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漫進來,將飄窗上的慕渲菁籠在一層淡金色的光暈里。
她屈膝坐著,下巴抵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自從宴會暈倒后已經(jīng)過去三天,醫(yī)院的檢查報告白紙黑字寫著[身體狀況一切正常],可她覺得,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對勁了。
劇情的力量,似乎遠比她想象的更頑固。
即使她刻意出現(xiàn)在宴會上,即使她寸步不離地跟著寧棲,寧夢甜還是出現(xiàn)了,寧棲還是出手幫了她。
而自己突如其來的發(fā)熱期反復(fù),恐怕也是【劇情】在強行修正軌跡。
她本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宴會上。
自己的突如其來的發(fā)熱期,應(yīng)該是【劇情】讓自己遠離寧棲的方法。
手機屏幕亮起,是寧棲發(fā)來的消息:
[今天還會感覺不舒服嗎?]
慕渲菁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最終沒有回復(fù)。
手機在手中轉(zhuǎn)了幾圈,最終撥通了彭銳的電話。
彭銳是慕渲菁的經(jīng)紀人,從她剛出道就一直在她身邊。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彭銳的聲音透著驚喜,“你居然會在休假期間給我打電話。”
“是啊,想你了。”慕渲菁輕笑一聲。
“可別,我怕你家寧總吃了我!”彭銳夸張道。
“好了,說正事?!蹦戒州疾恢圹E地轉(zhuǎn)移話題,“我想提前結(jié)束休假,最近有什么劇組開機,或者綜藝可以去嗎,最好是時間長點的綜藝?!?/p>
“最近的劇大都開拍了或者定好主演了耶?!迸礓J查看平板,“你說休假一個月,所以你準(zhǔn)備進組的那部也是在一個月以后才開拍,你這突然…”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誒,有一個生活經(jīng)營類綜藝,是草莓臺的《桃源小屋》,錄制時間是一個月,嘉賓們一起生活,一起經(jīng)營一家餐廳?!迸礓J謹慎地補充,“但是…嘉賓們是需要一起同吃同住的,擬定了九個人,Alpha,Omega還有Beta各三個,人員確定好的話,這周六就可以去錄制了。”
“接吧,就這個了?!?/p>
“你確定?”彭銳忍不住調(diào)侃,“你家那位能同意你和別人一起住,還是一個月?”
飄窗倒影里,慕渲菁看到自己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她會同意的,她不干涉我的工作…”
掛斷電話后,她抱緊雙膝,輕輕按住后頸的腺體,那里還留著寧棲的齒痕,可此刻卻像一道即將被命運撕裂的傷口。
如果遠離是唯一的解法,她愿意試試,畢竟除了寧棲和這條命,她沒什么好失去的了…
寧氏集團大廈,寧棲的辦公室籠罩在暗影里,拉上的窗簾讓一切輪廓都變得模糊。
她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指尖抵著太陽穴,面前的文件已經(jīng)三小時沒有翻過一頁。
三天了。
整整七十二個小時,她沒敢回她們的家。
三天前在醫(yī)院里慕渲菁驚醒時,望向她的時候,那雙眼睛盛滿恐懼,像把鈍刀反復(fù)凌遲著她的神經(jīng)。
寧棲甚至不敢閉眼,每次合上眼皮,就會浮現(xiàn)出渲渲害怕她的神情。
到底哪里出了錯?
鋼筆在手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咔響。
這一世她明明步步為營,在慕渲菁剛來寧家時就主動靠近,在發(fā)熱期徹夜守候,甚至在她堅信她的渲渲已經(jīng)喜歡上她的時候,便告白和她在一起,訂婚,標(biāo)記…
每一步都按照她覺得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現(xiàn)在,她的Omega竟然怕她。
落地窗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恍惚間又看到那個雨夜,她跪在慕渲菁墓碑前吞下藥片的自己。
“重來一世…”她對著虛空呢喃,指腹摩挲著辦公桌抽屜里的絨面盒子,里面是準(zhǔn)備戴在慕渲菁手上的鉆戒,“你還是要離開我嗎?”
上一世的寧棲愛得太小心翼翼,她記得,慕渲菁剛來寧家的那天,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眼睛纏著紗布,站在寧家大廳的水晶燈下,仿佛神靈那般美好,令她不敢褻瀆。
她怕自己的過度關(guān)心會讓敏感的慕渲菁不適,總是刻意保持三步的距離。
但是她忘了,正因為慕渲菁敏感,才會誤以為是自己不喜歡她。
慕渲菁泡了紅茶端給她,她只是淡淡點頭:“放桌上就好?!?/p>
慕渲菁發(fā)熱期難受得蜷縮在樓梯角,她讓管家送去抑制劑,自己卻站在轉(zhuǎn)角處,直到確認慕渲菁沒事才離開。
她以為這是體貼。
可慕渲菁眼里的光,卻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甚至慕渲菁鼓起勇氣,直白的詢問:“寧棲,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那個雨夜,慕渲菁攔住她,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寧棲攥緊手中的傘,喉嚨發(fā)緊:“沒有?!?/p>
“那你…”慕渲菁聲音哽咽,“…你喜歡我嗎?”
寧棲那時候在干嘛呢?
她多想告訴慕渲菁,不是不看,是不敢看,而是每次對視,她都會失控地想要標(biāo)記這個Omega,她自己的偏執(zhí)會嚇到她。
可她最終只是沉默地轉(zhuǎn)身,把傘塞進慕渲菁手里:“早點休息。”
也許就是這一次,讓她們的誤會更深了。
而,單軼昕出現(xiàn)得恰到好處。
那個風(fēng)流成性的Alpha,帶著玫瑰與情話,在慕渲菁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
“寧棲那種冷血動物懂什么?”單軼昕把慕渲菁按在宴會廳的角落,手指曖昧地摩挲她的唇,“我才是真的愛你……”
寧棲站在廊柱后,看著慕渲菁沒有推開那只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婚禮那天,寧棲站在教堂最后一排。
慕渲菁穿著白色婚紗走過紅毯時,突然回頭看向她的方向,寧棲倉皇躲進陰影里。
那是寧棲最后一次見慕渲菁,活著的慕渲菁。
她以為單軼昕會照顧好渲渲,于是她便出國拓展海外業(yè)務(wù)了。
可是,等她再一次見慕渲菁,竟然是在醫(yī)院。
“孕婦后腦遭受重擊,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
白布掀開的瞬間,寧棲跪在了地上。
慕渲菁的睫毛還是那么長,像是隨時會顫動著睜開,可她的腹部已經(jīng)凹陷下去,曾經(jīng)孕育生命的地方,只剩下一道猙獰的縫合線。
寧棲推開手術(shù)室門走出去,單軼昕的衣服上滿是血跡,看到寧棲驚恐地往后退,嘴里還喃喃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不是我…”
再后來她解決掉了單軼昕,初雪那天,帶著一束紅玫瑰來到墓前。
“這次…我要走在你面前了。”她吞下藥片,輕輕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十五歲的慕渲菁站在寧家花園里,轉(zhuǎn)身對她笑:“姐姐,今天的紅茶是我泡的哦?!?/p>
等她再次睜眼時,竟然回到了十八歲,慕渲菁初次來到寧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