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付清見王嬸一個勁的往外面瞅著，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笑道：
“王嬸你就別看了，我倆今天是來吃飯的，可沒帶東西來?！?/p>
“而且我今天是進(jìn)城投親來了，外面牛車上的都是我的行李?！?/p>
王嬸聞言有些尷尬和可惜。
“呵呵，我還以為你又是來送東西來了?！?/p>
“也是，現(xiàn)在全國都缺少物資，估計你們山里也沒東西給你打了?！?/p>
“所以我這不是進(jìn)城了么。”李付清點了點頭，問道：“不說這些了，王嬸咱今天有什么菜系？”
現(xiàn)在國營飯店可不是外面那些飯館子可以隨便點菜。
你想要吃什么沒有用，要得看飯店有什么。
王嬸樂了，還菜系呢，搞得自己這是什么大飯店一樣。
笑著搖搖頭：“小李同志，現(xiàn)在這光景哪還有什么菜系?。〗裉旃?yīng)的是白菜燉粉條，二合面饅頭，還有棒子面粥。”
“你要是想吃，王嬸給你多打點！”
李付清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這國營飯店的伙食，還不如他在村里吃得好呢、
這要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算了，反正也不差這一頓，能吃飽就行，但是今天這還帶著孫子了，這不是給自己丟面嗎。
"王嬸，這...就沒點葷腥？"李二狗聽到也忍不住插嘴問道。
他看上去有些失望，雖然這吃食已經(jīng)不錯了，但是他可是準(zhǔn)備來吃肉的。
在村里待久了，他還以為城里人吃肉都是隨便吃呢，沒想到連國營飯店都供應(yīng)不上。
"現(xiàn)在肉食緊張，連領(lǐng)導(dǎo)來都得提前打招呼。"王嬸翻著白眼，看了一眼李付清后，又神秘兮兮地湊近李二狗，壓低聲音說："不過要是你爺爺能......."
李付清一看就明白了，要不說這些婦人家一個個都是人精呢。
這一看就是不信自己進(jìn)城沒帶肉，盯上自己外面的東西了啊。
雖然外面車上確實沒有，但是自己空間真有啊，吃都吃不完。
李付清搖搖頭，看了王嬸一眼。
作出無奈的樣子出了飯店，然后裝模作樣的在行李里面掏了掏，就掏出一塊野山羊肉來，大概十斤的樣子。
他本來想拿牛肉的，但是想了想山里也沒這玩意啊，來源不好解釋，偷偷吃就行了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李付清拿著肉一進(jìn)飯店，這所有人的目光就被肉給吸引住了。
一個個跟喪尸見了人似的，那樣子就差沖上來搶了。
也就是在國營飯店里面了，有些人還互相認(rèn)識，還算有點分寸，這要是在街上，估計都有人敢上手了。
現(xiàn)在是59年，災(zāi)年才剛開始呢，市面上就已經(jīng)幾個月都見不到葷腥。
很多人想吃肉，就只能去黑市上碰點運氣。
但是即便是碰上了，那價格也絕對讓百分之九十的人望而卻步。
你敢信原本供銷社七八毛的豬肉，在黑市上都已經(jīng)三四塊錢一斤了,就這你想買還買不到呢，而且以后還會越來越貴。
不僅僅肉貴，糧食也一樣。
哪怕現(xiàn)在只是災(zāi)年剛開始，那糧食的價格也已經(jīng)水漲船高，有了翻倍的跡象。
再往后，原本八分錢一斤的棒子面，也能給你漲到八毛錢，甚至幾塊錢一斤也不奇怪。
這也是為什么秦淮如家里幾十塊的收入，生活還捉襟見肘了，就是因為她是農(nóng)村戶口，連帶著幾個孩子都沒有定量，只能去黑市買高價糧食。
當(dāng)然這不是他吸血裝可憐的借口，正義判官必須整治！
王嬸看著李付清手里的肉，兩眼發(fā)直。
她本想著一個獵戶李付清進(jìn)城，手里是肯定有肉的，到時候自己讓后廚做了，怎么著也能剩點帶回去給家里補充營養(yǎng)。
不過她是會掏錢的，國家的便宜不能占。
沒想到李付清這么大方，直接拎著這么大一塊就進(jìn)來了，還好自己聰明，剛才態(tài)度不錯。
這下好了，哪怕是讓李付清兩人吃到撐死，也能剩下一大半，王嬸心里美美的想著。
不過她卻忽略了一件事，這肉可是明晃晃的被李付清拎進(jìn)來的啊。
外面看見的就不說了，光是店里面也有好幾桌人看見了。
所以還沒等王嬸開口，店里的客人馬上就把她給擠到了一邊。
“李同志，你手里的肉是準(zhǔn)備賣嗎？”
“哈哈，今天咱運氣不錯，好不容易來一次國營飯店，居然碰上了葷腥，就是不知道這是什么肉，可惜有點瘦了?！?/p>
“嘖嘖.......你還挑上了，你上菜市場看看去，連根骨頭都見不著，不要趕緊滾蛋，別上來搗亂，要是惹得李同志不高興了小心我揍你！”
大伙正說著，此時一個身材略瘦小的年輕人擠了進(jìn)來，看著肉吞了口口水道：
“小同志，我是隔壁銅鑼骨巷供銷社的，要不你上我們那去賣去唄？我保證價格比國營飯店高！”
