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六歲那天，我因病去世。
去世前，兒子推開我的門說最討厭我這個媽媽。
老公在一旁附和指責我。
“你確定在兒子過生日這天也要耍小脾氣嗎？”
他沒有得到我的回應，抱著兒子摔門而去。
可我早成了一具尸體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1
兒子生日當天，我拖著患病的身體，夢見所有力氣給他做了最后一頓飯。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兒子做過飯了。
我感受到自己身體生命的流逝。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我想跟他還有兒子一起吃頓晚飯。
這樣哪怕我死后，至少有一個瞬間是屬于我的。
我看著自己干枯仿佛老人一樣的手。
因為患病的原因，我的身體異常的干癟。
鍋里因為太熱，煎出的油封到了我的手上。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太疼了，還是我早已經(jīng)麻木了。
我竟然感覺不到一點疼。
突然我感覺到渾身都沒有力氣，連喘氣都變得匆忙起來。
我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
“洋洋阿姨，你今天好漂亮啊，我要你當我媽媽”
兒子稚嫩的聲音在走廊響起。
得到的是老公充滿寵溺的回應。
“好好好好，讓你洋洋阿姨抱”
“看你阿姨身上那條裙子是爸爸買的，眼光好吧”
外面歡聲笑語，我猛然打開了臥室。
看到我的出現(xiàn)，那三人瞬間失去了笑聲。
“媽媽今天我過生日，你怎么這么丑啊”
“好像一個老太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窘迫地捏住了衣角。
“媽媽，你怎么學阿姨呀？穿這種白色的衣服”
“你的皮膚那么丑，穿這種衣服好難看呀”
老公看著我臉上充滿了怒氣。
“你趕緊給我滾回去，換件衣服，兒子生日不要鬧得這么難看”
“還有我是對你不好嗎？沒有給你買化妝品嗎？你竟然造成這個鬼樣子”
我低頭有些失神的看著對面的陳洋。
2
什么衣服在她身上都是那么的好看。
不像我因為生病的原因穿什么都是浪費。
看見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老公一把拽起我，將我扔進臥室里。
然后重重的關(guān)上了門。
我呆愣愣的看著被關(guān)上了房間門，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門外又傳來他們嘻嘻哈哈的聲音。
只要沒有我，他們一直都是快樂的。
我盲目的從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寬厚的衣服。
今天是兒子生日，我不能掃了他的興。
我想要推開門，卻聽見了刺痛我的話語。
“當年要不是你出國，我怎么會跟她結(jié)婚”
“現(xiàn)在她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感到十分的惡心”
老公那白月光在一旁出聲安慰。
“好啦，我現(xiàn)在不是回來了嗎？也能陪你和小寶一起”
兒子聽不懂他們說話，卻嘻嘻哈哈的吵著要那女人當他媽媽。
老公聽到兒子的話，說話的腔調(diào)理都充滿了開心。
“當初要不是她與你有8分相像，我才不會跟她結(jié)婚”
他不會刻意壓低聲音的，只會說話聲越來越大。
最讓我難過的生兒子那一句句嫌棄。
讓我心如刀割，整個人如墜冰窟。
連我自己十月懷胎拼命生下來的兒子都這樣嫌棄我。
怪不得我的人生會如此失敗。
3
從我們剛開始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察覺到老公對我并不是真心的。
每次他看我都像是透過我再看另外一個人。
他讓我將柔順的長發(fā)燙成了波浪。
用盡心思的打扮著我，讓我塑造成另外一個人。
他對我的愛，只有我在按照他的要求做好這一切后才會顯現(xiàn)出來。
這時候他總會拉著我的手說著他有多么多么的愛我。
聽著他的話，我的心里十分的抽痛。
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已經(jīng)看到了他小心翼翼放在手機殼后面的那張證件照。
上面的女人明媚陽光。
與我化妝之后有8分相像。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像她。
但我沒有戳穿他，反而一直陪著他演戲。
因為我愛他，我不能失去他。
后來我拼死給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以為這樣他會牢牢的在我身邊，可這一切都是我的假想。
他時常半夜會拿起手機呆愣愣的，看著手機殼里的證件照。
我每看到一次第2天我都會對他耍著小脾氣。
一開始他的臉上沒有耐心，但看到我這張臉后就會軟了脾氣。
后來他說他最愛的人回國了。
他抱著我拼死生下的兒子和另一個女人住在一起。
兩個人同居照顧孩子。
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我因此患上了茶后抑郁，抗抑的藥大把大把的吃。
整個人因為常年吃藥的緣故，精神也有些渾渾噩噩。
有一次我的診斷書從包里掉了出來，剛好掉到他的腳邊。
他撿起來后眼神冷冷的看向我。
仿佛我是一個什么罪大惡極的人。
4
“李雪你的戲太過了”
“不要洋洋怎么樣你就怎么樣”
“你越這樣子，我就會越覺得你惡心”
“既然你心里有毛病的話，那就由我和洋洋一起照顧兒子吧，我還放點心”
他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將兒子抱走，遠離了我。
突然腹部劇烈的疼痛起來。
巨大的汗珠打濕了我的頭發(fā)。
我用盡全身力氣爬到床上躺了下來。
躺在那里，整個人猶如走馬關(guān)燈一樣。
眼前全是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我費勁的把那條寬大的裙子套在了身上。
果然我感覺都沒有錯。
我比醫(yī)生預想的還要早上幾天死掉。
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我周圍的床單。
我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了。
我輕輕的閉上眼，門外的歡聲笑語不斷的鉆進我的耳朵。
“小寶，你怎么知道阿姨喜歡這個呀”
之后是老公一陣賣弄的聲音。
“這可是我們小寶特意給洋洋選的”
我聽到陳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句謝謝。
然后拿出了給小寶準備的禮物。
一墻之隔的地方，我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身上也越來越疼。
