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死裝攻?
白月光?!
裴璟像遭到了當(dāng)頭一棒般,整個人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慢半拍地松開手,他停下腳步,向來平穩(wěn)的聲線在風(fēng)中凌亂著。
“你剛剛說什么?”
許霧被他看得一臉懵:“我沒說話啊?!?/p>
兩尊大神在面前,他哪敢說話啊?
是的。
裴璟的思緒從混沌逐漸清明,剛剛許霧并沒有張嘴,難道是幻聽?
裴璟心情平復(fù)了些,臉卻依舊難掩郁沉,他幽幽問道:“那你想上誰的車?”
許霧:“??”
我嘞個豆。
送命題。
夜風(fēng)瑟瑟,他們“三足鼎立”的氛圍格外冷。
許霧不知道裴璟是吃錯了什么藥,才問出這種傻逼問題。
他縮了縮肩膀,夾在兩個Alpha中,頗有些窒悶感。
偏偏兩個Alpha還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誰都沒有退讓一步,給他一口喘息機(jī)會。
有一瞬間霧莫名其妙幻視自己腳踏兩只船,被逼著二選一。
但事實(shí)上,這兩個人都跟他沒有任何感情線啊!
他只是個炮灰舔狗。
求善待。
深吸一口氣。
許霧在心里向裴行之愧疚地道歉:對不住了兄弟,我還是想活命。
他捏緊手指,偏頭看向裴璟,桃花眼微微彎起,眸光清澈又多情:“璟哥,你在開玩笑嗎?”
“我當(dāng)然是想上你的車啊,這幾天你那么忙,我們都沒說上幾句話?!?/p>
“行之、弟弟,不好意思,今天謝謝你送我過來了,下次我請你吃飯!”
對不起對不起!
許霧表面上說得輕松愉快,內(nèi)心卻是哭唧唧地跟裴行之磕頭道歉。
媽呀,為什么這么愧疚啊!
聽了許霧的回答,裴璟的神色緩和了些,又恢復(fù)了那副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樣。
是的,事實(shí)就是這樣。
許霧怎么可能選擇其他人,盡管那個人是裴行之又如何?
許霧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我。
他愛了我四年。
他從十八歲起就堅(jiān)定不移地追求我,向我告白,無論我拒絕、驅(qū)逐多少次,他都不愿放棄。
盡管知道我心有所屬,但他還是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甚至為了我甘愿舍棄生命。
這世上,或許沒有人比許霧更愛他。
裴璟嘴角弧度輕輕一揚(yáng),金絲邊鏡片后的眸在夜里閃爍著細(xì)碎柔光。
或許,他應(yīng)該對許霧好一點(diǎn),解除婚約的事可以緩一緩。
幾秒鐘里,裴璟思緒萬千,最后他呼出一口氣,對裴行之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們先走了?!?/p>
說著他很轉(zhuǎn)過身,背影瀟灑,似乎料定了許霧會跟著他。
許霧揪著手指,匆匆瞥了裴行之一眼,便跟上裴璟的步伐。
明明裴璟的車就在不遠(yuǎn)處停著,但那段十幾米的路,許霧走得漫長而艱辛。
如芒在背,他根本不敢回頭看。
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很矯情,裴行之未必把這些小事放心上。
說送他回學(xué)校也只是順路而已。
這么想著,許霧拉開副駕駛的門。
抽出安全帶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卻劃過裴行之湊過來幫他系安全帶的畫面。
靠得很近,封閉車廂里淡淡的檀木香。
五官看得很清晰,優(yōu)越的骨相、俊美得無可挑剔的皮相,連鼻梁上淺色的小痣都落在他的審美點(diǎn)上……
“呵?!?/p>
身側(cè)有些輕佻的笑聲擾亂記憶里的那張臉。
許霧眨了眨眼,聽見裴璟問他:“你不會是在等著我?guī)湍阆蛋踩珟О桑俊?/p>
許霧:“……沒。”我就是發(fā)個呆而已。
裴璟看著許霧漂亮乖巧的側(cè)臉,有些心軟,心想許霧以后或許就沒有機(jī)會再坐他的副駕駛座了,也沒有機(jī)會再靠他那么近。
他們之間不會再有所謂“婚約”的羈絆。
自己現(xiàn)在,趁池歲云沒有回來,給許霧一點(diǎn)甜頭也無妨。
他傾身上前,正想慷慨施舍幾分愛意給許霧。
便見許霧十分干脆利落地扣好安全帶。
裴璟的動作一下頓住,浮動的心思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甚至開始責(zé)怪許霧的懂事。
“不走嗎,璟哥?”許霧疑惑問道。
裴璟頓感無趣,半路收身回去太尷尬,他抬手滑了幾下車?yán)锏闹锌卮笃?,裝作是在挑歌。
許霧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汽車緩慢啟動、倒轉(zhuǎn),引擎聲和背景音樂交織,許霧握緊手機(jī),似乎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
他終于敢抬頭往后視鏡瞧上一眼。
開始的時候,裴行之并不在后視鏡里面。
但下一秒,汽車調(diào)了一個頭,那人的身形猝不及防闖入許霧的眼里。
裴行之竟然還站在原地。
Alpha的身形長而挺拔,冷峭鋒利,高大寂寥。
他的黑發(fā)被夜風(fēng)吹得幾分凌亂,白襯衫挺括,眉眼很黑,襯得皮膚病態(tài)般的蒼白。
黑白線條冷淡地勾勒著他的輪廓,俊挺的臉上一點(diǎn)感情色彩都不帶。
沉得像是冬日里窺探不了一點(diǎn)陽光的霧霾天。
輕得又像是那么一陣落寞破碎的風(fēng)。
后視鏡里的裴行之很快被吹走,眨眼不見。
僅僅一眼,或許只有幾秒,又或許更短。
但就是這么一眼。
濃墨重彩地畫在了許霧的眼里。
讓他在很久很久之后,都忘不了。
總覺得虧欠。
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裴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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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裴行之之前認(rèn)識?”
黑色轎車開離鶴崗,窗外的風(fēng)光從清幽自然流轉(zhuǎn)到車水馬龍。
高速路上車流如織,等待的間隙,裴璟似隨口一問。
許霧稍稍坐直了身,謹(jǐn)慎回答:“只見過幾次面?!?/p>
隨后自然地把問題拋回去:“璟哥,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看你們很熟稔的樣子,”裴璟扶著方向盤,目光淡淡地掃過他,“我這個堂弟,有瘋病,病得還不輕?!?/p>
“許霧,別怪我沒提醒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
“你不是也看到了嗎,家里年輕一輩沒有一個人和他相熟的?!?/p>
說著,裴璟冷笑一聲:“他交不到朋友,所以老太太才大張旗鼓地在夏園設(shè)宴,把大家都叫過來。”
“而你,碰巧和他在同一所大學(xué)讀書又是Beta,聞不到信息素,所以入了她們的眼?!?/p>
車窗外流光溢彩的景色在倒退,裴璟再一次強(qiáng)調(diào),“離他遠(yuǎn)點(diǎn),許霧?!?/p>
“如果你是想通過和裴行之交好,讓我多看你一眼,讓我們的婚約更牢固一點(diǎn),”裴璟頓了頓,嗓音冷酷而殘忍,“那你最好趁早打消這個念頭?!?/p>
“因?yàn)檫@樣我只會更厭惡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