這話一出，大家伙頓時就炸開了鍋。
王嬸被擠開了本來就不爽，看見居然有人敢在自己地盤搶東西，臉色唰一下子就黑了。
本來看著店里人多就煩，欺人太甚??！
于是王嬸立馬叉著腰，扭著霸王步就到了那人身前，指著他鼻子罵道：
“你個癟犢子的劉老五，你吃飯就好好吃飯，吃飽了就滾回你供銷社去，沒看到小李是來國營飯店賣的嗎，你要是再多說一句，信不信老娘把你的那些個屁事說出來？”
兩人顯然是認(rèn)識的，劉老五被王嬸一頓亂噴立馬就老實了。
紅著臉，縮著脖子悻悻道：
“咳咳......開個玩笑，我就上來問問，您可是我嬸子，我劉老五哪能搶你王嬸的東西呢?！?/p>
“哼，算你識相！”王嬸見劉老五態(tài)度不錯這才放過了他，說完眼睛一掃，“還有你們，吃完了趕緊滾蛋，還買肉呢，投機(jī)倒把不知道嗎，你敢買老娘就敢送你進(jìn)去吃白飯！”
這潑辣的樣子，順帶也讓其他原本有心思的閉上了嘴，想著反正也是飯店的肉，大不了待會再點就行了。
見所有人都走開了，王嬸扭頭看向李付清。
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臉，此時瞬間就變得笑容滿面。
“嘿嘿.......那個小李啊，讓你見笑了，你王嬸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咱別管這群癟犢子了，一個個吃飽了撐得，你讓你這小孫子先找個地方坐下，咱們到后廚去商量商量價格？”
“行！”
李付清點了點頭，讓李二狗坐下后，跟著進(jìn)了后廚。
這后廚就兩個人，都是廚子，一個老師傅一個年輕的學(xué)徒。
兩人手里都攥著刀，看著一副隨時準(zhǔn)備出去助陣的樣子，看到李付清進(jìn)來了才松了一口氣。
李付清把肉給了老師傅。
“王嬸，我這么久沒來了你都還記得我，我也記著您好，這肉大概十斤多一點，你就按十斤來算吧?！?/p>
“不過有一件事得麻煩你們，我今天除了這肉以外沒帶糧票，那票錢待會我用錢補上可以吧？”
李付清確實沒有多少糧票，主要是票據(jù)和錢不一樣。
基本上糧票、肉票、油票副食票這種都是有時間限制的。
所以他存的多也沒用，除非那些是不會過期的全國糧票，或者工業(yè)票這類。
像布票、油票、煙酒票這些，早就被他用了存在空間了，反正這些也算是硬通貨，買再多也不礙事。
“瞧你這話說的，是不是看不起你王嬸了，都是自家人，還要啥票啊，王嬸幫你出了！”
王嬸臉都快笑爛了。
兩個人吃飯能用多少票，要是自己手里不夠，大不了再找別人借點補上就行。
說完王嬸就拿起肉打量起來。
“小李啊，這肉是野山羊肉吧，雖然瘦了點，但也是好玩意，現(xiàn)在豬肉價格在黑市上大概是兩塊錢一斤，不過你這算是野味，比豬肉要稀罕些，王嬸就按三塊錢給你算怎么樣？”
李付清聞言點了點頭，這王嬸能出三塊錢也算是正常黑市價格，看來沒有因為自己年紀(jì)小而坑自己。
這羊肉還瘦，肯定是沒有這年代愛好的大肥膘來的吃香，王嬸給的這個價格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而且他也不太在乎價格，只要看上去不太吃虧就行。
于是便說道：
“您是個識貨的，那就按這個價格算吧?！?/p>
王嬸見李付清好說話，立馬就高興的把錢給了李付清。
后廚的那兩人沉默不語，只是一味地笑著，他們知道王嬸不是吃獨食的人，平時有好東西都是大家一起分的。
“小李這是三十塊你收好，你先在外面坐一會，我喊老孫馬上給你做！”
王嬸口中的老孫就是那個廚子，此刻正分割著肉，那看肉的眼神比看媳婦都親。
有關(guān)系就是好辦事。
沒多久，菜就被王嬸親自端了過來，這服務(wù)態(tài)度在這年代簡直就是標(biāo)兵級別了。
現(xiàn)在講究的是人人平等，一般做好了王嬸只需要吆喝一聲，客人就得自己去端。
你要是敢讓王嬸給你端來，戳著鼻子罵你一頓都算是王嬸那天心情好。
不大一會，兩人就吃完飯出來。
李付清還好，肚子里不缺油水，吃個七分飽就停下了筷子。
但是李二狗就不一樣了，一個二十歲的大小伙子，就跟沒吃過飯似的。
活脫脫一個餓死鬼投胎，那肉吃完了不說，最后連盤子上粘的湯水，都被他多要了個饅頭蘸著來了個光盤。
“李哥啊，這國營飯店的手藝真不錯，油水還足，比我媽做的可強多了?！?/p>
李二狗打了個飽嗝，摸著肚子心滿意足的說道。
“行了，吃飽了就趕緊回去吧，銅鑼鼓巷就在前面了，家里有事的話你來95號找我就行！”
這孫子臉皮是真沒的說。
無事就叫自己李付清，得了好處就叫爺爺，好處占完了就開始叫李哥。
只能說有點良心，但是不多。
李二狗他也不客氣，反正自己是吃飽了，聽到李付清開口就抽著華子走了。
嗯......這華子不是上午給他的那包，還是剛才從李付清這里討來的，主打一個沒臉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