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就先謝謝萬書記?！?/p>
“謝啥謝，都自家兄弟。還有，上次那個警告處分沒事的，只是走個流程，不會把你怎么樣，以后你該怎樣還是怎樣，?。壳f可別往心上放，哥哥我這幾年不知道背了多少處分，不照樣是副科天花板?！?/p>
副科？還天花板！
有點意思，但不多。
我隨即端起杯子敬領導一個，“看領導您說的，我真沒放在心上，說實話也的確是我工作做的不夠仔細，要是我當時把張去成的問題妥善解決，就不會出問題，還是我不夠細心?！?/p>
萬書記沒有接這個話茬聊下去，“哎對了，你這個招商會的方案現(xiàn)在怎么樣？有困難你就說。”
“我已經(jīng)構(gòu)思好了，很快就能出方案?！?/p>
“那就好。來來來，走一個?！?/p>
從那天起，萬書記和我的關系來了一個180度大反轉(zhuǎn)。
鄉(xiāng)里的副職領導也開始有事沒事叫我去陪他們干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其實我都明白，這一切來源于縣委書記給我造的勢。
所有人對我的態(tài)度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轉(zhuǎn)變。
我的招商方案也在順利推進。
對剛畢業(yè)就考進體制的這種純體制同志們來說，策劃招商會大多就是延續(xù)以前的老傳統(tǒng)。
固定的模版，固定的格式往里面套。
越往基層，創(chuàng)新驅(qū)動力越少，可以說根本沒有。
而我站在商業(yè)的角度，策劃出一場富有新意并可操作的方案。
當方案發(fā)給小王時，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下一步操作。
縱觀歷史，無論是政界還是商界，純靠手段，做關系，這樣的人是走不遠的。
有一點萬書記說的沒錯，除了人情世故，真才實學也很重要。
這次招商會就是我的投名狀。
如果我能把這次事情辦好，那就是給翟書記辦政績，往后，我和翟書記的關系可不只是停留在現(xiàn)在這種純粹上下級關系。
所以，策劃方案我下了大功夫。
先后足足改了十幾版，找了商界不下三十人研判過，甚至我不惜花錢找到專業(yè)的策劃公司為我做可行性研判。
一周后，翟書記下鄉(xiāng)調(diào)研，第一站就是重山鄉(xiāng)。
和黨政領導班子開會時，翟書記直接點名，“李曉，你安排一下，開完會我要和陳卓然見面。”
李曉趕緊向辦公室主任安排，“快去通知陳卓然，讓他在辦公室等候，翟書記要接見他?！?/p>
我得到消息后，第一反應是換衣服，突然想到“素書”里那句話，面見任何比自己強的人時，一定要迎合當下環(huán)境做出適當改變。
對??！
這是鄉(xiāng)鎮(zhèn)，不是縣市，我要是穿的干干凈凈，哪里像基層干部。
把前兩天下雨沾了一褲腿泥巴的褲子換上，這才像個基層干部。
書記下午六點開完會，吃飯到六點半，隨即在院子里等我。
我被四五個領導同時請出來。
政府大院里的同事們都驚呆了！
這什么逼格？什么來路？
縣委書記親自點名接見？
我卻風輕云淡，見誰都是一副笑臉。
心里開始盤算，這次見書記的狀態(tài)和上次的狀態(tài)絕對不能一樣。
上次是初次見面，一要給足領導尊重，二是展現(xiàn)自己人設，三是表達自己才能，做夠這三點，絕對可以給領導留下好印象。
但這次不行，這次是當著所有黨政干部面前和領導對話，必須展現(xiàn)出與眾不同，如此才能讓所有人去猜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別人越去猜，對我的造勢越有幫助。
最起碼在招商會辦成功之前，我還是很需要這股勢。
那天，我不是嚴肅的去見書記，而是很活潑的蹦蹦跳跳，似乎離散多年的兒子看見爸爸一樣。
我走到書記背后喊了聲，“書記您好，歡迎來到重山鄉(xiāng)?！?/p>
書記這才轉(zhuǎn)身，“哎呦，陳卓然，最近看起來肚子大了不少?！?/p>
我哈哈大笑，“這周我堅持沒吃肉，都瘦了八斤呢。”
所有人圍成一個圈，將我和書記圍在中間，陪著一起哈哈大笑。
書記也笑的合不攏嘴，“招商會方案我看了，做的很好，很扎實，看來你也是做了苦功，我代表縣委感謝你。”
炸了！
全炸了。
院子里的一圈領導沒有一個不懵逼的。
啥情況？
沒聽錯吧？
縣委書記親自感謝？
這,這，這，這里面到底是什么路數(shù)。
“不不不，書記您這是折煞卓然。我更要感謝書記您，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短短一句話，直接說到書記心坎里。
雖然翟書記表現(xiàn)的很嚴謹，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好感呈指數(shù)上升。
翟書記指著李曉書記，“李曉，這是大才?！?/p>
所有人附和，“沒錯，的確是大才?！?/p>
本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翟書記給我一個小驚喜。“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這句話給我干懵逼了。
我只是一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小小的公務員，下一步？
不應該是干好自己業(yè)務嗎？
可是如果這么回答，書記問我這句話的意義是什么？
腦袋飛速旋轉(zhuǎn)，在零點幾秒中必須篩選出領導想聽的答案。
“下一步當然是從這次招商會總結(jié)經(jīng)驗，查漏補缺，為以后的招商做出范本?！?/p>
書記很滿意，“那就好，下一步咱們縣舉辦的自行車大賽，還需要你多多貢獻智囊。”
“我一定盡力?！?/p>
“好，那就這樣。”
書記主動伸手，我趕緊雙手握住，“再見書記。”
江湖傳言。
在一個風輕云淡的傍晚，翟書記在重山鄉(xiāng)只握了一個人的手，那個人叫陳卓然。
讓子彈飛一會兒，勁兒更大。
第二天，我的工位前前后后不知道來過多少領導、同事。
有打探我和翟書記關系的，有阿諛奉承的，有約下午吃飯的，一夜之間我成為全鄉(xiāng)明星。
越要這個時候，越要低調(diào)。
無論他們說什么，除了哈哈大笑，絕對不接話茬。
不知道誰說過一句話，熱情大方，一問三不知。
逐漸我才明白，這句話的境界有多高。
此時此刻，縣組織部組長唐愛民已經(jīng)點了三根煙，他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