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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月光,清冷而澄澈,透過窗欞的縫隙,在青磚地面上織出一張細密的、銀光閃爍的菱形光網(wǎng)。

汪明澈倚在窗邊,微微仰頭,望著天穹上那輪日漸豐盈的明月。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內(nèi)側(cè)。

那里縫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小香囊,里面塞滿了干燥的艾草。

這是父親汪云山臨行前,沉默地塞進他手中的。

淡淡的、帶著苦澀清香的草藥氣息,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也纏繞在心頭。

明日便是中秋。

算起來,父親離開蒯府,前往南方探尋那傳說中的雮塵珠線索,已有數(shù)月之久。

“窸窸窣窣……”

一陣輕微的、帶著點鬼祟意味的摩擦聲從窗外傳來。

汪明澈循聲望去,只見窗沿下方,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正努力地往上拱。

緊接著,稚奴那張凍得微微發(fā)紅、鼻尖尤其明顯的小臉出現(xiàn)在窗框下沿。

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蓬松的枕頭,活像一只趁著夜色出來覓食、卻被寒風(fēng)凍得夠嗆的小野貓。

“稚奴?”汪明澈微微挑眉,聲音帶著一絲了然和無奈,“大半夜的,你又在折騰什么?”

“冷死了!”稚奴理直氣壯地抱怨著,手腳并用地從窗戶翻了進來。

動作麻利得不像話,棉鞋底毫不客氣地在干凈的窗臺上留下兩個清晰的泥印子。

“你這屋的被子瞧著就比我的軟和暖和!”

他一邊說著,一邊目標明確地直奔汪明澈的床鋪,不由分說就把自己的枕頭塞進了那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里。

“我這床到底有什么魔力,讓你這么惦記?”汪明澈看著他那副鳩占鵲巢還理所當然的樣子,無奈地搖頭失笑。

自從天氣轉(zhuǎn)涼,趙上弦擔心地道陰冷潮濕,便嚴令禁止了稚奴的地下工程。

于是,這精力無處發(fā)泄的小霸王,便把目標轉(zhuǎn)移到了汪明澈的床鋪上,隔三差五就抱著枕頭來蹭暖。

稚奴已經(jīng)一骨碌滾上了床,在松軟的錦被上滿足地蹭了蹭,揚起細微的塵光。

他撇著嘴,帶著點控訴的語氣:“哼!娘偏心!給你換了新彈的棉花,又軟又蓬!我的還是去年的舊棉花,又硬又薄,一點都不暖和!”

他把自己裹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明明是你自己把被子里的新棉花偷偷掏出來,給阿黃在狗窩里絮了個豪華軟墊?!?/p>

汪明澈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小把戲,但目光觸及少年眼底那絲被拆穿后、混合著心虛和委屈的失落時,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

“……算了,睡吧?!彼哌^去,吹熄了桌上的油燈。

兩人并排躺在被子里,黑暗籠罩下來,只有窗外透進的月光在地面流淌。

夜風(fēng)吹過,燭火雖熄,但窗外的樹影搖曳,將婆娑的影子投在墻壁上。

稚奴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忽然伸出手,精準地揪住了汪明澈散落在枕邊的發(fā)帶尾梢,輕輕扯了扯。

“喂,藥師奴,你頭發(fā)是不是又長了?都比我長了!”

“要你管?!蓖裘鞒簺]好氣地拍開他不安分的手。

“嘿!我偏要管!”稚奴小霸王的勁兒上來了,被拍開的手立刻轉(zhuǎn)移目標,像只小爪子似的探進汪明澈的胳肢窩,又快又準地撓起癢癢來!

“噗!別鬧!”汪明澈猝不及防,身體猛地一縮,忍不住笑出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哈哈哈!認輸了吧!”稚奴得意地大笑,趁機在被窩里滾來滾去,兩人瞬間扭作一團,被子被蹬得亂七八糟。

這動靜驚擾了窗外棲息在桂樹枝頭的一只夜鳥,撲棱棱地飛走了。

“停停停!癢死了!我認輸!認輸!”稚奴最終不敵,被汪明澈按住手腕,笑得喘不過氣,滾到了床尾。

月光透過窗紙,清晰地映照出他因打鬧而泛紅的臉頰和額角的細汗。

他喘勻了氣,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帶著點難得的認真:“其實……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汪明澈也平復(fù)了呼吸,將被蹬開的被子重新拉好,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藥師奴,你說……”

