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江聊回神,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引著眾鬼走到月城與現(xiàn)世之間。
往前看,月城依舊燈火輝煌,月光妖異。
接引部門已經(jīng)等在城門口,接引人在城墻下支起小桌,擺上電腦,準備一個個為眾鬼登記、發(fā)城民證,嗯……這是一個該死的加班夜。
月城近在咫尺,江聊卻忽然回頭看去,他眸子微瞇,眼底閃過意味不清的寒光。
江聊將眾鬼交接給接引部門,轉(zhuǎn)身按著原路返回。
他返回至搪瓷娃娃破碎處,卻見一地碎片竟然在自己拼湊,緩慢、僵硬的又拼出了一個搪瓷娃娃。
娃娃腦袋上留了一個洞,正源源不斷吸收著周邊怨氣、魂魄……
江聊站立良久,看了良久,他終于拿出傘,再一次敲碎了娃娃,隨即俯身向下,將滿地碎片撿進了自己的乾坤袋。
地面干干凈凈,江聊揉了揉酸痛肩頸,轉(zhuǎn)身走到大路上,搭上公交,去接他弟弟,算起來今天恰好是他從拘留所出來的日子。
……
與此同時,莊椿家中忽的來了一些客人。
春夏秋冬,幕后四個族落都有人在。
禺初雖然是小輩,但架不住他最先開口:“剛剛我過來,看到盛安市的污濁之氣都跑向了南邊。”
莊椿把玩著手里杯子,慵懶的抬起眼,笑問禺初:“禺初,你怎么來的這么快?!?/p>
禺初看了看謝燭年,語氣尋常,但目光有些不滿:
“謝棠都已經(jīng)丟了十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能是燭年太忙,沒有那么多時間去找他弟弟,我想著過來一起幫忙找?!?/p>
謝燭年看都不看禺初,兀自用匕首細細削著蘋果。
頓時安靜了下來,莊椿見吵不起來也打不起來,頗為失望的搖頭嘆息,可他一抬首又是溫文爾雅的樣子:
“剛剛能量波動挺大的,今年不是一個安穩(wěn)年份,所以布春之前我要去一趟埋骨之森,明天啟程?!?/p>
莊椿話音一落,禺初便率先開口:“莊椿大人,我和你一起去?!?/p>
莊椿搖了搖杯中茶:“你不是要找謝棠嗎?”
禺初:“有燭年在?!?/p>
謝燭年不由冷笑出聲。
莊椿看了眼一直未做聲的金韶,卻招手叫來了江雀,彼時江雀還在分種子,莊椿喚道:
“喳喳,過來,給客人倒水?!?/p>
江雀對于倒水很是熟練,風(fēng)風(fēng)火火拿著水壺就跑了過來。
江雀剛想給莊椿倒水,莊椿指了指正在看財務(wù)報表的金韶:“先給那個哥哥倒?!?/p>
江雀聽話的走到金韶面前,金韶也抬頭看向江雀,他面無表情堪稱冷漠。
莊椿自顧自道:“喳喳,明天我要出門,不需要你的照顧了,你和那個金韶哥哥走,你去照顧他,給他燒水沏茶掃地?!?/p>
江雀茫然的轉(zhuǎn)頭看向莊椿,他對莊椿還是熟悉的,江雀吃果子吃得也不知道是幾歲心性,當下眼里蒙上一層水霧。
莊椿笑瞇瞇嚇唬江雀:“哭也沒用的,你哥哥欠我錢,你得聽我的,乖乖干活還錢,乖乖和金韶哥哥走,你的小零食和衣服給你打包好了?!?/p>
金韶終于舍得從工作中抬頭,他冷冰冰看向莊椿,略微煩躁道:“你是把這個小傻子給我養(yǎng)?”
莊椿老神在在:“沒有,是讓他去照顧你,他很可憐的,腦子不好,只有一個哥哥,哥哥還進監(jiān)獄了。我去埋骨之森,這小孩自己會餓死?!?/p>
金韶:“他的東西你都有提前收好,我來之前你就開始算計我?!?/p>
莊椿:“這不是臨時出差嗎?總不能讓他一個人類餓死在我的房子里,他腦子不好,你管管他?!?/p>
最后,江雀還是提著兩大袋零食,懷里抱著顆蛋,一邊哭一邊跟在金韶身后離開。
謝燭年與禺初也先后離去。
公交車上的江聊又給鳴謙撥了一個電話:“鳴鳴,明天我去埋骨森林,晚上動身,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月城由你負責。”
鳴謙:“大人,怎么了?”
江聊摩挲著乾坤袋:“我砸碎的那搪瓷娃娃自己又拼上了,我去埋骨之森把娃娃埋上?!?/p>
鳴謙:“大人,放心。”
掛斷電話,江聊下車,按照鳴謙給的地址前往莊椿家,去接江雀。
他雖然馬上要去埋骨之森,但想著江雀應(yīng)該有恢復(fù),自己能夠照顧自己,或者他讓鳴謙派個人過來現(xiàn)世。
江聊手里拿著一朵花,按響莊椿家的門鈴,莊椿應(yīng)聲而出。
門口的江聊是纖細的、內(nèi)斂的,他朝著莊椿點了點頭,抿唇笑道:“莊總,我改造好了,我來接我弟弟?!?/p>
說著,江聊遞給莊椿一朵花:“謝謝你這幾天照顧我弟弟,這朵花送給你?!?/p>
莊椿無事發(fā)生一般接過花,此時,江聊正探頭往院子內(nèi)看:“我弟弟呢?”
莊椿打量著江聊優(yōu)越的眉眼:“送人了?!?/p>
江聊的表情驀的陰沉了下來:“送誰了?”
莊椿正垂首揪掉手里花朵干巴的葉子:“送給我的好朋友,他叫金韶,我可是很嚴格挑選的……”
江聊:“……”金韶,秋神,行事至少是靠譜的,喳喳在金韶那比在莊椿這強。
關(guān)鍵是金韶有錢,萬一以后能給喳喳介紹一個好工作呢。
而且在金韶那里會很安全,金韶一身肅殺,也不曉得喳喳會不會怕。
江聊想了很多,他冬季里趿拉著拖鞋,踢踢踏踏就轉(zhuǎn)身回家,完全忘記身后的莊椿。
莊椿抱臂倚在門邊,叫住江聊:“江聊,你是花精還是花魄?”
江聊轉(zhuǎn)頭看莊椿,卻見莊椿眼底一片幽深,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江聊返回,一把抓起莊椿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臟處。
懶聲問莊椿:“聽到了嗎?心跳聲,我是人?!?/p>
莊椿置若罔聞:“我與喳喳聊天,我問他同樣的問題,他說你是妖精?!?/p>
江聊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他還說什么了?”
莊椿:“我問他你為什么來現(xiàn)世?他說你要找人雙修?!?/p>
江聊忽的清醒,以他對江雀的了解,江雀肯定看了什么鬼故事,里面長得好看叫妖精,長得不好看的叫夜叉。
鬼故事里沒有花魄一說,于是自己成了花精。
故事里的妖精許多都是愛恨癡纏,都是雙修,這樣比較有看點,于是自己來現(xiàn)世的目的就是雙修。
是以,江聊隨口敷衍道:“現(xiàn)在法制社會,我也不好直接抓人去修,莊總能不能別辭退我,我好賺錢,賺好多錢,花錢雇人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