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柔地傾灑在校園,風裹挾著桂花香掠過走廊,將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的下課鈴都染得清甜。
教學樓里瞬間沸騰起來,此起彼伏的歡笑聲沖破玻璃窗——對于學生們來說,周五的放學鈴聲,就是一周最動聽的音符。
蕭琛回到宿舍時,午后的陽光正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齊的光影。
他利落地將課本塞進書包,金屬拉鏈的滑動聲中,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候子豪的消息框彈出一張委屈貓貓頭表情包,配圖文字寫著:“哥,你國慶真不回溪城?我國慶有一場重要的比賽,沒法去景明找你了。”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蕭琛盯著屏幕,指尖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未落。
窗外的麻雀撲棱棱掠過晾衣繩,蕭琛的目光落在遠處天際線。
記憶突然被拉回那個擺滿顏料罐的畫室,十二歲的候子豪總愛把藍色顏料抹在鼻尖,而他筆下的《光影》曾被美術老師裝裱在畫廊最顯眼的位置。
后來父母離婚的那場暴雨,將所有調色盤和畫筆永遠鎖進了溪城老宅的閣樓。
“不回,來回太折騰了?!?/p>
他最終只打下這行簡短的字。還沒等發(fā)送,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母親的來電顯示已經(jīng)在屏幕上跳動,備注名"媽媽"兩個字被他改成了冷冰冰的"趙雅婷"。
“喂?小琛啊放學了吧,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呢。”
趙雅婷的聲音裹挾著車流聲傳來,帶著刻意的親昵。
“這周跟我回溪城吧?好久沒見你了。”
蕭琛握著手機的手收緊,書包帶子硌得肩膀生疼:“不回,我有事?!?/p>
“媽媽現(xiàn)在都過來了,你有什么事先放一放,我們這么久沒見了,你宋叔叔也挺想你的…”
母親的聲音開始發(fā)軟,像浸了水的棉花。
“小琛,你…你就當是陪媽媽回一趟家,也看看妹妹,你都多久沒回家了…”
“那不是我家,是你們的家?!?/p>
蕭琛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他瞇起眼睛,太陽穴突突直跳。
“媽…其實這兩年多我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你不用總是叫我回去。”
電話那頭陷入漫長的沉默,久到蕭琛以為對方已經(jīng)掛斷,才傳來一聲疲憊的嘆息。
“算了,你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p>
掛斷電話的瞬間,蕭琛靠在冰涼的鐵架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起身,書包帶子在肩頭勒出紅痕,仿佛要把方才的對話都刻進皮膚里。
校門口的梧桐樹篩下斑駁的光影,蕭琛正低頭掃碼解鎖共享單車,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舒然的聲音像團跳動的火焰,穿透嘈雜的人聲:"什么?他還敢來?傻逼。"
緊接著,黎榆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然然,胳膊剛好就先不管他吧?”
“那怎么行,得寸進尺,老子又不是死了!”舒然的聲音更加激動,似乎被什么事情徹底激怒了。
“別著急,我們幾個走一起,那小子不敢靠過來。”
“靠,陰魂不散的家伙,煩死了?!?/p>
……
暮色如同打翻的墨水瓶,將最后一縷霞光浸染成深紫色。
霓虹燈光次第亮起,在潮濕的柏油路面投下斑斕倒影,"兄弟燒烤"店門口蒸騰的油煙裹著孜然香,與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融為一體。
“小蕭,你這一晚上真是忙壞了吧?累不累呀?”
老板娘擦著汗從他身邊經(jīng)過,眼角的笑紋里藏著滿意,“要不先休息一下?”
“不用,我不累?!?/p>
自從蕭琛暑假來兼職,店里的客流量翻了一倍,不少女生舉著手機來"打卡",說是要拍"最帥燒烤小哥"。
而且他又帥干活又給力,老板娘可喜歡他了,樂呵呵的立馬給他漲了五百工資。
蕭琛將黑色鴨舌帽檐壓低到睫毛,口罩邊緣恰好遮住棱角分明的下頜。
緊身工裝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黑色圍裙系在腰間,隨著步伐擺動時,隱約透出若隱若現(xiàn)的腹肌輪廓。
他握著菜單走向喧鬧的卡座,金屬筆夾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度。
“請問需要點什么?”
顧客的點單聲被此起彼伏的碰杯聲淹沒,蕭琛垂眸記錄時,腕骨處的銀鏈在暖黃燈光下晃出冷光。
隔壁卡座傳來熟悉的尾音:“老板,我們的菜什么時候上啊,我都餓壞了?!?/p>
這帶著撒嬌的抱怨讓他握筆的手驟然收緊,墨點在"烤生蠔"字樣上暈開。
"哎呦小帥哥,"老板娘扭動著身子從后廚轉出,胸前圍裙上的油漬還沾著辣椒碎,“馬上給您加急!先送你兩瓶冰鎮(zhèn)可樂來墊墊肚子?”
