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老太太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她活了大半輩子，經(jīng)歷過風浪，自認看人極準，本以為這個鄉(xiāng)下小子在自己出面后，多少會收斂、會給面子，順著臺階下。
沒想到，常年打雁如今卻被雁給啄了眼。
院里眾人則是更加驚訝，他們還是頭一回見有人敢不給聾老太太面子的。
還是那句話，李付清你是真的勇??！
傻柱在一旁，聽得是熱血沸騰。
他沒有覺得李付清不給聾老太太面子有什么不對，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還有點暗爽！
傻柱又不是真的蠢人。
聾老太太再怎么喜歡他那究竟也是外人，俗話說娘親舅大。
自己娘死了，爹也沒了，舅舅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人物。
但是傻柱又突然想到……這以后賈張氏要是真管不住嘴，舅舅會不會真把她嘴抽爛??？
那要是秦姐呢......
他看著李付清那變得偉岸的背影，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以后在舅舅面前，絕對要夾緊尾巴做人，還有勸秦姐也一樣！
畢竟自己舅舅每次來就待個一天兩天的，忍忍就過去了。
李付清看著聾老太太甚至比易中海還難看的臉色。
彎腰提起自己的行李，語氣疏離：
“老太太，話我說完了，您年紀大了，您早點回去歇著吧?！?/p>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拎著行李，徑直朝著中院屬于傻柱的正屋走去。
傻柱連忙跟上，沒好意思跟聾老太太說些什么。
留下院子里一片死寂。
聾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她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李付清消失的方向，握著拐杖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多少年了，沒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強硬，剛才話里的冷漠她聽出來了，這個李付清……好！好得很！
李付清拎著行李，走進傻柱的屋子。
傻柱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和平常的大大咧咧不同，這次他小心翼翼地把門關(guān)上，別問，問就是被揍過！
屋里的光線有些昏暗，陳設(shè)簡單，一張床一個桌子，另一邊是原本兩間連在一起的屋子，被隔開的一間廚房，還有一間耳房是雨水住的。
不得不說，和別人相比，這條件在房屋匱乏的四九城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
屋內(nèi)有些雜亂，這是一個從小沒人教育，單身漢特有的凌亂感。
鼻子聳動，聞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臭襪子味，李付清沒說什么，比自己第一次來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
李付清徑直把行李放在了屋子中央那張舊八仙桌上。
“舅…舅舅，”傻柱搓著手，臉上還帶著點腫，看著比自己起碼年輕十歲的舅舅，他眼神里除了敬重也有點討好。
在吃不飽飯的年代，這些年李付清隔三差五的帶東西，這對于一個娘家人來說已經(jīng)做的很可以了！
“您坐，您坐，我給您倒水。”
李付清沒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伸出手，看似隨意地打開了那個半舊的帆布行李袋。
就在袋口敞開的瞬間，傻柱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只見行李袋里，最上面赫然是幾斤紅彤彤、散發(fā)著清甜果香的蘋果！
這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尤其是在這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簡直就是稀罕物，反正自打記事以來，他是沒吃過幾回，現(xiàn)在連蘋果是什么味道的都有些不記得了。
這蘋果看起來還不像他見過的那些，每個都是個大飽滿，一看就是品質(zhì)極好的，這看得傻柱直咽口水。
蘋果下面，是厚厚一大塊用油紙包著的豬肉，看那分量，少說也有十斤！
李付清知道這時候的人都喜歡肥的，還特意拿的肥瘦相間，油汪汪的五花肉。
更讓傻柱差點叫出聲的是，豬肉旁邊，還有一大塊板油，這年頭油比什么都珍貴。
要知道現(xiàn)在油的產(chǎn)量低，每家每戶的用油量是有定量的，差一點的地方，每個月也就二兩，像四九城這種地方好一些，但是也只有三兩油，這還是一家的量。
所以很多人家做飯都是拿一個刷子，炒菜的時候刷子往鍋底一過，這就算加了油了，由此可知現(xiàn)在的人是有多缺油水。
最后就是重點了。
等拿出了所有東西后，在布袋地下，穩(wěn)穩(wěn)地躺著兩個白色的瓷瓶——那獨特的瓶型和商標，赫然是兩瓶茅臺！
“嘶……”傻柱倒吸一口涼氣，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他知道舅舅每次來都會帶點好東西，村里自留地的菜啊，腌的咸肉啊，頂多再有點山貨。
可這次……蘋果？十斤豬肉？還有茅臺？！
這哪怕是對于他這個吃喝不愁的廚子來說...…都顯得太貴重了！
這得花多少錢票？舅舅在鄉(xiāng)下日子過得這么好了？
“舅…...舅舅，您…...您這…...”傻柱激動得舌頭都打結(jié)了，指著桌上的東西，話都說不利索，“您怎么帶這么金貴的東西來？這…...這太破費了！您留著給外公外婆用多好！”
“你覺得有我在，你外公外婆會缺這些？”李付清瞥了他一眼，隨手拿起一個蘋果掂了掂：“而且這算什么破費？給你和雨水帶的。你爹跑得沒影，我這個當舅舅的，總不能看著你們兄妹倆過得清湯寡水，肉收好，晚上燉了給雨水解解饞，這酒…….”
李付清拿起一瓶茅臺，目光在傻柱臉上掃過，帶著點審視，“看在你小子今天沒犯渾的表現(xiàn)下，晚上咱爺倆開一瓶！”
傻柱一聽，激動地直嘬牙花子。
幸好幸好，舅舅以前打得好啊，果然人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他有自知之明，這要是不沒有之前的幾頓揍，他今天準得犯渾！
傻柱咧著個大嘴，立刻拍著胸脯保證：“舅舅您放心！我傻柱雖然渾，但絕對有出息！我…...我晚上一定好好做！絕對讓您吃的明明白白的！”
他看著那兩瓶茅臺，眼睛都在放光，這可是身份的象征??！
而且這玩意可貴了，一瓶得七八塊，還得甲級酒票，這對于他這個目前工資才35.5的人來說，實在無福消受。
哪怕是錢咬咬牙能拿出來，這酒票可不好弄。
想到這些，傻柱心里對舅舅的感激更是蹭蹭往上漲，剛才那點挨揍的小委屈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行了，別杵著了，收拾收拾，等雨水回來?！崩罡肚灏烟O果遞給他一個，“洗洗，先吃著。”
傻柱連忙接過蘋果，寶貝似的捧著去洗了。
沒過多久，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和女孩清脆的喊聲：“哥！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