稚奴仰面躺著,望著帳頂垂下的流蘇穗子,聲音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靜里。

“我爹……在東夏那邊,現(xiàn)在……是不是也在看著這月亮?。俊?/p>

窗外的桂樹被夜風(fēng)吹拂,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汪明澈側(cè)過身,伸手替他把滑落的被角掖好,聲音低沉而肯定:“他若抬頭,看到的定是與我們此刻所見,同一輪明月?!?/p>

稚奴聞言,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向汪明澈,月光下,他鼻尖上還沾著剛才打鬧時沁出的汗珠,亮晶晶的:“那……你想師叔嗎?”

他問得直接。

“想?!蓖裘鞒簺]有回避,坦然地承認。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身下微涼的床單紋理,仿佛能從中汲取一絲慰藉。

“但他去做的事,比我們在這里安靜地賞月,更重要。”

稚奴沉默了一下,忽然一骨碌坐起來,窸窸窣窣地在枕頭底下摸索,然后摸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的桂花糖。

他小心翼翼地掰開,將稍大的一半不由分說地塞進汪明澈手里。

“喏,給你!甜的!吃了甜的,心里就不那么想爹了!”

糖塊在舌尖慢慢化開,濃郁的桂花甜香混合著窗外飄來的清冷花香,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躺著,聽著窗外更夫敲擊梆子的聲音,由遠及近。

篤——篤——篤——,帶著一種古老而悠長的韻律,在寂靜的秋夜里回蕩,又漸漸遠去,消失在深巷盡頭。

翌日清晨。

天光微熹,晨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將室內(nèi)染上一層柔和的暖色。

汪明澈是被一陣極其輕微、卻又帶著風(fēng)塵仆仆氣息的腳步聲驚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只見門口逆光處,站著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半舊的道袍,袍角還沾著深秋清晨的露水和些許塵土。

“爹?!”汪明澈猛地坐起身,動作之大,把旁邊睡得正香的稚奴也驚醒了。

“噓,輕點聲。”汪云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抬手示意,“看你們睡得正香,本不想吵醒你們的。”

稚奴揉著惺忪的睡眼,茫然地望向門口。

這才發(fā)現(xiàn)趙上弦正端著一盆熱水,靜靜地站在廊下,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道:“今兒天沒亮才到的,連衣裳都沒顧上換,就急著來看你們了?!?/p>

汪明澈已經(jīng)跳下床,幾步走到父親面前。

數(shù)月不見,父親眼角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些許,鬢角也添了幾縷不易察覺的風(fēng)霜。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涌上喉頭,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可想我了?”

汪云山抬手,習(xí)慣性地揉了揉兒子的頭發(fā),目光隨即落在床上正手忙腳亂套鞋子的稚奴身上,眼中笑意更深。

“瞧你們倆,處得倒真像親兄弟了?!?/p>

“那是當然!”稚奴已經(jīng)趿拉著鞋跑了過來,帶著剛睡醒的鼻音,語氣卻充滿自豪。

“藥師奴可厲害了!我挖的那地道,要不是他幫我算承重、畫圖紙,早就塌了八百回了!”

趙上弦笑著搖頭,催促道:“好了好了,快些洗漱。今日中秋,要趕著做月餅?zāi)??!?/p>

“稚奴,去把你娘親去年腌的那罐子頂好的桂花蜜拿來,在廚房最里頭那個架子上?!?/p>

廚房里。

甜膩誘人的香氣已經(jīng)開始彌漫。

趙上弦站在灶臺邊,手法嫻熟地將醒好的面團搟成薄厚均勻的圓皮。

稚奴則像只饞嘴的小貓,趴在案幾旁,趁著趙上弦不注意,飛快地用手指沾了一點香甜的紅豆沙餡料塞進嘴里。

“稚奴!”趙上弦眼疾手快,手中的搟面杖作勢要敲他的手背,“再偷吃餡料,晚上月餅就沒你的份了!去!幫藥師奴把篩好的桂花拿過來!”

兩人被發(fā)配到廊下。

汪明澈端著一個青瓷小盆,稚奴則抱著一個細密的竹篩。

金黃色的桂花在篩網(wǎng)中輕輕晃動,如同細碎的金沙,簌簌落入盆中,積起一小堆散發(fā)著濃郁甜香的“小山”。

稚奴一邊篩著桂花,一邊忍不住湊近汪明澈,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興奮。

“喂,藥師奴,你說……師叔這次出去,找到那個什么……雮塵珠了嗎?”