她朝蕭琛方向揚聲:“小蕭啊,3號桌的單子優(yōu)先!”
蕭琛轉身時故意將帽檐壓到睫毛,工裝下的心臟卻擂鼓般跳動。
余光里,舒然歪坐在塑料椅上,白色連帽短袖領口松垮地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頸,指尖把玩著啤酒瓶,正沖老板娘笑得眉眼彎彎。
兩人的目光隔著蒸騰的油煙相撞,蕭琛幾乎能看見少年瞳孔驟然放大的瞬間。
“好的。”
“蕭?。俊?/p>
這個名字突然刺破喧鬧。
蕭琛的脊背瞬間繃緊,工裝褲摩擦的沙沙聲中。
他聽見方獅疑惑的聲音:“哪兒呢?你眼花了吧?”
黎榆的輕笑混著冰塊碰撞聲:“人家招呼都不打,肯定認錯人了?!?/p>
舒然卻死死盯著那個挺拔的背影,黑色圍裙束出的腰線,抬手擦汗時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都與記憶里解題時垂落的睫毛重疊。
他猛地起身,椅腳在水泥地上劃出刺耳聲響:“我去趟廁所?!?/p>
廚房的門虛掩著,暖黃的燈光漏出來。舒然屏住呼吸湊近,正看見蕭琛背對門口串肉串的身影。
少年手腕翻轉間,銀色項鏈從工裝領口滑落又隱沒,后腰隨著動作起伏的弧度在圍裙布料下若隱若現(xiàn)。
“蕭琛?!?/p>
他的指尖剛觸到對方肩膀,就感覺到那具身體瞬間繃緊。
轉身時口罩滑落一半,露出蒼白的臉頰和閃躲的眼神,額角還沾著細小的汗珠。
“是我。”
舒然的目光掃過對方被油煙熏染的工裝,這人怎么連圍裙都能穿出禁欲的味道?
后腰處收束的皮帶勒出誘人的凹陷,小臂肌肉在串肉時微微隆起,與教室里那個總穿著規(guī)整機恤的學霸判若兩人。
“躲什么?怕被人知道?”他故意湊近,帶著啤酒味的呼吸拂過蕭琛耳畔,“不過你這打扮...確實能迷死小姑娘,我隔壁好幾桌小女生都是因為你來打卡……”
話音未落,老板娘的喊聲突然炸響:“小蕭,2號桌催了三次咯?!?/p>
蕭琛如獲大赦般后退半步,口罩重新遮住下半張臉:“我先忙了?!?/p>
轉身時帶起一陣裹挾著辣椒面的風,卻在擦肩的瞬間,被舒然突然抓住手腕。
“等等?!?/p>
他的指尖燙得驚人,“待會...能給我們桌多加辣嗎?”
霓虹燈牌的光暈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曖昧的紅。
蕭琛盯著那只不肯松開的手,喉結艱難地滾動:“如你所愿?!?/p>
舒然剛轉身準備回到座位,沈煜陽就像只歡脫的兔子從塑料凳上蹦起來,手里還揮舞著一個花花綠綠的盒子,興奮地喊道:“來來來,然哥就差你了!”
“干嘛?神神秘秘的?!?/p>
舒然挑眉,順手扯過椅子坐下,金屬椅腳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沈煜陽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噔噔噔噔~我?guī)Я孙w行棋!今天咱們必須大戰(zhàn)三百回合!”
盒面上印著的卡通飛機圖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舒然翻了個白眼,抓起桌上的紙巾團精準地砸向沈煜陽的腦袋。
“陽子你有病吧,飛行棋多無聊,還不如玩真心話大冒險刺激?!?/p>
“哎呀,我大老遠背過來的,帶都帶了,就玩這個嘛!”
沈煜陽抱著盒子往后躲,活像護著寶貝的松鼠。
“而且我改良了規(guī)則,保證超好玩!”
“行吧行吧?!?/p>
舒然無奈地妥協(xié),修長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怎么玩?快點說,餓死我了?!?/p>
沈煜陽眼睛一亮,連忙打開盒子,塑料棋子嘩啦啦倒在油膩的桌面上。
“正常飛行規(guī)則,不過飛機停在懲罰格子時,得按照上面寫的進行懲罰,喝酒!”
他特意加重了“喝酒”兩個字的語氣,臉上寫滿了期待。
黎榆輕輕推了推桌上的橙汁,笑著說:“我們都還沒點酒呢,剛剛老板娘送了一瓶橙汁和一瓶可樂。”
“那現(xiàn)在點啊?!彼挚聪蚶栌埽靶∮苣愫蕊嬃?,我們幾個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好啊,剛好我明天不想喝了?!?/p>
話落,他便扯開嗓子高喊:“老板!”
