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將褶皺的衣服仔細整理好，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殘留的洗衣液清香。
深吸一口氣后，他緩緩轉動門把，木門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仿佛也在小心翼翼地打破這份寧靜。
客廳里，蕭琛筆直地坐在沙發(fā)邊緣，像是被釘在那里般一動不動。
他的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搭在膝蓋上，脊背繃得筆直，透著一股不自然的僵硬。
晨光斜斜地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也將他泛紅的耳尖照得格外明顯，那抹紅暈順著脖頸緩緩蔓延，消失在衣領深處。
“我換好了，謝啦?！?/p>
舒然刻意放輕聲音，緩步走到蕭琛面前。
他注意到對方在自己靠近時，身體不自覺地緊繃了一下，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蕭琛抬起頭，目光與舒然短暫交匯后又迅速移開。
“嗯?！彼穆曇舻统炼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舒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試圖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氛圍。
“我覺得我昨晚應該是沒耍酒瘋，你看你現(xiàn)在還對我這么友好是吧?！彼Ａ苏Ｑ?，語氣中帶著調侃。
“你還算安分。”蕭琛簡短地回應，耳尖的紅色卻愈發(fā)明顯。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
舒然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黎榆的名字。
按下接聽鍵的瞬間，黎榆焦急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然然，你醒了沒？你還好嗎？看你昨晚好像是喝太多了?！?/p>
“沒事兒，我現(xiàn)在在我同桌家呢?！?/p>
舒然漫不經心地回應，余光瞥見蕭琛微微緊繃的身體。
電話那頭明顯停頓了一下：“什么？你沒回家嗎？”
“還說呢，你們幾個都不告訴他地址，他怎么送我回去啊。”
“我靠？當時一時想不起來了啦，抱歉抱歉，你酒醒了就好?！?/p>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期間蕭琛幾次欲言又止，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摩挲著，最終還是將那些想問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掛斷電話，舒然將手機塞回口袋：“我先回去咯？”
“好?！?/p>
蕭琛輕聲應道，目光卻緊緊追隨著舒然的身影。
舒然突然轉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真是麻煩你啦，我的好同桌。”
蕭琛別開臉，掩飾耳尖紅暈：“謝了三次，耳朵要起繭了。
“沒辦法，哥就是這么有禮貌?！?/p>
“哥？”蕭琛抬眸，眼神帶著三分疑惑、七分挑釁，“誰給你的錯覺？”
“我比你大，有意見？”舒然擺擺手要走。
“等等。”蕭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不加個微信？總不能每次都在班群里‘偶遇’。”
舒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嗯？我以為我倆早加過了呢。班群里叫'本群一哥'的就是我?！?/p>
“走咯?！?/p>
他背對著朝蕭琛晃了晃手機，轉身時帶起一陣風，衣服上散發(fā)出的洗衣液味道掠過蕭琛鼻尖。
那是他熟悉的味道，他平時用的洗衣液的味道現(xiàn)在在舒然衣服上散發(fā)…
這是一種別樣的感覺。
隨著門輕輕關上，蕭琛盯著空蕩蕩的門口，耳邊還回蕩著對方離去時輕快的腳步聲。
周六晚。
蕭琛站在燒烤店后廚，油煙在頭頂?shù)陌谉霟粝路?，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孜然香氣混著焦糊味鉆進鼻腔。
他機械地翻轉著鐵夾，目光卻時不時瞥向掛在圍裙口袋里的手機。
自早晨在班級群里搜索“本群一哥”、點擊添加好友后，這已經是他不知第多少次下意識地想要查看屏幕。
上菜時、給客人遞菜單時、甚至彎腰清理炭火灰燼時，解鎖鍵的藍光無數(shù)次映亮他緊張又期待的眼睛。
暮色漫過城市天際線，結束兼職回家，蕭琛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家門。
玄關的感應燈亮起的瞬間，他幾乎是踉蹌著摸出手機，鎖屏界面終于跳出那道期待已久的提示，藍色的微信圖標在暖黃燈光下格外醒目。