汪明澈手上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廚房敞開的門,望向正與趙上弦低聲交談的父親。

汪云山似有所感,恰好也轉(zhuǎn)過頭來,對上兒子的視線,嘴角揚起一個溫和而略帶疲憊的笑容。

“沒找到?!蓖粼粕降穆曇糇陨砗箜懫穑恢螘r已走到兩人身后,指尖還沾著一點面粉。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遺憾,卻又蘊含著另一種發(fā)現(xiàn),“但在南邊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澗里,我們發(fā)現(xiàn)了些別的東西?!?/p>

“一處極為罕見的天然星象石陣,規(guī)模宏大,排列玄妙,也算是不虛此行。”

“星象石陣?!”稚奴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充滿了驚奇和向往,“比……比我挖的地道還厲害?”

“自然。”汪云山被他的反應(yīng)逗樂,伸手輕輕刮了下他沾著桂花屑的鼻尖,“等你把《青烏經(jīng)》真正吃透了,師叔帶你去親眼瞧瞧。”

夜幕降臨,圓月如玉盤,悄然攀上飛檐。

院中的石桌上,已擺滿了應(yīng)節(jié)的吃食:圓潤飽滿的月餅碼放整齊,新鮮的菱角還帶著水汽,翠綠的毛豆莢堆成小山。

月奴舉著她心愛的木蜻蜓,咯咯笑著追逐著搖尾巴的阿黃。

觀風(fēng)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小心地護著,防止她摔倒。

稚奴則像塊牛皮糖似的黏在汪云山身邊,纏著他講南方的見聞,尤其是那神秘的星象石陣。

“……那石陣依山勢而布,暗合天上二十八宿之形?!?/p>

汪云山的聲音帶著一種引人入勝的魔力,他隨手拿起一塊月餅,掰成幾小塊,在光滑的石桌面上依次擺開。

“每到子夜時分,清冷的月光會透過特定的幾道天然石縫,精準地投射在地面,恰好映照出北斗七星的圖案。分毫不差?!?/p>

他指著桌面上的月餅碎塊,模擬著那神奇的光影。

“哇!”稚奴發(fā)出由衷的驚嘆,小腦袋瓜飛速轉(zhuǎn)動,“那……那是不是也能像羅盤一樣,用來定墓穴的方位?找準生門死門?”

“聰明!”汪云山贊許地點頭,眼中滿是欣慰。

他轉(zhuǎn)向一旁正端著酒壺走來的趙上弦,鄭重地拱手:“上弦,這些日子,辛苦你照顧藥師奴了?!?/p>

趙上弦將溫好的桂花酒倒入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在皎潔的月光下蕩漾著溫潤柔光,散發(fā)出醉人的甜香。

她笑著搖頭:“云山客氣了。倒是要多謝藥師奴,有他在這兒,這小霸王這兩個月可算安分了些,也懂事了不少?!?/p>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正聽得入神的稚奴。

“哪有!娘你凈瞎說!”稚奴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下意識地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汪明澈。

只見對方正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顆菱角,動作優(yōu)雅從容。

仿佛根本沒聽見這邊的對話,嘴角卻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夜?jié)u深,月奴早已趴在趙上弦溫暖的肩頭沉沉睡去,小手里還緊緊攥著木蜻蜓的尾巴。

稚奴也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發(fā)酸的眼睛。

汪明澈安靜地坐在石凳上,仰頭望著天心那輪圓滿無缺的明月,清輝灑落在他沉靜的側(cè)臉上。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團聚的溫暖與對遠方族人牽掛的復(fù)雜情緒,悄然彌漫心頭。

“在想什么?”汪云山溫和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打斷了少年的思緒。

“沒什么?!蓖裘鞒狠p輕搖頭,將手中最后一顆剝好的、雪白的菱角肉,自然地塞進旁邊正揉眼睛的稚奴手里,“只是覺得……這樣,挺好?!?/p>

稚奴下意識地把菱角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接話。

“當然好!明年中秋!我要在我那地道里擺宴席!到時候,從李嬸那兒借她十串最大最甜的葡萄……”

