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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間煙火故事集 張元坤 110862 字 2025-08-07 11:5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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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年關的裂痕

虎年的紅春聯(lián)剛貼上老木門,那新刷的漿糊還透著濕意,黏糊糊地尚未干透。劉強像往年一樣,仔細端詳著親手貼上的春聯(lián),心中滿是對新年的期許。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門楣左側時,一抹不協(xié)調的縫隙刺痛了他的雙眼。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撫平,指尖觸及的,卻并非那熟悉的粗糙紅紙,而是一片透骨的冰涼,那質感,分明是金屬。

他的心猛地一沉,湊近仔細查看,竟發(fā)現(xiàn)那是枚偽裝得極為巧妙的微型竊聽器,藏在春聯(lián)之下,正偽裝成普通的銅鉚釘。劉強手指輕輕一動,竊聽器便發(fā)出極輕微的嗡鳴,似是在黑暗中發(fā)出的惡意低吟。

“發(fā)啥愣呢?” 妻子陳雪端著漿糊碗從廚房裊裊走出,圍裙上星星點點地沾著面粉,宛如一幅抽象畫。她面帶微笑,眼神中滿是節(jié)日的喜悅,“孩子們等著貼窗花呢?!?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劉強的手時,笑容瞬間凝固,那原本靈動的雙眼,此刻瞳孔驟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作為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見過無數風浪的女人,她瞬間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下意識地挪動腳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堂屋里正嬉笑打鬧的孩子。

劉強不動聲色地將竊聽器悄然塞進袖口,手指在金屬外殼上摩挲,摸到上面刻著的奇異痕跡,那紋路,像是某種神秘幫派的獨特標記。他的思緒瞬間飄回到下午進村時的場景,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坐著三個形跡可疑的陌生男人。他們身著不合時宜的黑色皮衣,在這喜慶的年關顯得格格不入。他們靴底沾著的紅泥里,混雜著細碎的玻璃碴,那是縣城拆遷工地特有的建筑垃圾,難道,他們與這竊聽器有關?

年夜飯的圓桌旁,氣氛原本熱烈而溫馨。叔叔劉建軍三杯酒下肚,臉上泛起酡紅,眼神中透著幾分醉意與期待。他第三次提起城東那塊地,筷子在空中揮舞,“聽說縣里要搞文旅開發(fā),” 他舌頭有些打結,筷子重重地戳在紅燒魚的眼珠上,濺起幾點油花,“你這上市公司老總,能不能幫襯著鄉(xiāng)親們,把地盤下來?”

劉強剛要開口回應,褲袋里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掏出手機,一條匿名彩信映入眼簾:拆遷隊的人已經進村,你家祖墳的位置,正好在規(guī)劃紅線里??吹竭@條信息,劉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窗外,絢爛的煙花突然炸開,如同一朵巨大的金色菊花,照亮了院子角落的老槐樹。劉強不經意間瞥見樹后隱隱站著個黑影,身形高大而模糊,手里的鐵棍在雪地上緩緩劃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那聲音,仿佛劃過劉強的心頭。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緩緩站起來,故意將杯沿重重撞在碗碟上,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脆響。這是他和陳雪之間約定已久的暗號,遇到危險時,便用這聲響提醒對方。

“叔,地皮的事得按規(guī)矩來?!?劉強佯裝醉意,舌頭打著卷,可眼角的余光卻死死盯著樹后的黑影,“下周我讓法務過來,咱們開村民大會投票。”

劉建軍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原本泛紅的臉色此刻變得鐵青,他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水濺出,灑在桌布上,“你是不是當了老總就忘了本?當年要不是我把學費塞給你,你能有今天?”