“小寶，你媽媽給你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呀？能讓阿姨看看嗎”
不等兒子說話，老公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換個衣服磨磨蹭蹭的，你死里面了”
他還真沒說錯，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裝作不在乎這番話，眼角卻不自拔的濕潤了起來。
這么多年的陪伴，竟然只換來他這樣一句話。
5
門外響起了一陣小小的腳步聲。
我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推開了門，趴在那里看著我。
那是我的兒子。
我想叫他過來讓我看看他，摸摸他的小手也好。
可他卻皺著眉毛，一臉嫌棄的看著我。
“媽媽你怎么這樣呀？我過生日你還要睡懶覺”
“你真的讓我失望媽媽，洋洋阿姨可是給我送了超級多的變形金剛的”
兒子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客廳的他聽到。
聽到兒子說的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結(jié)婚十年的丈夫站在門外一臉憤怒的看著我。
“你確定要在兒子生日當天鬧成這么一出嗎”
“我還覺得你很懂事，你現(xiàn)在怎么成這樣了”
我沒有回應他僅剩的力氣已經(jīng)不足夠支撐我說出一句話了。
他穿著鞋不耐煩的踢了我一下。
既然我沒有反應，煩躁的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和在門外的小寶，還有陳洋。
像一家人那樣親密，腳步聲整整齊齊的消失在了客廳。
而他關(guān)上門的聲音響起，同時我也閉上了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還在想。
如果他現(xiàn)在回來看。
看到我已經(jīng)死去，會不會覺得很愧疚？
如果我沒有那么執(zhí)著于他，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此的狼狽失去了生命。
6
可本應該去陪著兒子過生日的張林卻半路折返。
不知為什么，他心里總有一種感覺。
好像自己走了就會錯過某些事情一樣。
他囑咐司機帶著兒子和那個女人先去了游樂園。
回到家，再次推開臥室的門。
我還是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有些惡心的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回來。
我卻突然看到張林站在我的對面。
我沖過去想要將他趕走。
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給他一個好的形象。
我現(xiàn)在真的太丑了。
可穿過去的手都在告訴我，我已經(jīng)死了。
他一步步的走向我的尸體，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我。
我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看見我身體軟趴趴，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顫抖著手伸到了我的鼻間。
發(fā)現(xiàn)我早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瞬間蒼白著臉色，聲音顫抖著開口。
“你別在這里裝死，不然我馬上把你從家里扔出去”
他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見我還是毫無反應，這一刻他才終于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我飄在半空之中有些苦笑。
明明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他總要對此試探一番才會相信。
他有些顫抖的拽著我的尸體。
“你說句話呀，李雪……你醒醒……”
“你真死了嗎李雪？”
而回應他的，是我早已經(jīng)沒有了體溫的尸體。
他整個人有些懵的站在那里。
對于我已經(jīng)死了，這個消息他有些難以接受。
我飄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不可置信的樣子，只覺得十分的好笑。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他拿著手機按了好幾下才按下了接通鍵。
對面?zhèn)鱽黻愌箴つ伒穆曇簦€有我兒子催促的話語。
“阿林，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我有點想你了”
“對呀爸爸你快回來吧，你不是說要領我去玩兒大擺錘嗎？不是說晚上還有驚喜呢嗎”
這一通電話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
7
他接通之后，轉(zhuǎn)頭就要離開，在離開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我的尸體。
可能是出于于心不忍或者是人道主義。
他竟然用濕毛巾給我擦了擦臉，將我整理好。
就像以前睡覺一樣。
這樣看起來才沒有那么嚇人。
然后才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他沒有時間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nèi)將我的尸體處理好。
只好等回家之后。
我跟著他離開了家，去了地下停車場。
車險還是我剛結(jié)婚時為他精挑細選的擺件。
他有意無意的眼神有一些飄忽。
目光就是不肯落在那個小擺件上。
一路上我感覺到他有一些慌張，好幾次都險些闖了紅燈。
終于他到了游樂園。
他的白月光和小寶站在那里等著他，三個人就像一家三口一樣。
而剛剛被他撞見已經(jīng)成為尸體的我，瞬間被他拋到了腦后。
他陪著小寶在游樂園里盡情的玩耍。
我第1次在小寶臉上看到如此開心的笑容。
夜晚煙花升起的瞬間照耀在了兒子稚嫩的臉上。
我突然想起在他辦公室里撞見的那一句話。
「希望以后有能力兒子生日每次都放一場煙花
我希望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她能看到」
現(xiàn)在看到這場煙花，我屬實笑不出來。
我看到他的臉色蒼白，連額頭上都出了汗。
終于他們玩完打算回家了。
8
到家之后他看到了我今天坐的那一桌飯菜，我害怕兒子會突然闖入到臥室里看到我的尸體。
他裝作尋找我徑直的走向了那里。
推開門的瞬間是我今天下午被他整理好，還來不及火化的尸體。
張林整個人臉色蒼白，有一些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