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孚回到前院時，就聽幾間屋子里接連傳出干嘔聲，“嘔——”
接著就見祁駱斐和宗璞兩人從他那間屋子里出來，“都這么晚了，再想跟野男人私會，也看點時間吧，一個瘸子，遇到了怪物逃跑都跑不了……”
“祁副隊，你這樣說宋先生很過分?！?/p>
“宋鈺孚？”看見回來的宋鈺孚，拉著臉的祁駱斐立刻埋怨了起來，聲音透著干啞，“大晚上的自己亂跑什么？出了事不還是要麻煩我們?nèi)ナ帐?/p>
【（社區(qū)提示：當(dāng)前為祁駱斐的個人直播鏈接。）】
【嗯嗯嗯？我怎么覺著，祁駱斐說話這味怎么越來越不對了？】
【酸了吧唧的，一股子無名醋味，從今天早上開始就這樣，嘖嘖，口是心非的男人喲。】
【哇，大哭.JPG，失聯(lián)了幾十分，終于看到大美人了，哭唧唧.JPG?！?/p>
【沒辦法，誰叫社區(qū)只有在成功離開首個蜃區(qū)后，才能注冊開放，大美人和這個……鄉(xiāng)下黑皮都是第一次進蜃區(qū)，莫得鏡頭呀?！?/p>
宋鈺孚遮住朝祁駱斐那側(cè)被吵到的耳朵，詢問道，“他們在吐，怎么了？”
宋鈺孚剛說完，就見宗璞眉頭明顯地抽動了下，他深吸口氣，“我們剛才找信息時，找到了廚房……”
“別說了，還嫌不夠惡心嗎？”祁駱斐當(dāng)即煩躁地打斷，“進屋?！?/p>
廚房、嘔吐，不用說明都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但宋鈺孚偏要和他反著來，只是別誤傷了別人，“張笙竹，狗叫聲太大傷耳朵，你擋一下?！?/p>
往里走的張笙竹動了動耳朵，“有狗叫嗎，宋先生？俺咋沒聽見?。俊?/p>
“宋鈺孚！”祁駱斐非常配合地叫了一聲。
張笙竹連忙背著宋鈺孚往旁邊避了下，宋先生說的對，聲音確實挺大。
進屋后，張笙竹將宋鈺孚放到床上，捂住耳朵坐在他旁邊，“宋先生，你身體怎么樣？”
宋鈺孚看向張笙竹，他現(xiàn)在好像沒有那么想回去跳井了，才道：“好多了。”
“那俺就放心了?！敝皇菑報现裎嬷?，沒察覺到這句話的聲音格外洪亮。
“吵死了?！逼铖橃巢粷M道，想起宋鈺孚罵他狗叫，也罵了句，“鄉(xiāng)下土狗?！?/p>
聽到祁駱斐的話，宋鈺孚眸子停了下，又恢復(fù)眨動，“宗組長，你可以繼續(xù)了?！?/p>
【（社區(qū)提示：當(dāng)前為宗璞的個人直播鏈接。）】
【大美人嘔……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聽了嘔……那場面嘔……】
【我現(xiàn)在都幻聞了，感覺家里的空氣里都是那股被蒸煮熟透了，又熱又腥的尸體味……】
【我已經(jīng)在廁所吐了半個小時了，這個蜃區(qū)……真的是太惡心了。】
宗璞接著剛才的話說下去，“廚房里存放著不少老人的尸體，并且身體部位都有缺失……”
宗璞沒有說的太詳細(xì)，省略了部分。
他們進去廚房后，滿目所及之處都是尸體。
除了在一旁放著的一具具尸體，菜板上還有未切割完的肉塊，下面的木板里嵌進不少血水，水盆里泡著的幾塊肉已經(jīng)被發(fā)白發(fā)皺，鍋里還燉著熱氣騰騰的灰白色尸肉，不斷往外飄出肉氣。
也不知道是叫廚房好，還是停尸房的好。
宗璞滾了幾下喉，將想吐的沖動壓下去，“所以我們今天吃的那些菜，應(yīng)該都是……”
“死人尸體?！彼吴曟谌粲兴?，偏頭去看祁駱斐，“怪不得我嘴里有股生肉腥味，祁副隊，你呢，也有嗎？”
“你！”祁駱斐頓時覺得口鼻彌漫著一股腥臭味，進出蜃區(qū)這么多次，死人他見得多了，但從沒吃過……
祁駱斐皺眉低罵了句，“不識好人心?！碧澦麆偛胚€想去找他。
“我們就只找到這個信息，后來外面突然出現(xiàn)一群游蕩的反腳老人，我們擔(dān)心會有什么變故，就先回來了?！?/p>
宗璞想了想，補充了新的信息，“我當(dāng)時看了時間，八點，應(yīng)該是到一定時間，村子里的人就會夜行?！?/p>
八點夜行……
宋鈺孚將冊子拿出來，“我們在村長屋里找到了村志，里面提到王家村在61年捕到了某種罕見的魚類?！?/p>
