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我嗎……”
許霧情不自禁喃喃道。
那可真是太棒了！
副駕駛座的Beta肩膀輕輕抽動著，安靜地垂著頭，散碎的額發(fā)落下遮蓋住眉眼。
裴璟瞥了一眼，沒有再狠心說什么，車廂里只有輕緩的背景音樂和細(xì)微的……吸鼻子聲。
許霧應(yīng)該是哭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裴璟蹙著眉頭，目光專注地落在前方車況上。
并未分給許霧半分目光。
這是對許霧擅自主張的懲罰。
許霧一直在揪大腿肉，他咬著唇，努力憋住笑意，讓自己痛起來。
不小心咬到了嘴皮，他頓時痛得倒吸了一口氣，眼淚花一下就被逼出來了。
盡管今晚做任務(wù)賺積分的心不是那么積極，但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這里了，再不撈點積分就不禮貌了：
“璟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許霧抬手擦了擦眼角，哽咽道：
“我只是……太喜歡你了、嚶。我知道你討厭我，我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去找你、不去打擾你，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p>
熟背舔狗語錄的許霧說什么肉麻情話簡直信手拈來。
隨著他話音落下，系統(tǒng)提示音也響起：
【檢測到宿主有舔狗行為，恭喜宿主獲得10積分。】
哦耶！
“夠了?！?/p>
裴璟微抬下巴，側(cè)顏清雋，冷靜地打斷。
被愛著的人總是冷靜。
他的目光依然直視前方，但車速明顯慢了下來，喉結(jié)緩緩?fù)侣?，語氣加重了些，像是長輩嚴(yán)厲勸誡般：
“許霧，你很廉價?！?/p>
“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一直圍繞著我打轉(zhuǎn)?！?/p>
“我永遠(yuǎn)不會喜歡你，這些年，我也只是把你當(dāng)作我的弟弟?！?/p>
來了來了。
許霧吸了吸鼻子，偷偷地搓手。
——主角攻是不是要跟他提解除婚約的事？那可太好了！
“我，”裴璟鏡片后的眸光閃過一抹不忍，但還是說道，“我們遲早會分開的，當(dāng)初和你訂婚是為了還你的恩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還完了?！?/p>
啊。
你在報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討債。
算了，不重要了。
來吧，直接說吧！
裴璟微側(cè)過頭，看向許霧的眸里情緒隱晦而復(fù)雜。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心想今天就到這里吧，讓許霧有一定的心理準(zhǔn)備，但又不是完全斬斷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至少讓許霧有點盼頭。
不然，他都怕許霧會想不開。
車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只有許霧壓抑的抽泣聲。
裴璟的心里也有些波動，畢竟許霧跟了他三年，就算是跟了條狗，他這個做主人的，也會被那滿腔赤誠的愛意感動。
但也只是感動，他并不會愛許霧。
更不會娶一個Beta。
“嗚嗚?！?/p>
而許霧則是一邊假裝吸鼻子，一邊在心里吶喊——
裴璟怎么還不說解除婚約的事？
這人不是跟傅樂意說了要處理掉他嗎？
月黑風(fēng)高，孤男寡男，不說點分手的事真的有點可惜??！
沒等到裴璟的后話，卻等來一道突兀的手機(jī)鈴聲。
許霧呆了呆，看向手機(jī)屏幕，是一串有些眼熟的電話號碼，但沒有備注。
心隨著鈴聲慌了慌，許霧點了紅色按鍵，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可那通電話并不放過他。
被掛斷后不到一秒又響起。
許霧指尖猶疑著，裴璟卻出聲了：“怎么不接？”
