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被阿蠻“看押”在房里，連院子都不許出，這讓習慣了自由的她憋得快要發(fā)瘋。
春桃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帶好吃的，今天是蜜餞，明天是糕點，后天又是她最愛的鹵雞腿，可再好的東西也堵不住她想往外跑的心。
“春桃，你說這雷什么時候才會打啊？”蘇清歡趴在窗邊，望著萬里無云的天空，一臉惆悵。
自打從玄機子那里聽來“雷電夜、老槐樹”的說法，她就天天盼著下雨打雷，活像個盼著過年的孩子。
春桃正在給她縫補一件被她扯破的男裝，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姐，您就別盼著打雷了，怪嚇人的。再說了，那算命的話怎么能信呢？”
“怎么不能信？”蘇清歡立刻反駁，“他連我是‘魂穿’都知道，肯定有點本事?！?/p>
這幾天她翻來覆去琢磨玄機子的話，越想越覺得靠譜。蘇家后院那棵老槐樹，樹干上確實刻著個模糊的“蘇”字，據(jù)說是蘇家先祖親手刻上去的，算起來也有上百年了。
“可那也太玄乎了……”春桃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蘇清歡沒再跟她爭辯，心里已經(jīng)做了決定。不管玄機子的話是真是假，她都要去試試。
萬一……真的能回去呢？
接下來的幾天，蘇清歡表面上安分了不少，每天跟著主母學學規(guī)矩，跟柳依依聊聊天，偶爾逗逗阿蠻，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暗地里卻一直在觀察天氣，還偷偷讓春桃準備了一把油紙傘——萬一打雷的時候下雨呢？
阿蠻似乎放松了警惕，不再像以前那樣寸步不離，只是每天早晚都會來她房里轉一圈，確認她沒跑出去。
謝景行倒是沒再來找過她，也沒再派人來“問候”她，像是把她忘了似的。這讓蘇清歡心里有點不是滋味，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失落。
“冰塊臉，肯定是還在生我的氣?！彼龑χR子里的自己嘀咕，伸手捏了捏臉頰，“誰稀罕理你似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想起在煙雨樓里，謝景行那張鐵青的臉，還有他抓著她胳膊時的力道，心里竟有點莫名的悸動。
“呸呸呸，想什么呢?！碧K清歡拍了拍自己的臉，把那點奇怪的想法甩出去，“李三啊李三，你可不能被美色誘惑，忘了自己的終極目標是回家?！?/p>
就在她念叨著“回家”的時候，機會來了。
這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云密布，狂風大作，院子里的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蘇清歡站在窗邊，看著天邊翻滾的烏云，眼睛亮得驚人。
來了！
“小姐，要下雨了，快把窗戶關上吧?！贝禾冶е欢岩路苓M來，被風吹得差點站不穩(wěn)。
“不關。”蘇清歡興奮地說，“春桃，你看這天，是不是要打雷了？”
春桃抬頭看了看天，臉色有點發(fā)白：“看這樣子是要下大雨，還可能有雷暴，小姐您可千萬別出去，怪嚇人的。”
“我知道。”蘇清歡嘴上答應著，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盤算。
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晚飯時分，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伴隨著陣陣雷聲，震得窗戶都在發(fā)抖。
“轟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整個院子，緊接著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嚇得春桃尖叫了一聲，鉆進了桌子底下。
蘇清歡卻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就是現(xiàn)在！
“春桃，我去趟茅房?！彼闷鹪缇蜏蕚浜玫挠图垈悖首麈?zhèn)定地說。
“小姐，這么大的雨……”春桃從桌子底下探出頭，一臉擔憂。
“沒事，我快去快回?！碧K清歡不等她再說什么，抓起傘就往外跑。
雨下得太大了，剛跑出房門，她的衣服就被淋濕了大半，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發(fā)往下流，有點刺骨。
她顧不上這些，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后院跑去。
雷聲越來越響，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照亮了她前方的路。蘇家的后院平時很少有人來，此刻更是陰森森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雨點砸在傘上的“砰砰”聲。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棵老槐樹。
在閃電的照耀下，老槐樹的影子張牙舞爪，像個擇人而噬的怪獸，看起來有點嚇人。
蘇清歡咽了口唾沫，心里有點發(fā)怵，但一想到“回家”兩個字，又鼓起了勇氣。
她走到老槐樹下，借著閃電的光，果然看到樹干上刻著一個模糊的“蘇”字，跟玄機子說的一模一樣。
“真的有！”她心里一陣激動，連忙放下傘，伸出手去摸那個“蘇”字。
樹皮粗糙，帶著雨水的冰涼，那“蘇”字刻得很深，顯然有些年頭了。
“接下來該怎么做？”蘇清歡看著那個字，心里有點忐忑。
玄機子只說要站在老槐樹下，沒說還要做什么啊。
難道就這么站著，等時空之門打開？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閃電正好劈在不遠處的一棵小樹上，樹干瞬間被劈成了兩半，冒出了黑煙。
蘇清歡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癱坐在地上。