冊子翻開，但寫有文字的內(nèi)容就只有兩頁，一是『1961年9月27日，王家村捕撈到條一人長的大型魚，這條魚沒有鱗片，通體雪白……』
二是『10月17日，有調(diào)查人員來村，一共九名。』
宋鈺孚盯著數(shù)字，“宗組長，這個人數(shù)?！?/p>
“和我們的人數(shù)對不上?！痹咀阼笨吹角鞍刖鋾r，也認(rèn)為后半句的人數(shù)應(yīng)當(dāng)與他們相符才對，“看來這個調(diào)查人員和我們無關(guān)?！?/p>
宋鈺孚緩慢地眨了下眼，也不一定，如果死了幾個，就對得上了。
他思索了片刻，向宗璞求證道：“尸體是只有老人的嗎？”
宗璞點頭，“是，我檢查過，都是八九十歲的?！?/p>
“那老人們的腳，是反的嗎？”
宗璞再點頭，“是，和村長一樣。”
所以無論死活，王家村的村民腳都是反的。
宋鈺孚輕笑了下，怎么宗璞的回答像是在玩海龜湯，“你還記得有多少具尸體嗎？”
宗璞回想了下，說道，“尸體是零碎的尸塊，加上有些已經(jīng)被吃……消耗，所以不太能確定具體是多少具，但大概估計有個十幾具。”
他眸子一亮，順著宋鈺孚的思路繼續(xù)，“宋先生，你的意思是……或許老人的尸體數(shù)量和我們的人數(shù)有關(guān)聯(lián)?！?/p>
宋鈺孚發(fā)空的眸子逐漸聚神，他緩頓地歪歪頭，靜了會兒，才再溫吞吞地說道：“我只是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鬼故事……”
“說有一個被詛咒的村子，村子里的人數(shù)是固定的死數(shù)，也就是說但凡村子里多出一個人，就會有一個人去世?！?/p>
“反之亦然，有人去世，就有人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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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人說的這個鬼故事……我怎么感覺……是真事，我們隔壁那個村子就從來不讓外人進，村內(nèi)的人但凡要離開都得提前向村長說明，然后村長會從外村借一個人進去……】
【每次也是村里剛辦完喪事不久，就會有新生兒出世……】
【這應(yīng)該就是巧合吧？】
【說不定就是那個村子比較封閉，村子老，村民又比較古板。】
【或許吧，后面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我就被爸媽接到了城里，現(xiàn)在都過去十幾年了，不過六七年前，聽說那個村子遭遇了山體滑坡，整個村都沒了，但我剛剛聽到大美人講的才突然想到……我們幾個村子附近根本就沒有山啊。】
【噫！娘嘞，聽得我背后涼涼的……】
【害，別自己嚇自己，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時太小，對未知的事情自己腦補了些，后來又過去那么多年，很多記憶都模糊了，被人一提，大腦不自覺往上靠而已?！?/p>
【大美人都說只是個鬼故事了，別太當(dāng)真，聽聽就過去了?！?/p>
隨著彈幕的上刷，關(guān)于鬼故事的討論很快就被頂?shù)袅恕?/p>
“所以這就是村長說的誕生？”祁駱斐像是終于跟上兩人的節(jié)奏般，發(fā)問道。
“不知道……”宋鈺孚搖頭，但搖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聲音也越來越輕。
祁駱斐的眸子在宋鈺孚身上停留了幾秒，移開，嘴里嘟嘟囔囔吐槽道：“什么都不知道，還說什么?！?/p>
“宋先生，那這個一人長，通體雪白，沒有魚鱗……”宗璞反復(fù)斟酌著這段語句，這是目前獲得的唯一可能與蜃區(qū)內(nèi)情況有關(guān)的信息，得好好研究。
但宋鈺孚已經(jīng)開始不在線，眼眶也因為頻繁的哈欠，泛紅，沾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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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瞧給孩子困的，一分鐘連著打了七個哈欠?！?/p>
