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李三)跟謝景行鬧了別扭后,賭氣似的在房里悶了兩天。
這兩天里,她茶不思飯不想——主要是沒胃口吃春桃端來的精致點心,滿腦子都是煙雨樓里楚嫣然的倩影,以及謝景行那張鐵青的臉。
“小姐,您都兩天沒好好吃飯了,再這樣下去身子該垮了。”春桃端著一碗雞湯面進來,看著蘇清歡蔫蔫的樣子,急得直皺眉。
蘇清歡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瞥了一眼面條:“沒胃口,拿走吧?!?/p>
“這可是廚房特意給您燉的老雞湯,補身子的。”春桃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您就算為了氣王爺,也得先把自己填飽了呀?!?/p>
提到謝景行,蘇清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起頭:“誰為了氣他了?我是真不餓!”
話雖如此,肚子卻很不給面子地“咕?!苯辛艘宦?。
春桃憋著笑,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p>
蘇清歡瞪了她一眼,終究抵不過肚子的抗議,拿起筷子扒拉起來。雞湯燉得很鮮,面條也勁道,她吃著吃著,心情漸漸好了些。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春桃,“那個算命的玄機子,還在城隍廟擺攤嗎?”
春桃愣了一下:“小姐問他干什么?那種神棍,搭理他干嘛?”
“我有用。”蘇清歡含糊道。這兩天她想了很多,玄機子那句“能幫你回去”像根刺扎在心里,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想再去問問清楚。
“可是……”春桃還想說什么,被蘇清歡打斷了。
“別可是了,”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吃完飯,你跟我再去趟廟會?!?/p>
“又去?”春桃一臉為難,“上次就差點惹出麻煩,阿蠻姑娘肯定不會同意的。”
提到阿蠻,蘇清歡眼珠一轉(zhuǎn),有了主意:“放心,我有辦法支開她?!?/p>
吃完午飯,蘇清歡故意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讓春桃去叫阿蠻幫忙收拾。阿蠻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乖乖進來整理。
趁著兩人忙著收拾的功夫,蘇清歡偷偷溜出了蘇府,直奔城隍廟。
廟會依舊熱鬧,叫賣聲、歡笑聲此起彼伏。蘇清歡沒心思看這些,徑直往玄機子擺攤的地方走去。
遠遠就看到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道袍的老頭,正唾沫橫飛地跟一個路人吹噓自己的本事,手里的破幡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
“玄機子!”蘇清歡喊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玄機子看到她,眼睛一亮,趕緊打發(fā)走那個路人,湊了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公子……哦不,姑娘,你想通了?”
“少廢話,”蘇清歡開門見山,“你說你能幫我回去,是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玄機子拍著胸脯,一臉得意,“貧道乃天機門第36代傳人,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區(qū)區(qū)一個魂穿,不在話下?!?/p>
蘇清歡挑眉,顯然不信:“那你說說,我是怎么穿過來的?”
玄機子眼珠一轉(zhuǎn),胡謅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不過姑娘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保證能讓你回去?!?/p>
“我憑什么信你?”蘇清歡抱胸看著他,像在打量一個騙子。
“憑這個?!毙C子從懷里掏出一個臟兮兮的小布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幾塊碎骨頭似的東西,“這是貧道祖?zhèn)鞯摹鼗晔?,只要用你的血浸泡三天三夜,再配合貧道的咒語,就能打開時空之門,讓你回去?!?/p>
蘇清歡看著那幾塊像狗啃過的骨頭,嘴角抽了抽。
這老頭,忽悠人的本事倒是挺厲害。
“你這破石頭要是真有用,你自己怎么不回去?”她嗤笑一聲。
玄機子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嘆了口氣:“實不相瞞,貧道……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p>
蘇清歡愣住了。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這神棍也是穿過來的?
“你也……”
“噓!”玄機子趕緊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別聲張!貧道只是偶爾會想起一些奇怪的畫面,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但具體的記不清了?!?/p>
蘇清歡看著他不似作偽的表情,心里有些動搖了。
難道這老頭說的是真的?
“那你說,我該怎么做?”她壓低聲音問。
玄機子眼睛一亮,湊近道:“很簡單,你先給貧道十兩銀子,貧道好去準備施法用的法器,再配合這‘回魂石’,保證讓你……”
“沒錢?!碧K清歡直接打斷他,“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p>
她穿過來后,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這身體的月錢在哪兒,身上除了柳依依送的香囊,啥都沒有。
玄機子的臉又垮了下來,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沒錢?那怎么施法?法器很貴的?!?/p>
蘇清歡看著他那副財迷的樣子,心里更覺得不靠譜了。她轉(zhuǎn)身就要走:“算了,我看你就是個騙子?!?/p>
“哎!別走??!”玄機子趕緊拉住她,“沒錢也行,貧道最近有點餓,你給我弄點好吃的,我就告訴你一個關(guān)于回去的線索,怎么樣?”
蘇清歡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什么線索?”
