隨著蟒牙刺入的傷口,一絲若有若無的鮮血順著聶羽的胸骨緩緩而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注定,剛好流過了他胸前的護符。
異變……
鉆心的疼痛讓聶羽幾近昏厥,但耳邊傳來的一聲震耳欲聾地嘶吼則將他再次喚醒了??粗矍暗漠悹睿菚r頓在了原地。
身后的紅蟒不知何時已少去了一顆上牙,整個上頜都被一片殷紅色所覆蓋,汩汩地沁著鮮血。低頭看去,一根尺許長的蛇牙還扎在自己鎖骨下,卻已由森白變作焦黑。
聶羽用手方一碰到它,整根毒牙竟如同烤了整夜的火炭般化作一片黑屑,只在自己頸下留上了一處綠豆大的疤痕。忽然間,他猛地發(fā)現自己頸上的護符竟然不知所蹤了。
環(huán)視四下,雖然沒看到護符,卻發(fā)現無論是眾蛤蟆精還是兩條蟒妖,都滿是懼意地盯著自己,目光流露就如同害怕自己下一刻就將他們生吞活剝了般。
“小祖宗饒命!小祖宗饒了我倆性命??!”
聶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這一紫一紅兩條大蟒就如同兩條浸足了水的毛巾般,服服帖帖地滾平在他身前,一個勁告饒了起來。
他看看身邊落著的長劍,徐徐彎腰提了起來。剛往兩蟒身前邁出了一步,那紅蛇竟然口噴鮮血,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倆…愿誓小祖宗為主,終身…侍奉左右!”
說話間,竟噴的聶羽滿身鮮血。話音方落,一旁的紫蟒竟也顫顫巍巍地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誓言。
聶羽心中覺得好笑,方才還要吃了自己打牙祭,這眨眼的功夫卻要拜了自己為主。正想著,卻忽然感到身體中有一股熊熊火焰正在四處亂撞,似在尋找出口一般。
他聚了聚心神剛要去查看體內,卻發(fā)現這火焰竟隨著自己的心神在體內游蕩著,絲毫不受阻礙。覺得有趣,聶羽將手掌一開,念力到處,那團火焰竟倏地自手掌中冒了出來。
風過火散,其中竟然露出了自己之前百思都不得其解的那枚家傳護符來,只是當下此物如同生在肉中一般,嵌在自己手掌上。
不待聶羽細看,忽有兩滴泛著紅芒的鮮血從護符上徐徐飛出,徑直飛向了兩條大蟒的額心,倏地鉆入了兩蟒體內。隨著兩聲凄厲的嘶嚎,又有兩縷暗紅色的鮮血自兩者的額上抽出,飛回了護符中。
忽地,兩道刺目紅芒自護符上迸發(fā)而出,不偏不倚地照在了兩條大蟒的身上。待紅芒散去,這洞穴之中哪兒還有什么巨蟒妖蛇,兩只大蟒之前所伏之處竟然多了兩個相貌無二的童子
兩人均是五六歲的模樣,一著紅衫,一著紫袍,虎頭虎腦地樣子十分可人。這蛤蟆精們尚未緩過神來,卻見得兩個童子齊齊沖著聶羽一拜。
“小奴拜見主人。”
聲音清脆不說,眼睛一眨一眨倒還真是一副可人疼的樣子。
聶羽正要回話,整個地穴忽地猛然晃動了起來。只覺洞頂上驀然間開了一道百余丈大的口子,活將整個地穴都撕做了兩半,眾人當即暴露在這片溫紅色的夜空之下。
順著裂縫向上望去,一團刺目的銀白色光球正懸在洞穴上的百余丈處,如同一輪皎月般綻放著滾滾銀白色光輝,方圓數里的大地都在這銀光的威壓下顫抖著。緊隨著裂地的隆隆聲,一道蘊著天威的大喝砰然降下。
“哪個斗膽傷我徒兒,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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