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諫無言:御邸承恩
林周易被太子誣陷弒君弒父,瀕死之際于雪地血書“太子飼喂”。
胤昭帝命太醫(yī)救活林周易后,帶他重返朝堂對峙。
太子黨羽污蔑血書為仿造,林周易卻當庭掀開傷口露出嵌骨鐵片:“父皇請看飼喂之證!”
胤昭帝震怒徹查,真相揭露太子用活人喂養(yǎng)兇獸。
翌日詔書下:賜皇子林周易府邸,名“承恩”。
林周易被抬進太醫(yī)院時,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吊在喉嚨口。太醫(yī)院院判陳延手指搭上那幾乎探不到的脈搏時,額頭頃刻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陛下,”陳延的聲音干澀,不敢抬頭去看站在陰影里的胤昭帝,“六殿下傷勢……太重了。玄鐵碎片傷及肺腑,加之寒氣侵體,失血過多……恐……”后面的話,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帝王雖未言明,但那句“全力救治”里的分量,壓得他脊梁骨都咯吱作響。
“竭你所能?!标幱袄飩鱽硭膫€字,沉緩如冰河下流動的暗涌,“若他死了,你也不必再來見朕。”
陳延渾身一顫,猛地叩首:“臣……遵旨!”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撲向那具幾乎被血浸透的身體,嘶聲指揮著所有御醫(yī),整個太醫(yī)院瞬間被一種無聲的窒息感所籠罩。銀針、藥散、金瘡藥的氣味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彌漫開來,令人作嘔。
胤昭帝并未離開。他就站在太醫(yī)院幽暗的廊下,負手望著庭院里積滿新雪的枯枝。太子林承稷那些字字泣血、句句誅心的控訴,猶在耳邊回響?!皬s君弒父”、“天罰禍胎”、“焚尸滅跡”……每一個詞都如同淬毒的釘子。躺在里面那個氣若游絲、污穢不堪的孽子,真的是這一切的根源嗎?
他眼前又浮現(xiàn)出獸苑那慘烈的一幕。那雙死死睜著、空洞中卻又燃燒著最后執(zhí)念的眼睛。那雙眼睛,是釘在太子身上,而非他這個父皇身上。還有那聲撕裂喉嚨、耗盡了最后一絲生機的嘶吼——“太……子……飼……喂?。。 ?。
那四個破碎的音節(jié),帶著淋漓的血沫,如同冰錐,狠狠鑿穿了胤昭帝心中那層堅固的帝王疑竇。太子急于切割的狠厲,急于置林周易于死地的迫切,此刻回想起來,竟比那兇獸的嘶吼更令人心頭發(fā)寒。
“飼喂……”胤昭帝無聲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眸底的寒冰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他需要一個活著的林周易,不是為了父子親情,而是為了撬開這“飼喂”二字背后,那盤亙在皇權(quán)暗影里的毒蛇。
整整七天七夜,太醫(yī)院燈火未熄。濃稠苦澀的藥汁灌進去,又混著暗紅的血沫嘔出來。陳延幾近虛脫,懸絲診脈的手都在發(fā)抖。第七日破曉時分,當一縷慘白的光線透過窗欞,落在林周易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時,陳延才敢確認,那道懸在深淵上的魂,竟真的被閻羅嫌棄,送了回來。
林周易睜開眼時,意識如同漂浮在粘稠冰冷的墨汁里。刺鼻的藥味和一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將他從混沌中刺醒。視線模糊許久,才勉強聚焦在頭頂那頂陌生的、繡著仙鶴祥云的帳子上。不是靜觀堂那破爛漏風的屋頂。
“殿下醒了!”一個帶著疲憊驚喜的聲音響起,是守在榻邊的年輕醫(yī)士。很快,一陣急促卻不失恭敬的腳步聲遠去。
林周易試著動了動手指,一股鉆心剜骨的劇痛立刻從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提醒他獸苑那場撕碎的噩夢。太子的毒言,父皇冰冷審視的目光,侍衛(wèi)的刀刃……還有那拼盡性命吼出的四個字!