他換鞋時鞋帶散了都顧不上系，跌坐在沙發(fā)上，手指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迫不及待地點開對話框。
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行冰冷的“對方已通過你的好友驗證”，可在他眼中，這行字卻像燃燒的火焰，燙得心臟都在震顫。
蕭琛的拇指懸在舒然的頭像上方停留了許久，才輕輕點開。
那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模樣慵懶的小橘貓躍入眼簾，毛茸茸的質感仿佛能透過屏幕傳遞出來。
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很快抿緊，像是害怕被人窺見這隱秘的欣喜。
接著，他點開朋友圈，與自己一片空白的界面不同，舒然的動態(tài)里滿是鮮活氣息。
最新那條發(fā)布于下午的動態(tài)，是一張自拍，小貓窩在他頸肩上，貓臉擋住了他的左眼，右眼角的淚痣清晰可見，旁邊的小橘貓腦袋緊緊挨著。
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鏡頭，仿佛真的在氣鼓鼓地質問：“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可愛的小貓咪嗎？”
配圖文字“好久不見呀小家伙，長得很好哦~”
蕭琛將照片不斷放大，直到整個屏幕都被舒然的眼睛占據(jù)，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顆痣，仿佛要把它刻進心里。
許久，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隔空輕輕撫摸。
時光如流沙般飛逝，轉眼周日夜晚悄然降臨。
教室里燈火通明，喧鬧聲此起彼伏。
提前到校的同學們有的圍坐在一起嬉笑打鬧，薯片袋的聲響混著夸張的笑聲，有的趴在課桌上專注刷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與窗外的蟲鳴交織，還有人站在過道上，手舞足蹈地分享著周末趣事。
黃嘉莉抱著作業(yè)本走進教室，一眼就瞥見坐在座位上的舒然。
他臉上貼著兩塊醒目的創(chuàng)可貼，嘴角還有些細微的破損，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黃嘉莉驚呼一聲，作業(yè)本差點掉在地上。
“我靠，你臉怎么了？你破相了?。】熳屛铱纯?。”
舒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得手一抖，正在抄寫筆記的筆在紙上劃出長長的墨痕。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創(chuàng)可貼，眼神躲閃：“呃……不小心被樹枝刮了一下?！?/p>
“看著不像啊，嘴角也破了。”
黃嘉莉瞇起眼睛，狐疑地盯著他，滿臉不相信。
這時，蕭琛背著書包慢悠悠地走進教室。
往常這個時間，舒然總是踩著鈴聲進教室，今天竟然提前到了。
他正想著，目光突然撞上舒然臉上的創(chuàng)可貼，腳步猛地一頓。
“誰干的？”
舒然感受到兩道灼灼的目光，心里一陣煩躁，把筆重重拍在桌上。
“都說了是不小心被樹枝刮的，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p>
蕭琛盯著他的眼睛，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撒謊的人，要付出代價。”
舒然伸手指了指黃嘉莉，沒好氣地命令道：“你，趕緊轉回座位去。”
黃嘉莉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轉了回去，但腦袋還是時不時往后扭，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舒然。
“還有你，別看我。”
舒然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可黃嘉莉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哪能輕易打消。
她假裝整理文具，實則偷偷回頭，小聲嘟囔道：“然哥，你這傷真不是跟人打架弄的？”
“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妹子，我求求你別八卦了?！?/p>
舒然抓起課本作勢要扔過去，最后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趴在桌上不再說話 。
蕭琛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看來某人的‘樹枝’，比拳頭還厲害?！?/p>
舒然沒好氣地回頭：“你閉嘴！”
“好啊?！?/p>
蕭琛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像羽毛，“不過下次被欺負，記得叫我——畢竟，我的‘幫忙’，可比樹枝管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