爭吵聲瞬間打破了原本溫馨的氛圍,劉強的兒子突然指著門外,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爸,那棵樹上好像掛著東西。” 眾人順著孩子的手指望去,老槐樹的枝椏間,一件黑色大衣正隨風肆意擺動,衣角露出半截白色的東西,在風中若隱若現(xiàn),像是疊成方塊的紙錢。

陳雪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白紙一般,她猛地抓住劉強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聲音顫抖得厲害:“那是你爺爺生前穿的大衣,三年前燒給老人家了?!?/p>

劉強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與恐懼,借口去廁所,悄然抄起墻角的扁擔,小心翼翼地溜出后門。老槐樹后的黑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雪地上一串雜亂無章的腳印,那腳印歪歪扭扭,通向村西頭的廢棄倉庫。

他緩緩蹲下身,在腳印旁發(fā)現(xiàn)了一枚銀色的紐扣,紐扣上清晰地刻著 “宏圖置業(yè)” 四個字。他心中一凜,宏圖置業(yè),那正是競爭對手張宏遠的公司標志,難道這一切都是張宏遠的陰謀?

回到堂屋時,劉建軍已經醉倒在長凳上,嘴角掛著一抹可疑的笑,那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劉強悄悄摸出袖口的竊聽器,發(fā)現(xiàn)上面的綠燈正在不停閃爍,這意味著此刻正有人監(jiān)聽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故意提高聲音,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明天我讓司機把挖掘機開過來,先把祖墳遷到后山去,免得礙事?!?陳雪端著餃子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醋汁濺在手上,她卻渾然不覺,眼中滿是擔憂與恐懼。

子夜的鐘聲敲響時,劉強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里,似乎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金屬摩擦聲響。他悄悄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三個未接來電,全是公司副總王濤打來的。他急忙回撥過去,聽筒里傳來的卻不是王濤熟悉的聲音,而是一陣嘈雜的電流雜音,夾雜著張宏遠陰惻惻的笑:“劉總,年關難過啊?!?/p>

第二節(jié):倉庫的獠牙

劉強順著墻根,小心翼翼地朝著倉庫后門摸去。積雪厚重,沒到了他的腳踝,每邁出一步,都發(fā)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倉庫的鐵皮門緊緊關閉著,被人用粗壯的鐵鏈牢牢拴著,鏈環(huán)間的縫隙里透出微弱的紅光,那紅光搖曳不定,像是某種神秘的爐火在黑暗中燃燒。劉強望著那扇門,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小時候。那時,他們常在這里捉迷藏,倉庫深處有個地窖,藏著爺爺年輕時私藏的火藥。那是用來炸山取石的老物件,后來雖被公安沒收過一次,沒想到竟還留著殘余。

“誰在那兒?” 一個沙啞而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門后傳來,宛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惡鬼低語。劉強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猛地后退,卻不小心撞在堆成小山的玉米秸稈上。秸稈嘩啦散開,露出身后三個黑影。為首的人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像一條扭曲的蜈蚣趴在臉上,手里的鋼管在雪地里拖出長長的痕跡,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劉強定睛一看,正是下午在村口見過的黑衣人。

“劉總倒是比我們預想的早來一步?!?刀疤臉咧開嘴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那笑容里滿是得意與戲謔,“張總說了,只要你簽了地皮轉讓協(xié)議,這倉庫里的東西,就不用見光了。” 說罷,他一腳踢開腳邊的麻袋,麻袋口滾出個東西,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 是個骷髏頭,眼眶里塞著張紙條,上面寫著 “遷墳不如遷人”。

劉強的心猛地一緊,手指下意識地在口袋里摸索,摸到中午點煙時順手揣的打火機。他緊緊盯著刀疤臉身后的兩個人,發(fā)現(xiàn)他們腰間都鼓鼓囊囊的,像是揣著炸藥包。

“協(xié)議我?guī)砹??!?他故意放緩語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自若,目光卻不經意掃過倉庫鐵皮上的銹洞,“但我得親眼看看,你們把我爺爺的大衣掛在樹上,安的什么心。”

