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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個暴脾氣,從小到大但凡我頂一句嘴,他張口就罵臟,抬手就打人。
這么多年,我小心翼翼地順從,以免皮肉受苦。
直到半個多月前高考出成績,四方親朋來道喜。
我爸喝醉后紅著眼睛,拉著我的手說,我家妮兒真有出息,別怪爸以前對你太嚴(yán)厲。
以后,爸保證再也不打你。
可現(xiàn)在,我捂著紅腫的臉頰,只恨自己太天真。
我竟然真的相信他們說,愛弟弟但也愛我......
“好了好了,妮兒趕緊跟你爸道個歉。”
我媽做飯一向不好吃,因為她最擅長和稀泥。
她將我抱起來,勸我懂點事。
“一起出去旅游本來是高興的事,你非要弄得大家不愉快么?快點收拾收拾,媽跟你一起去超市。咱把東西買了,早點安排好早點出發(fā)。生活費的事就那么一說,你這孩子怎么還真往心里去呢?”
我媽壓低聲音勸著,我的淚水再次忍不住涌出。
我小聲說:“媽,我在上海念書,一個月六百真的不夠......”
我媽的神色微微有變,但隨即又恢復(fù)了正常:“沒事沒事,媽還有私房錢,到時候再給你補兩百,你爸不知道。媽還能真苦了我妮兒?不哭了哈。”
可即使一個月八百也是捉襟見肘的??!
但我知道我不該再說什么了。
我拗不過父母的。
只要我還在這個家里一天,還沒有能力完全靠自己完成學(xué)業(yè)獨立生活,我所有的反抗都一樣可笑無助。
特別難過的時候我只能咬牙堅持,強迫自己想想他們的好。
至少,他們還愿意供我讀書。
至少還同意我按照自己的心儀考到了上海的名校,去學(xué)我最喜歡的金融專業(yè)。
至少沒有讓我像有些同學(xué)一樣,高中都沒念就被迫嫁人生子......
準(zhǔn)備了三天時間,我們一家人終于開著房車出發(fā)了。
看到我弟弟抱出了他的狗,我不由得一陣激靈。
“小健,你要把哈雷也帶上?”
我天生怕狗,而且對狗毛極度過敏。
當(dāng)初我弟弟叛逆期厭學(xué),非要買條小狗。
爸媽覺得只要是能對他身心有好處的,一應(yīng)所有,哪里管過我的死活?
后來看到我渾身起疹子,鼻炎發(fā)作甚至開始影響成績,他們才同意跟我弟商量,說狗只能在院子里放養(yǎng),尤其不能進我的房間。
可現(xiàn)在,我們四個人要在一輛房車?yán)锎粢粋€月??!
“爸,媽,我對哈雷過敏那么嚴(yán)重,帶上它我還怎么開車?”
我堅決不能忍受。
我弟白眼一翻:“你在前面駕駛室,我們在后面車廂。中間隔斷門一關(guān),哈雷怎么礙著你?”
我簡直要氣笑了:“所以我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車咯?我是機器人么!我不睡覺?我不到后車廂休息?”
“好了,就這點事有什么好吵的?!?/p>
我媽又來和稀泥:“妮不想跟狗在一塊,就到房車頂上搭個帳篷好了。出來旅游,本來就是要克服困難的,又不是去海邊度假?!?/p>
我們這條路線一路往南,途徑幾個城市都是號稱全國大火爐的。
最高地表溫度不低于40的狀況下,他們一家人在房車?yán)镩_空調(diào),讓我睡到車頂?shù)膸づ窭铮?/p>
有時候我真懷疑,他們37度的嘴是怎么說出這么沒有溫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