“飼喂……”他無聲地翕動干裂的嘴唇,喉嚨火燒火燎,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那兩個字,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懸在他頭頂?shù)睦麆?。父皇信了嗎?救他,是為了什么?/p>
外面?zhèn)鱽砀逦哪_步聲,沉穩(wěn)而威嚴,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林周易的心臟猛地一縮。
厚重的簾子被無聲地掀開一角。
胤昭帝走了進來。他沒有穿朝服,只著一件深色常袍,卻絲毫不減帝王威儀。他走到榻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陰影完全籠罩了林周易,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他的臉上,一寸寸地審視。那雙眼睛里沒有關(guān)切,只有深潭般的探究和審視,冰冷得能凍結(jié)血液。
“醒了?”聲音低沉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像是在確認一件物品的狀態(tài)。
林周易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試圖掙扎著起身行禮,卻牽動了傷口,痛得眼前發(fā)黑,冷汗瞬間浸濕了鬢角。
“躺著?!必氛训鄣穆曇舨蝗葜靡?。他沉默了片刻,那目光銳利如錐,仿佛要刺穿林周易的皮囊,看到里面那個掙扎的靈魂?!啊语曃埂被实劬従忛_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冰冷的重量,“告訴朕,你指證太子飼喂什么?如何飼喂?”
來了!林周易的心幾乎要跳出喉嚨。他張了張嘴,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根本無法連貫說話。他眼中瞬間涌上強烈的急切和絕望。
胤昭帝仿佛早已料到,微微側(cè)首示意。陳延立刻端上一碗溫熱的參湯,小心翼翼地用銀匙遞到林周易唇邊。溫熱的湯水滋潤著他干涸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力氣。他用盡全力,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喉嚨里摩擦出血:
“兇……獸……東?!棥印H信……秘……藥……活……人……飼……”
斷斷續(xù)續(xù)的詞句,如同從深淵裂縫里擠出的哀鳴。但胤昭帝聽懂了。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寒意驟然凝結(jié),化作了刀鋒般的銳芒!活人飼喂!飼喂那所謂的“祥瑞”兇獸!這遠比兇獸失控本身更令人發(fā)指,更觸及帝王逆鱗!若此事為真……
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掠過皇帝的眉梢。他盯著林周易那張因痛苦和急切而扭曲的臉,看了很久。就在林周易以為這番搏命的坦白也換不來回應時,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卻轉(zhuǎn)了個方向,低沉而緩慢:
“靜觀堂大火……崔嬤嬤,她護著你?”
林周易猛地一震!劇烈的動作再次扯動傷口,但他此刻感覺不到那痛楚了。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悲憤沖上頭頂,幾乎將他淹沒!崔嬤嬤!那個最后將木牌塞給他,用身體為他抵擋烈焰的嬤嬤!她早就死了,死在那場無聲無息的屠戮里!父皇為何突然提起她?
他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嗚咽,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著臉上的污跡和藥漬淌下。他用盡全身力氣,死死盯著皇帝陰影下的臉,艱難卻無比清晰地擠出兩個字:
“滅……口……”
如同兩道驚雷劈在死寂的太醫(yī)院。胤昭帝的臉,在昏暗搖曳的燭光下,瞬間沉了下去,如同覆蓋上一層寒鐵。滅口!為了掩蓋靜觀堂的秘密,為了掩蓋兇獸的真相?崔嬤嬤……還有其他人?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寒意,無聲地從帝王心底深處彌漫開來。那絕不僅僅是為了一個“禍胎”皇子!
他深深地看了林周易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審視,有震動,更有一種被觸及更深隱秘的陰沉。他沒有再問一句,只是沉沉地丟下一句:
“養(yǎng)著你的命?;钕氯ァ!?/p>
說罷,胤昭帝轉(zhuǎn)身,深色的袍角無聲地掃過冰冷的地面,消失在簾幕之外。留下了死寂的太醫(yī)院,和榻上喘息急促、淚水蜿蜒的林周易。
活下去?林周易閉上眼,感受著后背那深入骨髓的劇痛。活下去,不是為了父皇的恩賜,是為了崔嬤嬤,為了那些被烈火吞噬的亡魂,為了撕開這潑天的污名!活下去,是一場更兇險的戰(zhàn)斗。
十天。
十天的時間,足以讓朝堂的暗流涌動如沸水。太子驚駕獻兇獸之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六皇子林周易被指為禍首、“弒君弒父”的污名更是喧囂塵上。然而,當胤昭帝那道“六皇子林周易傷情稍穩(wěn),著即于宣政殿接受質(zhì)詢”的諭旨降下時,整個朝堂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那是一種山雨欲來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宣政殿內(nèi),九龍金漆寶座高高在上。胤昭帝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波瀾。殿中文武分列,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太子林承稷立于丹陛之下最前方,蟒袍玉帶,看似鎮(zhèn)定,但緊握在袖中的手指卻泄露了內(nèi)心的緊繃。他身后,兵部尚書胡惟庸、都察院左都御史嚴嵩等幾位重臣,目光閃爍,彼此交換著不易察覺的眼神。
殿門開啟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兩名健壯的太監(jiān)小心地抬著一張軟兜進來,輕輕放在大殿中央。軟兜上,林周易半倚著,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只露出一張?zhí)撊醯秒S時會熄滅的臉。他被換上了一件干凈但明顯不合身的舊袍,愈發(fā)顯得形銷骨立,仿佛剛從墳墓里爬出來。唯有那雙眼睛,深陷在眼窩里,卻燃燒著一種近乎鬼火般的執(zhí)拗光亮,在滿殿華服重臣的注視下,顯得異常刺目。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震驚、鄙夷、探究、憎惡……如同無數(shù)無形的針扎在他身上。
胤昭帝的目光掃過林周易,聲音無波無瀾:“林周易,太子指稱你心懷怨望,以邪法飼喂兇獸,致其兇性大發(fā),驚擾圣駕,更意圖弒君弒父。你,有何話說?”