“你先給我弄點吃的,最好是……雞腿?!毙C子搓著手,咽了咽口水,“貧道好久沒吃肉了。”
蘇清歡:“……”
這神棍,還挺接地氣。
她想了想,反正也沒損失,就點頭道:“行,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買?!?/p>
她轉(zhuǎn)身往不遠處的鹵味攤走去,買了兩只最大的鹵雞腿,還特意讓老板多澆了點鹵汁。
玄機子接過雞腿,眼睛都直了,也顧不上形象,蹲在地上就啃了起來,吃得滿嘴流油,像個餓死鬼投胎。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蘇清歡看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說。
“唔……好吃……”玄機子含糊不清地說,幾口就啃完了一只雞腿,抹了抹嘴,才湊過來說,“貧道剛才想起一個畫面,好像是……雷電交加的夜晚,一個穿著跟你差不多的女子,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然后就不見了?!?/p>
雷電交加的夜晚?老槐樹?
蘇清歡皺起眉頭,這算什么線索?
“就這?”她有點失望。
“別急啊,”玄機子又咬了一口雞腿,“貧道還想起,那棵老槐樹上,好像刻著一個‘蘇’字?!?/p>
蘇字?
蘇清歡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是蘇家的老槐樹?
她忽然想起蘇家后院那棵據(jù)說有上百年歷史的老槐樹,枝繁葉茂,樹干粗壯,她前兩天還在樹下乘涼來著。
“你確定?”她追問。
“應(yīng)該……差不多吧。”玄機子含糊道,顯然也不確定。
蘇清歡看著他那副不靠譜的樣子,心里又開始打鼓。
這線索,到底該不該信?
“行了,謝了你的雞腿,”玄機子把最后一口雞腿塞進嘴里,拍了拍屁股站起來,“貧道要去別處擺攤了,有緣再見?!?/p>
他扛起破幡,一溜煙就沒影了,生怕蘇清歡反悔似的。
蘇清歡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亂糟糟的。
雷電交加的夜晚?蘇家的老槐樹?
這聽起來就像無稽之談,可玄機子那副篤定的樣子,又讓她有些猶豫。
回去?
這個念頭再次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
她真的能回去嗎?回到那個有手機、有燒烤、有自由的現(xiàn)代?
可一想到柳依依溫柔的笑,春桃的嘮叨,甚至是謝景行那張鐵青的臉,她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算了,不想了?!碧K清歡甩了甩頭,決定先把這事放一放。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個雷電交加的夜晚,現(xiàn)在想再多也沒用。
她轉(zhuǎn)身往蘇府走,剛走到街角,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蠻正站在路口,臉色鐵青地看著她,腰間的佩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蘇清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這冰山護衛(wèi),怎么會在這里?
“你……你怎么在這兒?”她訕笑著,試圖蒙混過關(guān)。
阿蠻沒說話,只是一步步朝她走來,眼神冷得像冰,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蘇清歡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阿蠻,你聽我解釋,我就是出來……買個東西。”
阿蠻依舊沒說話,走到她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你干什么?”蘇清歡嚇了一跳,以為她要動手。
阿蠻卻只是抓著她的胳膊,往蘇府的方向走,力道不大,卻不容掙脫。
“王爺說,讓你安分點?!彼穆曇衾浔模瑳]有一絲感情。
蘇清歡這才明白,肯定是阿蠻發(fā)現(xiàn)她跑了,告訴了謝景行,謝景行又讓阿蠻來抓她回去。
“那個冰塊臉,真是陰魂不散!”她忍不住嘀咕,心里把謝景行罵了八百遍。
阿蠻像是沒聽到,抓著她一路回到蘇府,直接把她扔進房間,守在門口,像尊門神似的,連春桃都不讓進。
蘇清歡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緊閉的房門,心里憋屈得不行。
這簡直是軟禁!
她不就是偷偷溜出去見了個神棍嗎?至于這么大題小做嗎?
“謝景行,你個小心眼的冰塊臉!我跟你沒完!”她對著門口大喊,聲音里滿是怒氣。
門外的阿蠻充耳不聞,依舊筆直地站著。
蘇清歡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也沒人理她,只能氣鼓鼓地趴在桌上,看著窗外發(fā)呆。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蘇清歡看著那影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想家了。
不是指蘇家這個“家”,而是那個有著霓虹燈、車水馬龍的現(xiàn)代。
她想念出租屋里那張吱呀作響的舊床,想念巷口那家味道一般的燒烤攤,甚至想念那些跟她搶地盤的混小子。
如果玄機子說的是真的,她真的能回去,她會回去嗎?
蘇清歡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xiàn)在的她,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
“小姐,您餓了吧?”春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點擔(dān)憂,“我給您弄了點吃的,阿蠻姑娘不讓我進去,我給您放門口了?!?/p>
蘇清歡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春桃把食盒放在門口,腳步聲漸漸遠去。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拿起食盒。
里面是她最喜歡的鹵雞腿,還冒著熱氣。
蘇清歡拿起一只雞腿,咬了一口,鹵汁濃郁,肉質(zhì)鮮嫩,還是熟悉的味道。
可不知為何,今天這雞腿,卻沒那么香了。
她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走到窗邊,看著天邊那抹絢爛的晚霞,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
這古代的日子,到底有什么好留戀的呢?
她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也許,就像這雞腿一樣,明明知道沒什么特別的,卻還是忍不住想吃。
蘇清歡嘆了口氣,把剩下的雞腿塞進嘴里,用力地嚼著。
不管了。
先吃了這雞腿再說。
至于回不回去……
等真的到了雷電交加的夜晚,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