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個懶婆娘,是不是把菜錢都吞了,成天吃這些清湯寡水的東西,不知道你男人在外面掙錢辛苦?。 ?/p>
婆婆在一旁馬上就開始哭天搶地:“我可憐的兒子喲,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還吃不上一口好菜,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任由他們一家人一唱一和,因?yàn)榫退阄医忉屃怂麄円膊宦?,反而會罵得更兇。
后來陸朔混好了一點(diǎn),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略微有了提升,但也漸漸開始嫌棄家里吵。
嫌我每天什么也不干,一整天也就只待在家里。
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每回問他要生活費(fèi)他的臉色都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不見堆積如山的家務(wù)活,更看不見我抱著哭鬧不休的兒子還要洗碗做飯的疲倦。
我累得連跟他解釋的力氣都沒有,還落下了肩周炎。
每天只能忍著痛干活,拼命做家務(wù)。
直到痛得受不了才找他要錢去看病,他卻翻著白眼對我說;“你就會躺在家里說話不腰疼,錢錢錢,兒子上學(xué)了要補(bǔ)習(xí)不要錢??!”
“媽說得對,你就是金貴,別人家的女人也干活怎么就沒事兒呢?小病小痛就想著花錢去醫(yī)院,你以為我們家很有錢??!”
于是我就不說話了,徹底陷入了沉默。
任由肩膀上的痛意蔓延,再也沒有吭聲。
比起肩膀上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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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柜子的角落拖出一只舊皮箱,隨手找了塊抹布擦了擦,我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shí)沒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幾身常穿的衣服還有存折和戒指,我就沒有什么能帶走的了。
頭紗被我放在梳妝臺上,我想了想還是把它也塞進(jìn)了箱子。
一只小小的舊皮箱,就足以打包起我的五十年。
這個將近兩百平的家里,只有連一平方都放不滿的東西完完全全地屬于我。
我打算搬去名下的另一套房子住。
把準(zhǔn)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放在桌上,最后環(huán)視了一圈臟亂的家,我毅然決然推開門離開。
這個亂七八糟的家,就留給他們自己收拾吧,當(dāng)了這些年的保姆,我受夠了。
剛一下樓,我意外在小區(qū)的花園里看見了陸朔。
他沒去體檢中心,而是在和另一個打扮洋氣的老太太談笑風(fēng)生。
我眼見著他從一旁的花叢里摘了一朵,輕輕地別在那個老太太的鬢間,神色從沒對我流露過的溫柔。
“這花漂亮,勉強(qiáng)能夠襯你?!?/p>
“是我漂亮還是你家那個黃臉婆漂亮?”
“他哪能和你比啊,滿臉的褶還以為自己是小姑娘呢還戴個頭紗,看見了我都惡心?!?/p>
我離得不算太遠(yuǎn),剛好能夠聽見他的聲音。
語氣里的厭棄毫不掩飾,和女人的嬌笑聲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這個和他一起的女人我認(rèn)識,是他年輕時候的同事,算是他們單位里的一枝花。
陸朔還經(jīng)常和她結(jié)伴組團(tuán)去旅游,從未帶上我。
他說,他嫌丟人。
我和她略微打過幾次照面,只不過她都趾高氣揚(yáng)地看著我。
我還記得那次我去給陸朔送盒飯,在樓下碰見他們倆說笑著走出來。
她白了我一眼,嗲聲道:“朔哥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什么都不干的家庭主婦,只會伸手向男人要錢。”
陸朔附和她:“我也瞧不起這樣的女人,沒一點(diǎn)出息。”說著還瞪了我一眼。
但他沒有想過,我是為了誰才會變成這樣,我原本也是一個有工作努力上進(jìn)的女人。
現(xiàn)在想想,我真是可笑,一切其實(shí)處處有跡可循。
只是我太蠢,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懷疑。
陸朔,早已經(jīng)對我們的婚姻不忠。
我和陸朔的這段感情早就已經(jīng)發(fā)霉變質(zhì)了,是我沒有決絕地扔掉,才讓它腐爛到現(xiàn)在。
我搖搖頭,頭也不回地離開小區(qū)。
我走了,走出這個困了我大半輩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