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回響,第一條!阿哲,你上!”林晚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瘋狂,“現(xiàn)在!立刻!給老娘滾上三樓!主臥!梳妝鏡!準(zhǔn)備你的破APP!”
“我…我?”阿哲像是被這強光釘在了原地,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身體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墻壁,激起一片簌簌落下的灰塵。
他艱難地吞咽著,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晚…晚姐,這…這挑戰(zhàn)規(guī)則說了…要…要獨自…而且…而且那是主臥!三樓主臥!這…這公館磁場亂成這樣…我那些設(shè)備…我…”他語無倫次,目光下意識地瞥向地上那個還在冒青煙的音頻捕捉器殘骸,又飛快地移開,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烙鐵。
“設(shè)備?呵!”林晚嗤笑一聲,手電光柱猛地從他臉上移開,粗暴地掃向通往二樓的、盤旋而上的幽深樓梯口。那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著光線。“你那堆破爛,留著給你自己壯膽吧!規(guī)則是死的,人是活的!讓你去你就去!十億的陽氣,就從你這兒開始燒!”她猛地踏前一步,幾乎將臉懟到阿哲的眼鏡片上,眼中的兇光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還是說…你想和蘇蘇一起,現(xiàn)在就滾出這扇門,等著被刀哥他們砍成十億片?”
冰冷的威脅如同淬毒的針,狠狠扎進阿哲的神經(jīng)。
他渾身一顫,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墻角蜷縮成一團、還在無聲顫抖的蘇蘇。蘇蘇那張精心描繪的臉早已被淚水和灰塵糊得不成樣子,漂亮的栗色卷發(fā)黏在濕漉漉的額角,眼神空洞,只有身體間歇性的抽搐證明她還活著。
滾出去?面對刀哥那些真正的、活生生的惡鬼?阿哲打了個寒噤,只覺得一股更深的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比起門外真實的刀光,這公館里未知的恐怖,似乎…似乎也并非完全無法承受?
“我…我去…”阿哲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帶著認(rèn)命般的絕望。他顫抖著,艱難地彎下腰,手指哆嗦著在腳邊沉重的黑色雙肩包里摸索
。背包里的金屬零件和線纜發(fā)出嘩啦的碰撞聲,在死寂中異常刺耳。他掏出一個巴掌大小、外殼斑駁、屏幕邊緣還有裂痕的舊手機——那是他自制“驅(qū)魔套件”的主控終端
。開機時,屏幕頑強地亮起幽藍(lán)的光,一個簡陋的APP圖標(biāo)跳了出來,圖標(biāo)是個歪歪扭扭的符咒圖案,下面一行小字:“靈體擾動識別與初步反制系統(tǒng)V1.2(測試版)”。
【阿哲大佬上了!真男人!】
【驅(qū)魔APP!科技捉鬼!666!】
【晚姐太狠了…阿哲看著快尿褲子了…】
【守墓人:懦弱的祭品,勇氣可嘉。為你的掙扎,獻上薄禮?!?/p>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守墓人”為主播“作死小晚”送上“骨灰盒”*1!】
屏幕上,一個慘白粗糙、如同粗陶燒制的虛擬骨灰盒特效猛地浮現(xiàn),蓋子半開,里面是深邃的、仿佛能吸走靈魂的漆黑,幾縷青煙裊裊飄出,帶著無聲的嘲諷。
“骨灰盒?!”蘇蘇即使崩潰中瞥見,也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嗚咽,把頭更深地埋進膝蓋。
林晚看著那飄著青煙的骨灰盒,眼皮狠狠一跳,一股邪火直沖頭頂,對著手機鏡頭嘶吼:“謝…謝守墓人大佬的‘骨灰盒’!真他媽晦氣!阿哲!給老娘爭口氣!讓這老梆菜看看,什么叫科技驅(qū)魔!滾上去!”