刀疤臉冷笑一聲,揮了揮手,倉庫門 “吱呀” 一聲開了條縫。劉強瞅準時機,猛地沖進去,反手將打火機扔向堆在門邊的柴油桶。那是村里榨油坊剩下的廢料,他小時候曾偷著點過,知道火焰能瞬間躥起三米高。

火光 “轟” 的一聲炸開,瞬間照亮了整個倉庫。劉強在火光中看清了倉庫里的景象:角落里堆著十幾個麻袋,每個麻袋上都貼著編號,對應著村里的墳頭;正中央的桌子上,擺著臺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城東地塊的三維模型,祖墳的位置被標上了醒目的紅色 “爆破點”。

“抓住他!” 刀疤臉的吼聲被火焰的噼啪聲吞沒。劉強轉身沖向地窖入口,那里的木板已經腐朽不堪,他一腳狠狠踹去,木板應聲而碎。地窖里彌漫著濃烈的硝石味道,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終于摸到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正是爺爺藏火藥的盒子。盒子里還有半盒火柴,和一卷導火索。

地窖口傳來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劉強迅速將導火索纏在鐵盒上,劃燃火柴?;鹧嫜刂鴮Щ鹚?“嗤嗤” 向上爬時,他聽見刀疤臉在喊:“張總說了,留活口!拿到協(xié)議就行!” 這句話讓他心頭一震,原來張宏遠的目標不是他的命,而是那塊地的轉讓協(xié)議,而且對方顯然知道他把協(xié)議帶來了。

導火索燒到盡頭的瞬間,劉強抱著鐵盒迅速滾到地窖深處。爆炸聲震得地窖頂上的土塊簌簌落下,揚起一陣塵土。他趁機從另一側的通風口爬出去,通風口外是條狹窄的排水溝,能直通村后的亂葬崗。爬出來時,他的手背被鐵皮劃破,鮮血汩汩流出,滴在雪地上,像一串觸目驚心的紅色箭頭。

亂葬崗的老柏樹下,突然亮起一盞馬燈。劉強舉起鐵盒剛要扔過去,就聽見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是劉強嗎?” 是村里的老支書,手里拄著拐杖,馬燈昏黃的光,照出他身后的人 —— 竟是劉建軍,正瑟瑟發(fā)抖地跪在雪地里,嘴里不停念叨著 “我不是故意的”。

第三節(jié):親情的暗涌

老支書的馬燈緩緩照在劉建軍臉上,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鼻涕已經凍成了冰碴,掛在鼻尖,褲腿上沾滿了倉庫里的黑灰,狼狽不堪。

“是張宏遠找的我。” 他突然抱住劉強的腿,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懊悔,“他說只要把你騙到倉庫,就讓我當新項目的村長,還能給我兒子安排工作。” 馬燈的光線下,他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像是被人用繩子狠狠捆過。

老支書輕輕嘆了口氣,拐杖用力戳著雪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上周張宏遠的人就來了,在村西頭租了間空房,天天請村里的年輕人喝酒?!?他緩緩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劉強,是張宏遠和幾個村干部的合影,背景是縣城一家豪華 KTV 的包廂,燈光曖昧,眾人臉上都帶著醉意與貪婪,“他們說只要能讓你簽字,就給村里修條柏油路。”

劉強的手機突然在口袋里劇烈震動,他掏出手機,是陳雪發(fā)來的視頻。視頻里,堂屋里一片混亂,三個黑衣人正瘋狂地翻箱倒柜,其中一個兇神惡煞地舉著刀架在兒子脖子上,惡狠狠地逼陳雪交出 “藏起來的協(xié)議”。視頻最后,陳雪對著鏡頭無聲地張嘴,劉強瞬間看懂了她的口型 ——“報警”。

“協(xié)議根本不在我身上?!?劉強突然冷笑一聲,從內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在馬燈前晃了晃,“這是我偽造的,真正的協(xié)議,早就讓王濤帶回公司了?!?/p>

劉建軍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不信,“不可能!張宏遠說你肯定會帶在身上!”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刀疤臉的聲音在倉庫方向憤怒地喊:“劉建軍!你敢耍我們!” 緊接著是一聲慘叫。老支書臉色大變,“不好,他們發(fā)現(xiàn)上當了!” 他急忙推了劉強一把,“快走,從后山的小路去鎮(zhèn)上,我去引開他們!”