【抱抱.JPG，瞧他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閃著淚花地抱著小枕頭，讓我來摸張小宋鈺孚的圖發(fā)到社區(qū)里。】
【太太飯飯，敲碗.JPG?！?/p>
【大美人這個樣子真的好乖啊，呆呆的，懵懵的，想摸，吸貓.JPG。】
【嚯，宗璞真不愧是一個腦里，心里，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里，都在思考信息的男人，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大美人快困過去了。】
祁駱斐心煩地看著有難題求解答的宗璞，和捂耳朵的野男人，兩人一個坐宋鈺孚左邊，一個坐宋鈺孚右邊，氣不順地坐到沙發(fā)上，“信息都說完了，還不回自己屋去？不知道很晚了，人要睡覺嗎？”
“那宋先生早點休息?！弊阼逼鹕恚宰釉谑掷镙p輕拍著，商量道：“村志我拿去給他們看看，明早還你可以嗎？”
“嗯……”宋鈺孚說完，終于倒在枕頭上。
張笙竹隨手給宋鈺孚蓋好被子，“宋先生，晚安，俺明早再來接你?！?/p>
再轉(zhuǎn)身就見祁駱斐眸子沉沉盯著他，“呵，你最好是?！?/p>
“？”張笙竹摸不著頭腦地眨眨眼，和宗璞一同出去了。
祁駱斐將門窗鎖好，檢查了幾遍才關(guān)燈，他倒要看看宋鈺孚這回怎么叫野男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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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駱斐這是在防賊呢嗎？就差拿木板把門窗都釘起來了。】
【哈哈哈哈他急了他急了！】
【防火防盜防……鄉(xiāng)下黑皮？被蒙在鼓里的傻孩子啊……】
【我一想起他倆剛剛的對話就想笑，陰沉臉.JPG，你最好是，哈哈哈哈，張笙竹真是背了好大一口鍋。】
……
當(dāng)晚。
早早就入睡的宋鈺孚只覺得自己睡得很累，身沉如千斤重，渾身似搗爛了般，翻來翻去仍不解乏，折騰得極不舒服。
“嗯……”喉中一聲實在難忍的悶聲溢出，人也隨之驚醒了過來。
但睜眼時，宋鈺孚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處紅床喜帳內(nèi)。
他還是穿著那身喜服。
還是……昨天被釘死在棺里的那身裝扮。
但衣服是敞著的，被拆解開了，白皙干凈的身體就此暴露在外，只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有只公雞在啄食他的肉，它的頸上系著古時拜堂用的紅綢花，綢帶上用黑金兩色寫著什么字，有繁有簡，像是出生年月和……人名。
冥婚。
又是。
那他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和替娶的公雞在同房，所以他的另一半……
宋鈺孚身體動不了，只能轉(zhuǎn)動眼珠，旁邊和他只有一臂距離的位置，同樣躺著一個身穿紅喜服的人。
看不到臉。
但從身形來看，是個男人。
眸子挪回時，就見那只剛才在吃他的公雞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血紅的雞瞳正靜靜盯著他。
像人，還在……笑？
突然一塊紅蓋頭從上面掉落，蓋在了宋鈺孚臉上，他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就聽身側(cè)的男尸好像坐了起來。
“咯咯，咯咯……”公雞突兀地發(fā)出了人聲一樣的怪笑。
而宋鈺孚在喜悅歡快的雞笑聲中，被搗爛嚼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