阿哲被吼得渾身一哆嗦,差點把手里那破手機摔了。
他手忙腳亂地抓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濃重鐵銹和腐朽塵埃的空氣嗆得他直咳嗽——猛地轉(zhuǎn)身,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沖向那盤旋而上的黑暗樓梯。
帆布鞋踩在厚厚的積塵上,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未知生物的腐爛內(nèi)臟上。
林晚的手電光柱如同送葬的探照燈,死死追隨著阿哲那瘦高、因恐懼而顯得佝僂的背影,直到他一級一級,顫抖著消失在二樓樓梯拐角更深的黑暗里。光柱沒有跟上,三樓是絕對的未知領(lǐng)域。
【阿哲大佬背影好悲壯…】
【感覺像去刑場…】
【晚姐,光跟上??!黑漆漆的拍個鬼!】
【守墓人:黑暗,是最好的帷幕。靜待…演出開始?!?/p>
林晚煩躁地嘖了一聲,對著鏡頭壓低聲音:“催什么催!樓梯太窄,光打不上去!阿哲!你他媽死了沒?吱一聲!把手機鏡頭對著前面!開你那個破APP的攝像頭共享!讓老鐵們看看清楚!”
耳機里傳來阿哲粗重、帶著劇烈喘息的回應(yīng),還有牙齒咯咯打顫的細(xì)微噪音:“…開…開了…共享…開…開了…”
林晚迅速在自己直播手機的操作界面上點了幾下。瞬間,直播畫面被切割成左右兩半。左邊是她自己用手電照亮的前廳門洞,右邊,一個模糊、晃動、充滿噪點的畫面擠了進來——那是阿哲手中那臺破舊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拍攝的實時影像。
畫面劇烈地?fù)u晃、旋轉(zhuǎn),偶爾掃過阿哲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下巴和眼鏡片反光,更多的時候,是對著前方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能勉強辨認(rèn)出狹窄的走廊輪廓,兩側(cè)是緊閉的、油漆剝落得如同腐爛皮膚的房門。
空氣里只有阿哲自己粗重得如同拉風(fēng)箱的喘息,還有老舊樓梯木板在他腳下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他似乎在爬第三層的樓梯。光線太暗,共享畫面的分辨率又低得可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晃動的灰暗色塊。
“快…快到了…”阿哲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帶著哭腔,“三…三樓…好…好冷…”
確實冷。即使隔著屏幕,即使身處相對“安全”的門廳,林晚和蘇蘇也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那不是溫度的降低,而是一種浸透骨髓的陰冷,帶著陳腐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窺伺感。
“主臥…主臥在…走廊盡頭…”阿哲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共享畫面開始穩(wěn)定一些,對準(zhǔn)了前方。一條更加幽深、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出現(xiàn)在模糊的鏡頭里。
走廊兩側(cè)墻壁上似乎掛著一些巨大的、輪廓模糊的方形物體——也許是空畫框,也許是覆蓋著厚厚灰塵的鏡子?盡頭,是一扇比其他門更為高大、厚重的深色木門,門板上繁復(fù)的雕花在低劣的攝像頭下如同扭曲的疤痕。
門虛掩著,留著一道不足半掌寬的縫隙??p隙里是比走廊更深的、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的黑暗。
【臥槽這門縫…感覺有東西在往外看…】
【阿哲大佬穩(wěn)??!】
【守墓人:門后的梳妝鏡,已等候多時。薄禮,為開場助興?!?/p>
系統(tǒng)提示音:【“守墓人”為主播“作死小晚”送上“磷火幽幽”*10!】
十個幽綠色、如同鬼火般跳躍閃爍的虛擬光點特效在直播畫面上無聲地飄過,帶來一片慘綠的光影,瞬間將整個直播間的氛圍渲染得如同墳場。
“操!”林晚低罵一聲,那綠光映在她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她死死盯著共享畫面里那扇虛掩的門縫,對著麥克風(fēng)吼道:“阿哲!別他媽愣著!進去!點蠟燭!念詞兒!”