他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熱鬧的場景。

“又想當小賊?”趙上弦笑著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敲了敲他的腦門。

眾人的笑聲在靜謐的庭院里漾開,驚飛了石榴樹上棲息的鳥兒。

月光流淌下來,落進那只空了的青玉酒杯中,清澈的酒液映照著漫天星斗,仿佛盛滿了碎鉆般的銀河。

汪明澈的目光落在父親眼角舒展的笑紋上。

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有些追尋的答案或許不必急于追問,有些漫長的等待自有其深意。

就如同這輪亙古不變的明月,縱有陰晴圓缺,終將迎來圓滿,也終將把清輝灑向所有被思念著的人。

回房的路上。

稚奴抱著自己的枕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汪明澈身后。

他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天上那輪明亮的圓月,興奮地大喊:“藥師奴快看!月宮里的玉兔在朝我揮手呢!”

“那是吳剛在砍伐桂樹?!蓖裘鞒毫?xí)慣性地糾正他,卻在轉(zhuǎn)頭看到少年那副我偏說是兔子的較真模樣時,忍不住莞爾,妥協(xié)道,“……好吧,是兔子在揮手?!?/p>

清冷的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投射在青石板路上,如同兩株在秋風(fēng)中輕輕搖曳的、并立的小樹苗。

遠處,更夫敲擊梆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篤——篤——篤——,驚起了草叢里一片此起彼伏的蟲鳴。

稚奴忽然停下了腳步,仰起小臉,認真地望向汪明澈。

月光為他濃密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銀亮的邊。

他遲疑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藥師奴……師叔回來了……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跟他走了?”

夜風(fēng)吹過,將少年這句帶著試探的問話吹得有些飄忽。

汪明澈低頭,看見稚奴無意識地用指尖用力揪著衣角,那布料都被他揉皺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初到蒯府那日,這個少年雙手叉腰、堵在門口,像只被侵犯了領(lǐng)地、炸著毛的小獸般打量他的情景。

“應(yīng)該……是吧?!彼p聲回答,語氣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淡淡的悵然。

稚奴低下頭,用腳尖用力踢開一顆擋路的小石子。

石子骨碌碌滾進路邊的草叢深處,消失不見。

他悶悶地說:“可是……地道還沒徹底完工呢……你答應(yīng)過要教我算那個拱頂承重的……還有儲藏室的通風(fēng)……”

“答應(yīng)你的事,我會做完。”汪明澈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邊緣微卷的落葉,在指尖輕輕卷成一個小筒。

“說不定等你真把地道挖通到西街李嬸的葡萄架下,我還在這兒幫你堵老鼠洞呢?!?/p>

“真的?!”稚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小聲嘟囔,“可我爹說過……搬山道人,總是要天南海北到處跑的……”

夜風(fēng)裹挾著濃郁的桂花甜香襲來,卷走了落葉筒上殘留的、最后一點月光的碎屑。

汪明澈抬起頭,望向深邃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想起了散落在世界各個角落、背負著沉重宿命的扎格拉瑪族人。

他忽然伸出手,帶著一種兄長般的溫和,揉了揉稚奴有些凌亂的發(fā)頂。

“先別想那么遠。等過了中秋,帶你去市集買冰糖葫蘆,我知道橋頭張老頭家的糖殼熬得最透最脆?!?/p>

稚奴猛地抬起頭,撞進汪明澈的視線里。

他發(fā)現(xiàn)對方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眸中,此刻映著月光,竟比星辰還要明亮幾分。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一把拽住汪明澈的袖子,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那說定了!明天就去!我還要買個聲音最響亮的撥浪鼓!給月奴當禮物!她肯定喜歡!”

兩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院落里重新響起,驚飛了剛剛落回枝頭的鳥兒。

月光下,兩道被拉長的影子再次追逐著、跳躍著,充滿了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遠處的更夫已走過街角,梆子聲漸漸微弱下去,最終消散在夜色里。

唯有草叢深處不知疲倦的秋蟲,還在一聲接一聲,不知疲倦地吟唱著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歌謠。

有些話,不必急于說盡。有些離別,也無需過早預(yù)設(shè)。

就如同此刻傾瀉而下的月光,縱然終會隨著夜色流轉(zhuǎn)而西沉。

但它所留下的清輝,早已悄然浸潤了彼此的衣襟,烙印下永不褪色的、溫柔的銀邊。


更新時間:2025-06-23 17:0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