“不想別人來打擾我們的共處時間？”裴璟搖搖頭，語氣嚴(yán)厲，“許霧，我說了，你應(yīng)該要有自己的生活?！?/p>
許霧：“……”
不知道主角攻腦回路是怎么燒成這樣的。
許霧無語地接了電話：“喂?！?/p>
“許霧?！?/p>
意外但熟悉。
竟然是裴行之。
“你帽子還在我車上?！甭犕怖飩鱽淼穆曇舾裢饫涞统痢?/p>
“……哦，那先放著？回學(xué)校后我來找你拿?！?/p>
被咬破的嘴皮還有些痛，許霧放輕了聲音，聽著有些軟，還帶著悶悶的鼻音。
裴行之默了一瞬，忽地開口：“你哭了？”
“沒有沒有?！痹S霧立馬否認(rèn)。
“還有多久到學(xué)校？”裴行之又問。
現(xiàn)在窗外的建筑物和路道許霧都比較眼熟，已經(jīng)開到S大附近了。
他估摸了一下時間：“不到十分鐘吧?！?/p>
“好，我等你?！?/p>
說完，裴行之掛了電話。
??？
等我？
等我干什么，還帽子？
許霧捏了捏手指，好吧，裴行之可能也要到學(xué)校了，不想讓我的帽子在他車上多待一晚，于是迫不及待地送它走。
“誰？”
裴璟瞥了一眼許霧的手機(jī)屏幕，視線掠過時只看到一串不知名的電話號碼。
“我室友?！痹S霧下意識地撒謊，并且證實自己的謊言般解釋，“我東西放在了他桌上。”
裴璟輕輕蹙眉，操控著轉(zhuǎn)了一個彎：“怎么不搬出來??？”
許霧瞄了一眼手機(jī)短信箱里未讀的十幾條騷擾短信，心下一沉，并未點開，隨口道：“我喜歡集體生活?！?/p>
裴璟：“……”
原先車?yán)飰阂殖翋灥臍夥毡淮驍?，裴璟沒再開口，余光卻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許霧幾眼。
總感覺不太對……
他心里漫過異樣的不適，很難形容的感覺，大概像交通一樣堵塞，不過他又很快想，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嗎？
——讓許霧多關(guān)注自己的生活，不要圍著他一個人轉(zhuǎn)，不要總是為他落淚。
這樣他說結(jié)束的時候，許霧也不至于失去全世界般尋死覓活。
車停在了學(xué)校門口，路燈明亮，有零星幾個學(xué)生在入口排隊刷臉。
許霧有些緊張，視線把四周都尋了遍，沒看到裴行之那輛白色超跑，頓時放下心來。
不然他真怕裴行之當(dāng)著裴璟的面把帽子給他。
因為這岔，許霧下車前還特地檢查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東西落掉。
“璟哥，謝謝你?！?/p>
許霧看向裴璟，決定加點猛料快點結(jié)束這段婚約。
“你剛剛在車上說的，我都懂的……”
許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笨拙而苦澀的笑容：“其實我今天很開心，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就很開心?！?/p>
“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說過這么多話了，今晚像夢一樣，但我知道，夢總會醒的?！?/p>
“我也知道我對你的喜歡給你帶來了很多煩惱和阻礙，我本以為也會有一點快樂的，我努力了很久，但好像還是不行?！?/p>
“其實喜歡一個人只要看到他幸福就好了，我想要你幸福，璟哥，我的夢也該醒了。”
許霧的聲音在夜里輕柔又深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濕漉漉的，眉眼是笑著的，卻難掩悲傷。
說到最后，許霧垂下頭，深吸一口氣，仿佛用了最后的力氣和他道別：“璟哥，拜拜。工作再忙也要記得早點休息?！?/p>
砰。
連關(guān)門的聲音都是溫柔的。
怎么可以這樣呢？
明明那么愛他卻愿意放手，明明那么不舍卻還是選擇離開。
胸口的堵塞感再次涌來。
裴璟取下眼鏡，手肘搭在車窗上。
漆黑狹長的眸第一次看向許霧的背影。
纖瘦而單薄。
夜風(fēng)都能刮跑似的。
偏偏給出的愛又很重。
裴璟闔了眼，慢慢揉著太陽穴。
許霧能想通也好。
畢竟他欠許霧的已經(jīng)還完了。
是，兩年前的車禍許霧是救了他。
但這兩年，他和一個Beta綁定了婚約，給了許霧想要的身份。
他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