媽的，這也太危險了！
萬一被雷劈中了怎么辦？就算不被劈死，也得被劈成焦炭吧？
她有點后悔了。
這回家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焦急：“蘇清歡！你在這里干什么？”
蘇清歡猛地回頭，借著閃電的光，看到謝景行正站在不遠處，穿著一身黑色的蓑衣，頭發(fā)和衣服都被淋濕了，臉色鐵青地看著她。
他怎么會在這里？
蘇清歡愣住了，一時忘了反應。
謝景行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吃痛。
“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多危險？”他的聲音里帶著怒火，還有一絲她從未聽過的……后怕？“這么大的雷雨，你跑到這老槐樹下干什么？嫌命太長了嗎？”
“我……”蘇清歡被他吼得有點懵，下意識地想解釋，“我聽說這里能……”
“能什么？”謝景行打斷她，眼神銳利地盯著她，“能讓你飛上天？還是能讓你變成鬼？”
他顯然以為她在胡鬧。
蘇清歡看著他布滿怒火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委屈。
他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一次？為什么總是覺得她在胡鬧？
“我想回家！”她脫口而出，聲音帶著哭腔，“我不想待在這里了！我想回我自己的家！”
謝景行愣住了。
回家？
她的家，不就是蘇家嗎？
他看著蘇清歡泛紅的眼眶，還有她臉上那種既渴望又絕望的表情，心里忽然一緊。
他一直覺得蘇清歡落水醒來后變得很奇怪，像變了個人似的，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真的有什么秘密。
“這里就是你的家?！彼穆曇艟徍土诵?，抓著她胳膊的力道也松了些。
“不是！”蘇清歡用力搖頭，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這兒！這里沒有我的親人，沒有我熟悉的一切，我待在這里，就像個異類！”
她像是積壓了很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泄口，一邊哭一邊喊：“我每天都要學那些該死的規(guī)矩，要應付那些虛偽的人，還要被你管著，我受夠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謝景行看著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從未見過蘇清歡這個樣子。
那個總是痞氣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蘇清歡，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無助又絕望。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在頭頂炸開，照亮了蘇清歡淚流滿面的臉。
謝景行下意識地把她往懷里拉了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
“別鬧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疼，“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們回去再說。”
蘇清歡還在哭，卻沒有掙扎。
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很溫暖，很踏實，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生病時，鄰居家的大哥哥抱著她去醫(yī)院的場景。
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又讓她莫名的安心。
“我不回去……”她哽咽著，卻沒再推開他。
“聽話?！敝x景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動物，“這里太危險了，先跟我回去，嗯？”
他的聲音很溫柔，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蘇清歡漸漸停止了哭泣，任由他抱著，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心里亂糟糟的。
回去？
回到那個有柳依依、有春桃、有謝景行的“家”？
還是繼續(xù)等在這里，等著那個虛無縹緲的“時空之門”？
她低頭看了看樹干上那個模糊的“蘇”字，又抬頭看了看謝景行被雨水打濕的側臉，心里的天平，第一次開始傾斜。
也許……
回去，并不是唯一的選擇。
“走吧?！敝x景行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我送你回去?！?/p>
蘇清歡沒有說話，任由他拉著，一步步離開了老槐樹。
雷聲依舊在響，雨也沒有停，但蘇清歡的心里，卻莫名地平靜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棵在風雨中搖曳的老槐樹，心里默默地說了一句：
再見了，我的現(xiàn)代。
也許，留在這里，也不錯。
至少，這里有一個會在雷雨夜，冒著大雨來找她、把她護在懷里的人。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謝景行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帶著點疑惑。
蘇清歡趕緊移開目光，臉頰微微發(fā)燙。
媽的，李三，你可千萬別對這冰塊臉動心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警告自己，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古代的日子，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