劉強剛跑出去沒幾步,就聽見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他忍不住回頭,看見老支書用拐杖絆倒了一個追來的黑衣人,可自己卻被另一個人用鋼管狠狠砸中了后背。馬燈滾落在雪地里,光線越來越暗,最終熄滅在一片血色之中。

跑到半山腰時,劉強撞見了表弟小明。這孩子剛從縣城打工回來,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看到劉強滿身是血,二話不說就把背包塞給他,“哥,這里面是我攢的錢,你先拿著跑路!我剛才在村口看到警車被人攔了,說是有人在橋上放了石頭?!?/p>

背包里除了一沓厚厚的現(xiàn)金,還有一部老式諾基亞手機。劉強突然想起,陳雪的叔叔是鎮(zhèn)上派出所的老民警,他迅速用諾基亞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聽見背景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劉強?你嬸子被人綁了,他們說你不簽字就撕票!”

小明突然指著山下,驚呼道:“哥,你看!” 倉庫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火光中能看到十幾個黑影正氣勢洶洶地往山上爬,手里的手電筒在黑暗中閃爍,像一雙雙野獸的眼睛。劉強摸出地窖里帶出來的鐵盒,里面的火藥還剩一半,足夠制造一場小規(guī)模的爆炸,阻擋追兵。

“小明,你知道鷹嘴崖嗎?” 劉強的聲音在寒風中微微發(fā)顫,“那里有個山洞,是我小時候藏彈弓的地方。你先去那里躲著,等我回來?!?他將諾基亞塞給小明,“如果我半小時沒到,就打這個電話,找陳雪的叔叔,告訴他張宏遠在鷹嘴崖的山洞里藏了炸藥?!?/p>

小明剛要爭辯,就被劉強用力推下了岔路??粗淼艿纳碛跋г跇淞掷?,劉強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要把追兵引向自己,給陳雪和孩子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第四節(jié):鷹嘴崖的對峙

鷹嘴崖的風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刀子,狠狠刮在劉強臉上,生疼生疼的。劉強躲在山洞里,小心翼翼地看著追兵的手電筒在崖下晃動,那一道道光柱,像極了惡魔的觸角,在黑暗中肆意探尋。他的心里默默數著數,每數一下,心跳就加速一分。

當數到第三十下時,他深吸一口氣,點燃了最后一截導火索,將鐵盒奮力扔向崖邊的灌木叢?!稗Z” 的一聲巨響,爆炸聲在山谷間回蕩,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夜空。他聽見有人大喊:“找到了!他在山洞里!”

刀疤臉帶著兩個人氣勢洶洶地沖進山洞時,劉強正鎮(zhèn)定地坐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手里把玩著一塊石頭。那是從爺爺墳前撿的,上面刻著 “劉氏祖墳” 四個字,在微弱的光線中,透著一股古樸而凝重的氣息。

“協(xié)議呢?” 刀疤臉將鋼管狠狠抵在他喉嚨上,眼中滿是兇狠與貪婪,“張總說了,再不說就把你扔下去,讓你跟你爺爺作伴。”

劉強突然冷笑一聲,“你知道張宏遠為什么非要這塊地嗎?” 他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機,屏幕上是王濤剛才發(fā)來的照片。照片中,城東地塊的地下,赫然發(fā)現(xiàn)了一座宋代古墓,古墓中的文物在燈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價值連城,“他根本不是為了搞開發(fā),是想盜墓?!?/p>

刀疤臉的鋼管微微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他仍強裝鎮(zhèn)定,“你騙誰?”