林承稷猛地抬頭,臉上瞬間堆滿了沉痛和憤慨,聲音洪亮而悲愴:“父皇!此獠罪孽滔天,鐵證俱在!靜觀堂大火,崔嬤嬤等看守宮人盡數(shù)慘死,便是他戾氣橫生、欲毀尸滅跡的鐵證!其心可誅!還請父皇明斷,速將此禍胎……”
“太……子……”林周易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像破鑼摩擦,微弱卻清晰地打斷了太子激昂的陳詞。他用盡力氣抬起一只手,那只手枯瘦顫抖,只伸出食指,指尖沾著不知是冷汗還是藥漬的微光,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劃動起來——
一橫,一豎,一橫折鉤……
每一筆都帶著全身的顫抖,都仿佛耗盡他一絲生命力。所有目光都死死盯住他的指尖。
一筆一劃,在死寂的大殿中勾勒。
最后一筆落下,是兩個歪斜扭曲、卻足以讓所有人辨認出的血字:“飼喂”。
正是那日獸苑雪地上,他用生命嘶吼出的指控!
“嗡——”殿內(nèi)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騷動和倒吸冷氣之聲。
太子林承稷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他瞳孔驟縮,猛地踏前一步,指著地上的字跡厲聲喝道:“父皇!此乃栽贓陷害!其心歹毒!他這是臨死還要攀咬兒臣!這等污穢之字,焉能作證?定是這禍胎在太醫(yī)院受人蠱惑,或是臨摹仿造,意圖混淆視聽!請父皇明察!切不可被這等無恥伎倆所蒙蔽啊父皇!”他聲音尖利,帶著一種被戳穿偽裝的驚惶和瘋狂的反撲。
“是啊陛下!”兵部尚書胡惟庸立刻出列,聲音洪亮,一臉忠義,“六皇子身份特殊,太醫(yī)院人多口雜,難保沒有心懷叵測之人暗通款曲!這地上所畫之字,隨意便可模仿,豈能作為指證太子的證據(jù)?此等低劣構(gòu)陷,不值一駁!”他語氣鏗鏘,試圖徹底否定這唯一的物證。
“陛下,”都察院左都御史嚴嵩也隨之出列,須發(fā)皆張,義正言辭,“太子殿下仁孝純良,監(jiān)國以來夙興夜寐,朝野共鑒!豈會行此等悖逆人倫、駭人聽聞之舉?此分明是六皇子自知罪孽深重,無可辯駁,故而行此毒計,意圖拉尊貴的太子殿下墊背!其心險惡,天地不容!臣懇請陛下,將此狂悖兇徒,即刻杖斃于殿前,以正典刑,震懾妖邪!”
太子一黨的重臣紛紛附和,指責之聲此起彼伏,層層疊疊,將林周易那以血以命畫出的兩個字,貶斥為一文不值的污蔑和卑劣的仿造。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巨石,重重壓在每一個人心頭。質(zhì)疑、壓力如同無形的浪潮,涌向丹陛之上的九五之尊。
胤昭帝端坐龍椅,目光深沉地掃過殿中群情激奮的太子黨羽,又落回地上那兩個扭曲卻刺目的字跡上。他沒有開口,殿中的喧囂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輕微、如同裂帛般的悶哼從大殿中央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聚焦過去。
只見軟兜上,林周易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臉上瞬間爬滿了因劇痛而扭曲的青筋!他牙關(guān)緊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掙扎聲。在無數(shù)道驚駭、不解、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注目下,他那只剛剛劃完字的、枯瘦的手,竟然顫抖著、痙攣著,猛地伸向后背!