共享畫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鏡頭猛地轉(zhuǎn)向下方,拍到了阿哲自己劇烈顫抖的手。他正從工裝馬甲一個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哆哆嗦嗦地往外掏東西。
一根慘白的、粗如拇指的蠟燭。
一盒皺巴巴的廉價火柴。
“點…點蠟燭…”阿哲的聲音帶著崩潰邊緣的嗚咽。
他試圖劃火柴,手指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第一下,火柴頭擦過磷紙,只冒出一縷青煙。第二下,“嗤啦”一聲微弱的輕響,一小簇昏黃的火苗終于顫抖著亮起。
微弱的光線暫時驅(qū)散了手機攝像頭前一小片黑暗,映亮了阿哲汗?jié)?、慘白、寫滿恐懼的下半張臉,還有他因緊張而大張的嘴巴。他顫抖著,將火苗湊近白燭的棉芯。
就在火苗即將舔舐到燭芯的瞬間!
“滋啦——!”
一聲刺耳、高亢、如同指甲刮過玻璃黑板般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從阿哲的共享音頻和林晚的直播間同時炸響!
“??!”阿哲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手一抖,那根剛剛點燃的白燭脫手飛出!昏黃的火苗在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啪嗒”一聲掉在厚厚的積塵里,掙扎了幾下,熄滅了!
共享畫面瞬間陷入一片更加濃重的黑暗和混亂的旋轉(zhuǎn)!只有阿哲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啜泣。
【草!又來了!這聲音攻擊!】
【蠟燭掉了!完了!】
【守墓人:笨拙的祭品,連燭火都捧不穩(wěn)么?真令人…失望。】
系統(tǒng)提示音帶著冰冷的嘲諷:【“守墓人”為主播“作死小晚”送上“無聲尖叫”*1!】
林晚氣得差點把手機捏碎:“廢物!撿起來!快點!”
共享畫面劇烈晃動,鏡頭對著地面一陣亂掃,終于捕捉到那根躺在灰塵里的白燭。
一只顫抖的手猛地伸進畫面,死死抓住了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阿哲帶著哭腔的喘息在耳機里放大:“撿…撿到了…”
他再次劃著火柴。這次,火苗順利點燃了燭芯?;椟S、搖曳的燭光重新亮起,在共享畫面中撐開一小團微弱、卻至關(guān)重要的光暈。
阿哲的身影在燭光映照下,如同驚弓之鳥的巨大剪影,投射在身后布滿污跡的墻壁上,隨著燭火不安地晃動。
他端著蠟燭,如同端著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一步,一步,極其緩慢、極其沉重地挪向那扇虛掩的、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厚重木門。
“吱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銹蝕了百年的門軸呻吟聲響起。阿哲用肩膀,極其輕微地頂開了那扇門。
共享畫面的視角隨之移動。
門內(nèi),是一個極其寬敞、卻同樣破敗不堪的房間。厚厚的灰塵覆蓋了一切。
巨大的四柱床只剩下腐朽的木架和破爛的帷幔殘片,如同巨獸的骸骨。房間的角落里堆滿了被白布覆蓋(白布早已變成灰黑色)的家具輪廓,在白布下隆起怪異的形狀。
而正對著房門,在房間最深處靠墻的位置,就是此行的目標(biāo)。
一面巨大的、鑲嵌在繁復(fù)雕花木框中的落地梳妝鏡。
鏡面早已不是光潔如新。
上面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和斑駁的水銀脫落痕跡,如同被無數(shù)雙無形的手抓撓過,留下滿目瘡痍。
厚厚的灰塵覆蓋其上,使得鏡面異常模糊,只能勉強映出阿哲端著蠟燭靠近的、一個扭曲晃動、不成人形的昏黃光團和他自己那因恐懼而極度變形的模糊輪廓。
鏡框上方,雕刻著一些早已褪色的、難以辨認(rèn)的藤蔓與扭曲人臉的圖案,在昏黃燭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空氣仿佛凝固了,比外面更加陰冷、沉重,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陳腐氣息和…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脂粉香氣?那香氣混雜在濃重的霉味里,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死氣。
【這鏡子…好邪門…】
【阿哲大佬的影子在鏡子里扭得好奇怪…】
【守墓人:鏡中人,已蘇醒。盛宴,開始?!?/p>
系統(tǒng)提示音帶著一絲興奮的冰冷:【“守墓人”為主播“作死小晚”送上“骨灰級火箭”*1!】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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