劉強繼續(xù)說道:“你們綁的那個老民警,他兒子就是考古隊的,早就勘探出古墓了。張宏遠怕事情敗露,才急著讓我簽字,好名正言順地動工,掩蓋盜墓的痕跡。”

山洞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劉強透過洞口的縫隙瞥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崖邊,車門打開,張宏遠從車上悠然下來,手里拿著個公文包,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意。

“劉總,別來無恙。” 張宏遠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帶著令人作嘔的虛偽,“只要你簽了字,這古墓的利潤,我們五五分?!?他打開公文包,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現(xiàn)金,和一份轉讓協(xié)議。

劉強盯著協(xié)議上的公章,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那是偽造的。張宏遠根本沒打算履行承諾,只是想騙他簽字,然后用這份假協(xié)議應付村民。

“我要是不簽呢?” 他的手悄悄摸向身后的石塊,那里藏著最后一根火柴,他在心中暗暗盤算著對策。

張宏遠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一塊冰冷的鐵板,“你兒子現(xiàn)在在我手上,你老婆也被我們的人看著?!?他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視頻里,陳雪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帶,眼中卻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對著鏡頭眨了三下眼。那是他們夫妻間的暗號,代表 “計劃順利”。

劉強的心猛地一松。他知道陳雪肯定留了后手。早上貼春聯(lián)時,她偷偷在門后的磚縫里藏了個微型定位器,還跟鎮(zhèn)上的派出所約定了每隔一小時發(fā)一次定位,一旦中斷就立刻出警。現(xiàn)在視頻里陳雪眨眼,說明她已經掙脫控制,并且聯(lián)系上了警方。

“協(xié)議我簽。” 劉強突然站起來,裝作無奈地走向張宏遠,“但我有個條件,讓你的人先放了我兒子。孩子是無辜的,他不該卷入我們之間的紛爭?!?劉強一邊說著,一邊暗暗觀察著張宏遠和周圍黑衣人的神情。他看到張宏遠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似乎在權衡利弊,而刀疤臉則不耐煩地握緊了手中的鋼管,眼神中透露出兇狠與不屑。

張宏遠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劉總,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萬一你簽了協(xié)議,又暗中使詐,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劉強心中暗罵張宏遠的狡猾,但表面上仍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張宏遠,事已至此,我還有什么可隱瞞的?我只是個父親,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你如果連這一點都不答應,那咱們就沒得談了?!?劉強故意提高了音量,試圖用堅定的語氣讓張宏遠相信他的決心。

張宏遠盯著劉強看了許久,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找出一絲破綻。最終,他輕輕點了點頭,“好,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最好別耍什么花樣。” 他轉頭對著刀疤臉使了個眼色,刀疤臉雖一臉不情愿,但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放了那小子,別傷著他?!?電話那頭似乎回應了什么,刀疤臉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行了,你兒子沒事了。”

劉強心中松了一口氣,但仍不敢放松警惕。他接過張宏遠遞過來的鋼筆,假裝仔細查看協(xié)議內容,同時用眼角的余光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他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博弈,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就在他準備簽字時,突然故意將筆尖對著自己的掌心,用力一戳。頓時,鮮血從掌心涌出,而鋼筆里藏著的,正是陳雪給他準備的防狼噴霧。

“?。 ?劉強佯裝痛苦地叫了一聲,同時將防狼噴霧朝著張宏遠的臉上噴去。張宏遠毫無防備,頓時被噴了個正著,他慘叫一聲,雙手捂住眼睛,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咳咳,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抓住他!” 刀疤臉一邊咳嗽,一邊揮舞著鋼管朝劉強沖了過來。劉強迅速抓起公文包,朝著刀疤臉狠狠砸了過去。公文包重重地砸在刀疤臉的頭上,他晃了晃身子,差點摔倒。

