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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鍵巡音 陸午 18158 字 2025-07-13 06: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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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弦事件像一道深深的裂痕,刻在舊書店二樓死寂的空氣里。肖以默手上的傷口用一塊臟兮兮的舊布潦草包扎著,血跡滲透布料,凝結成暗沉的痂。那根斷裂的琴弦無力地垂在鋼琴內部,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每一次觸碰其他琴鍵,都會引發(fā)一陣沉悶而雜亂的共鳴,提醒著那場未遂的掠奪。

林景明和他的保鏢沒有再出現,但這暫時的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低氣壓,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肖以默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偏執(zhí)。他幾乎不眠不休地守在鋼琴旁,眼神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火焰。他不再嘗試召喚那些大的時空碎片,而是將全部精力集中在琴鍵上最細微的、幾乎難以捕捉的音符組合上。

琴聲變了。不再是狂暴的宣泄,而變成了一種極其精密、極其耐心的…淘金。

他反復彈奏著一些極其短促、破碎的旋律片段。有時只是一個音符的顫音,有時是兩三個音符快速滑過的組合,聽起來不成曲調,怪異又單調。這些聲音被他用不同的力度、不同的觸鍵方式一遍又一遍地重復、疊加、拆解。每一次細微的變化,都伴隨著他眼神里專注到極點的光芒,像是在沙礫中篩尋著微不可見的金屑。

晴依蜷縮在樓梯口的陰影里,屏息凝神。她漸漸明白了。肖以默在“過濾”。他在用這架傷痕累累的鋼琴,在這片無聲的廢墟上,試圖從無數混亂的時空雜音里,過濾出那個他丟失的、特定的聲音碎片。那個能解除他詛咒的“鑰匙”。

時間在枯燥而緊張的重復中流逝。窗外的光線從正午的刺目白熾,漸漸染上黃昏的暖橘,最后沉入深沉的靛藍。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微光透過梧桐枝葉的縫隙,在肖以默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終于,在一次極其細微的、如同露珠滴落琴弦般的音色變化后,肖以默的手指驟然停??!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眼睛死死盯著琴鍵上方那片虛空,瞳孔因為極度的專注而微微收縮。

嗡……

空氣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沒有出現任何光影扭曲的碎片景象。但在肖以默目光鎖定的那片虛空里,極其短暫地、如同幻覺般,流淌出了一段旋律!

那旋律異常清晰,異常熟悉!它清澈、溫柔,帶著一種春日午后陽光般的暖意和淡淡的青草氣息。只有短短的兩三秒,卻像一道純凈的甘泉,瞬間沖刷掉了房間里所有的沉悶和壓抑!

晴依的呼吸驟然停止!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那是《晴天》開頭的旋律!那個干凈得如同雨過天晴般的鋼琴前奏!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節(jié),但那獨特的、烙印在無數人青春記憶里的音色和韻律,她絕不會認錯!

這段熟悉的旋律碎片一閃即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便徹底消失在寂靜中。

然而,就是這短短幾秒的“回響”,卻讓肖以默如同石雕般凝固了!他死死盯著那片虛空,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那不是恐懼的顫抖,而是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希望!他那雙深井般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如此明亮、如此滾燙的光!仿佛在漫長的黑夜跋涉后,終于看到了啟明星的光芒!

他猛地低下頭,手指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在琴鍵上飛快地移動、組合。他試圖抓住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試圖復現那個引出了旋律碎片的、特定的音符組合。

琴聲再次響起,不再是之前的破碎淘金,而是變得連貫、充滿探索的急切。他不斷調整著指法、力度、節(jié)奏,像一個在迷宮中尋找唯一出口的盲人,每一次嘗試都帶著孤注一擲的渴望。

晴依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著肖以默在黑暗中摸索,看著他眼中那簇名為希望的火苗在每一次失敗后搖曳卻不肯熄滅。那個熟悉的旋律碎片,像一道微光,不僅照亮了他,也照亮了她心中那個巨大的謎團。

那個聲音…那個他丟失的、屬于他自己的聲音碎片…竟然和她所熟悉的、某個人的音樂…如此相似?這僅僅是巧合,還是…某種宿命的關聯?

就在肖以默的琴聲因為一次過于急促的嘗試而再次變得混亂時,異變再生!

毫無預兆地,空氣再次劇烈扭曲!但這一次,出現的不是過去的景象,而是一種純粹的聲音風暴!

無數嘈雜的、混亂的聲音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扭曲的中心噴涌而出!老舊唱片機沙啞的底噪、人群模糊的喧嘩、車輛尖銳的鳴笛、某個遙遠電臺斷斷續(xù)續(xù)的播報、甚至還有幾聲模糊不清的、不成調的哼唱……這些聲音碎片瘋狂地交織、碰撞、放大,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它們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晴依的耳膜和大腦!

“??!”晴依痛苦地捂住耳朵,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被這混亂的聲浪撕裂!

更可怕的是,這股聲音的洪流仿佛擁有實體般的吸力!房間里的舊書開始嘩啦啦地翻動,紙張被無形的力量撕扯著飛向扭曲的中心!灰塵瘋狂地打著旋!連那架沉重的舊鋼琴,都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肖以默首當其沖!他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猛地仰起頭!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他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可怕的“咯咯”聲!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雙手死死抓住琴凳邊緣,指關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響聲,仿佛正經歷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巨大痛苦!他那剛剛燃起希望光芒的眼睛,此刻被極度的痛苦和驚駭所占據!

失控!時空的通道因為肖以默過于急切、過于強烈的意念沖擊而失控了!反噬的力量如同狂暴的巨獸,正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身體和精神!混亂的聲音漩渦像一個貪婪的黑洞,正試圖將他徹底吞噬!

“肖以默!”晴依顧不得自己的頭痛欲裂,驚駭地尖叫起來。她看到肖以默的身體正被那股吸力拉扯著,一點點離開琴凳,滑向那個瘋狂旋轉的聲音漩渦中心!

怎么辦?怎么辦?!


更新時間:2025-07-13 06:3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