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途中，林溪特意繞道去了菜市場買了菜。
晚上，公交車內(nèi)擁擠不堪，好不容易擠下車，林溪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老舊小區(qū)。
她拎著袋子，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上四樓。
站在門前，她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從包里摸出鑰匙。
門“吱呀”一聲開了，客廳里昏暗寂靜。
林溪抬眼望向周明宇的房門，門緊緊關(guān)著，門縫里透出書桌燈的白光。
林溪心中涌起一絲期待，輕聲喊道：“明宇，我回來了?！?/p>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寂靜，她輕輕嘆了口氣。
她走進廚房，開始刷洗剛買的菜。
洗完菜出來，她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晚上10點了。
她沒吃晚飯，本以為今晚能和他好好說說話，哪怕只是一起安安靜靜地吃頓飯也好。
林溪慢慢靠近房門，隱隱聽見里面?zhèn)鞒鲋苊饔畲螂娫挼穆曇簦骸皩殞?，快去休息吧……?/p>
那語氣輕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帶著克制的溫柔，甚至還有一絲纏綿。
林溪瞬間怔住了，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
她從未聽過周明宇用這種聲音和她說話。
她想推門進去問一句：你在跟誰說話？可手指懸在門板上，卻始終沒有勇氣敲下去。
他叫周明宇，三年前，他們在圖書館偶然相遇，隨后走到了一起。他是個博士生，出身小鎮(zhèn)，憑借著自己的勤奮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林溪知道他一路走來有多艱難，也理解他對時間、對未來的緊迫感。
林溪在門口站了幾秒，轉(zhuǎn)身默默走進廚房，開始做飯，整個人心神不寧。
她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了三年前……
那時，他們剛認識，是在圖書館。林溪考研復試前一天，四處都借不到那本厚重的政治原理參考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周明宇坐在她對面，看到她的焦急，主動把書遞給她。
“你有這本書？”林溪當時有些局促，聲音微微顫抖。
“嗯，政管學院?！敝苊饔钗⑿χ卮?，嗓音干凈而溫暖。
“我……也是?！绷窒÷曊f道，臉微微泛紅。
周明宇當時笑了笑，眼神堅定地說：“你會考上的?！?/p>
林溪還記得那時周明宇穿著舊舊的深藍衛(wèi)衣，左手拇指有一塊厚繭，那是他長期刻苦學習的印記。他的眼神倔強又專注，仿佛藏著無盡的星辰大海。
從那以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從互相借書、一起晚自習開始，慢慢走近。
那時候的周明宇，還會在她感冒時偷偷塞藥到她書包里，會在她打工晚回時等她一起吃晚飯，會在她訴說自己爸爸又去賭了的煩惱時，憤怒地替她打抱不平。
周明宇曾那么堅定地說：“陪你走過人生每一個重要時刻?！蹦锹曇舴路疬€在耳邊回蕩，可如今，他卻連陪她吃頓飯的耐心都沒有了。
林溪低頭回憶著，眼眶忽然一陣發(fā)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從哪天開始變了的，是從周明宇越來越功利的目標，還是她自己越來越現(xiàn)實的生活，亦或是，他們根本從未在同一條軌道上，只是錯覺拉近了距離？
林溪炒了兩個菜，擺上桌。
她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輕聲喊了一聲：“明宇，吃飯了?！?/p>
“我不餓?！敝苊饔罾淅涞卮鸬?，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你晚上也沒吃東西，吃一點？”林溪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別吵我，我現(xiàn)在在寫論文?！敝苊饔畈荒蜔┑卣f道。
林溪愣了一秒，輕聲“哦”了一句，默默把門帶上。
這些天，她忙實習，他忙論文；她熬夜改材料，他整夜在寫論文。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像隔著幾公里的距離，彼此的心也越來越遠。
飯菜就這樣涼在桌上，林溪坐在對面，吃了兩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她忽然想起下午顧硯深那句“你很聰明，別因為急就把自己絆住”。
顧硯深的話雖然冷，卻不輕慢。
而眼前這個同居了快一年的男朋友，卻對她連最基本的關(guān)心都沒有了。
晚上十一點，林溪洗完澡，走到周明宇的房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門。
周明宇正坐在書桌前，瘋狂地敲著鍵盤，桌面一團雜亂，碼著幾本英文資料，手機屏幕亮著，藍牙耳機還在他耳朵里。
看到林溪進來，他慌亂的把手機關(guān)上，像在隱藏什么。
林溪沒在意這些細節(jié)，她走過去輕輕抱住周明宇，輕聲說：“我今天被領(lǐng)導點名了，挺難受的，想抱一下你。”
周明宇的手頓了一下，卻沒有回抱她，只淡淡說：“我手上臟，有墨水。”
“那你能不能聽我說兩分鐘？”林溪眼神帶著點倔強，緊緊盯著他。
“林溪，”周明宇終于抬起頭，眼神冷漠，“你是不是太閑了？”
她一愣，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你不是在機關(guān)實習嗎？多累點、多做點事，不是挺好嗎？別總是回來看我干什么。我都說了，別來打擾我?！敝苊饔畹恼Z氣冰冷而決絕。
“我不是……打擾?！绷窒齑桨l(fā)抖，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林溪，我現(xiàn)在沒空談情說愛。我讀博，是為了向上走?！敝苊饔钫f完，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敲鍵盤，仿佛林溪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林溪怔怔地站著，眼前這個男人，面容還是當年的模樣，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刺痛著她的心。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周明宇已經(jīng)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敲鍵盤：“你早點睡，今天也累了?！?/p>
良久，林溪輕輕關(guān)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躺進床上，把臉埋進枕頭，終于控制不住眼淚，放聲大哭起來。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中午十二點，林溪接到家里親戚的電話。
"?！?
手機震動聲刺破寂靜，林溪猛地驚醒。
"喂？"
"小溪？"三叔的煙嗓帶著電流雜音，"你爸又去賭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