“嘶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清晰地在死寂的大殿中炸響!
他竟硬生生用那只枯瘦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撕開了太醫(yī)小心翼翼包扎在后背傷處的層層繃帶!
剎那間,一股混雜著濃重藥氣和血腥腐敗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彌漫開來!繃帶被強行扯開,粘連著剛剛結(jié)痂的皮肉被撕開,暗紅色的血水頓時涌出,浸透了本就單薄的舊袍!更觸目驚心的是——
在他后背靠近心肺要害的位置,赫然有一個碗口大的、猙獰翻卷的恐怖創(chuàng)口!血肉模糊之中,赫然可以看到幾片邊緣鋒利、閃爍著冰冷幽光的玄鐵碎片!
那不是一般的嵌在肉里!那碎片,分明是深**入了森白的肋骨之中!它們?nèi)缤瑑传F的獠牙,死死地咬在骨頭上,仿佛已經(jīng)與那脆弱的骨骼連為一體!
“呃啊——!”林周易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嚎,劇烈的痛苦讓他整個身體篩糠般抖動起來,冷汗如瀑。但他那只沾滿自己鮮血的手,卻死死地、顫抖地指向那些嵌在骨頭里的、染著血的玄鐵碎片!那雙深陷的眼窩里,爆發(fā)出一種近乎瘋狂的、燃燒一切的灼亮光芒,死死釘向丹陛之上的皇帝!
他用盡肺腑里最后的氣力,聲音嘶啞尖利得如同地獄深處的厲鬼哭嘯,穿透了整個宣政殿的死寂:
“父……皇——!飼喂……之……證……在……此——?。。 ?/p>
這聲嘶吼,如同驚雷,劈開了殿中凝固的空氣!
玄鐵碎片!兇獸巨鰲被太子“祥瑞”之名獻入宮時,正是囚禁在特制的玄鐵巨籠之中!那崩裂的籠體碎片,此刻竟深深嵌入林周易的骨中!
——誰能靠近那兇獸?唯有飼喂者!
——誰能在太子“親手監(jiān)管”的兇獸暴起傷人時,被其囚籠碎片傷至筋骨?唯有……最靠近飼喂核心的人!
飼喂之證!這哪里是寫在冰冷金磚上的兩個字?這是用骨血、用生命刻寫在地獄邊緣的鐵證!它無聲地指向那個高高在上、口口聲聲“監(jiān)管不力”的儲君!
死寂!宣政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僵直地聚焦在林周易后背那慘烈到無法直視的創(chuàng)口上!聚焦在那深深嵌入森白骨頭里的、冰冷幽光的玄鐵碎片上!
太子林承稷的臉色,徹底變成了死灰!他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踉蹌著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一名大臣身上,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fā)不出半個字!他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一直被踩在泥濘里的“禍胎”!
胤昭帝猛地一掌拍在龍椅扶手上!那一聲巨響如同平地驚雷,震得整個殿宇都嗡嗡作響!
“查——?。?!”
帝王的聲音如同九天玄冰驟然炸裂,帶著席卷一切的雷霆之怒,轟然響徹宣政殿!
“即刻查拿太子東宮近侍!所有曾接觸兇獸之官吏、兵卒、內(nèi)監(jiān),一個不許漏!給朕撬開他們的嘴!東海巨鰲如何捕獲、如何押運、如何投喂,每日所用何物,何人經(jīng)手,何人下令——給朕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帝的咆哮在大殿上空回蕩,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凍結(jié)了每一個人的血液。他緩緩站起身,龍袍無風自動,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劍,再無半分之前的深沉難測,只剩下焚毀一切的狂暴怒火!
“三日內(nèi),朕要看到卷宗!凡有徇私包庇、阻撓查案者,殺無赦!”
詔令如同隕石墜入深潭,掀起的卻是滔天血浪。胤昭帝的怒火點燃了帝國最冰冷的獠牙。金吾衛(wèi)如狼似虎,鐵蹄踏破東宮門檻。太子府邸霎時籠罩在一片恐怖肅殺之中,昔日煊赫的太子近侍、負責兇獸押運的武將、專責飼喂的東宮內(nèi)監(jiān),如同待宰的牲畜,被粗暴地拖出,投入詔獄最深最暗的水牢。
刑具的寒光映著犯人絕望的臉。詔獄掌刑官面無表情的臉,成了這些昔日趾高氣揚之人眼中最后的噩夢。沾了鹽水的鞭子撕裂皮肉,烙鐵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