燒烤店內煙霧繚繞,炭火的噼啪聲、食客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
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穿過,黑色鴨舌帽壓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正是蕭琛。
他穿著緊身的黑色工裝,腰間系著圍裙,每一步都走得沉穩(wěn)有力,身上若有若無地散發(fā)著孜然與煙火的氣息。
舒然直直地盯著蕭琛的眼睛,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時間都短暫停滯。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雙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恢復平靜。
可旁邊的方獅早就等不及了,“給我們上一打啤酒!麻煩速度快點!”
“好的?!?/p>
“等等!”
舒然突然開口,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再給我們上幾串烤串,什么都行,多放點辣!”
他故意拉長尾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蕭琛點了點頭,黑色筆在點菜單上快速記錄,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在舒然耳中格外清晰。
等蕭琛轉身消失在人群中,沈煜陽立刻湊過來,擠眉弄眼地調侃他。
“我靠,然哥,你不會要加個爆辣烤串做懲罰吧?”
“喲,被你知道了啊?!?/p>
“啊啊啊,那我一定不要輸,你明知道我吃不了辣,可惡??!”方獅委屈巴巴的盯著他說。
“不怕,全部反彈給然哥自己就好了?!?/p>
舒然沒好氣地瞪了沈煜陽一眼,抓起桌上的空紙杯作勢要砸。
“再廢話,等會兒輸了罰你倆喝十杯!”
沒過多久,蕭琛就端著啤酒和烤串過來了。
烤串在盤中滋滋冒油,香氣四溢,啤酒瓶上還掛著冰涼的水珠。
舒然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故意用夸張的語氣喊道:“哇塞,帥哥,你的服務好周到哦~這速度,必須好評~”
蕭琛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沉復雜,像是藏著千言萬語,卻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見。
“咦~然哥你要干嘛…”
他放下東西后,一句話沒說便轉身離開,背影很快融入燒烤店的熱鬧中。
眾人開始玩斗酒飛行棋,骰子在桌面上骨碌碌地轉動。
“呦,又是你啊然哥!”方獅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喝兩杯,然后吃兩串爆辣烤串,再投骰!”
“靠,真見鬼了!”
舒然看著棋盤上的懲罰格子,罵罵咧咧地端起酒杯。
此時他已經(jīng)連續(xù)喝了快十杯,臉頰泛紅,眼神卻依舊明亮。
吃了烤串,他一仰頭,將兩杯酒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打濕了領口。
“繼續(xù)繼續(xù),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今天必須讓你們也嘗嘗苦頭!”
“上天今天怎么這么眷顧我倆啊,陽子還真讓你開局說中了,反彈了,哈哈哈哈哈?!?/p>
方獅興奮地跟沈煜陽碰了碰杯,兩人臉上都掛著得意的笑。
黎榆看著他們,無奈地搖搖頭:“你倆別太得瑟了,小心然然等會兒報復你們。
幾輪下來,舒然像是被霉運纏身,總是投到懲罰格子。
他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眼前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模糊。
但酒勁上頭,他的膽子也越發(fā)大了起來。
這時,蕭琛剛好給隔壁桌上完菜,轉身準備回廚房。
舒然立刻扯著嗓子喊道:“帥哥~過來陪我們玩兩把唄!”
他的聲音在喧鬧的燒烤店里格外突出。
蕭琛聽到聲音,眉頭微微皺起,剛要開口拒絕。
老板娘卻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熱情地說道:“小蕭啊,你看,這時間也差不多了,你也快下班了吧。都是年輕人,一起玩會兒嘛,放松放松!”
在老板娘的注視下,蕭琛實在不好拒絕,只得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托盤,走到他們桌前。
沈煜陽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一把拉住蕭琛的胳膊。
“帥哥來來來,一起玩,剛好我們小榆不玩了,你接她的位置!”
蕭琛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摘下口罩。
當他的面容完全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煜陽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方獅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酒水灑出來都沒察覺,黎榆也微微愣住,手中的飲料差點掉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沈煜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扯著嗓子喊道:“我靠,學神?你還真在這??!怪不得剛剛然哥說看見你了?!?/p>
“然哥,你也太牛了吧,這真的是你同桌??!”方獅滿臉震驚,不可思議地看向舒然。
舒然斜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身體不自覺地朝著蕭琛的方向傾斜過去。
“那…那當然了,我怎么可能認不出我的同桌呢?!?/p>
蕭琛垂眸整理棋子,聲音低?。骸跋M銈兊葧?,別輸?shù)锰y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