山洞里頓時一片混亂,劉強趁機沖向洞口。然而,一個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劉強用力掙扎,卻怎么也甩不掉。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大喊:“哥,我來了!” 原來是小明,他順著崖壁爬到了洞頂,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洞內的情況。只見他手里拿著根粗木棍,從洞頂的石縫里一躍而下,一棍砸在抓住劉強腳踝的黑衣人頭上。黑衣人悶哼一聲,松開了手,倒在地上。

“哥,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會爬樹!” 小明喘著粗氣說道。劉強心中一陣感動,“好樣的,小明!咱們一起對付他們!” 兩人合力將剩下的黑衣人踹出山洞。劉強撿起地上的炸藥包,迅速點燃導火索,朝著追來的人群扔了過去?!稗Z” 的一聲巨響,爆炸聲在山谷里回蕩,塵土飛揚。劉強和小明趁著混亂,趕緊朝著山洞深處跑去。

此時,劉強看到遠處的公路上亮起了一串警燈,像一條紅色的長龍,正沿著盤山公路向上爬。他知道,救援終于來了。而張宏遠和他的手下們,即將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劉強緊緊握住小明的手,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對家人的牽掛,他知道,這場噩夢即將結束,他們一定能夠度過這個難關。

第五節(jié):破曉的余溫

警車如同一支正義之師,風馳電掣般將鷹嘴崖重重包圍。此時的鷹嘴崖,彌漫著硝煙的味道,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張宏遠還在山洞里滿地打滾,防狼噴霧讓他的眼睛紅腫不堪,暫時失去了視力,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往日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刀疤臉和其他黑衣人被警察如拎小雞般按在雪地上,動彈不得。其中一個黑衣人,正是中午在村口曬太陽的 “陌生男人”,此刻他狼狽不堪,真實身份也被揭露 —— 他竟是張宏遠公司的保安隊長,平日里耀武揚威,如今卻淪為階下囚。

陳雪帶著孩子們心急如焚地趕到時,天已經蒙蒙亮。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與地上的白雪相互映襯,勾勒出一幅別樣的畫面。陳雪的羽絨服上沾滿了泥點,臉上還有道淺淺的劃痕,那是她與黑衣人周旋時留下的痕跡。但看到劉強安然無恙,她一直緊繃的心弦瞬間松弛,雙腿一軟,癱坐在雪地上?!拔野讯ㄎ黄鞑卦诤⒆拥男锪?,他們沒發(fā)現(xiàn)?!?她喘著粗氣說道,聲音中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陳雪的叔叔跟在后面,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神色嚴肅,“我們在張宏遠的車里找到了這個,是他和盜墓團伙的交易記錄。證據確鑿,他們這次插翅難逃?!?/p>

老支書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救護車時,緊緊抓著劉強的手,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囑托,“那塊地…… 不能讓他們挖…… 下面有咱們村的根……” 劉強用力點點頭,眼眶不禁發(fā)熱。他想起小時候,爺爺曾坐在老槐樹下,搖著蒲扇,給他講述村東頭地塊的故事。據說那里埋著宋代的古窯,是村里祖輩燒瓷的地方,承載著整個村子的歷史與傳承,是村子的龍脈所在。如今,絕不能讓張宏遠之流的貪婪之手破壞這份珍貴的遺產。

劉建軍被警察帶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劉強,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說出話。劉強明白他欲言又止的意思,當年家里貧困,是劉建軍瞞著家人,偷偷把準備蓋房的錢拿出來,給劉強交了大學學費。這份恩情,劉強一直銘記于心。只是沒想到,在利益的誘惑下,親情竟如此不堪一擊,年關的這場風波,讓人心的丑惡暴露無遺。

小明靜靜地蹲在崖邊,用樹枝在雪地上認真地畫著什么。劉強緩緩走過去,發(fā)現(xiàn)他畫的是個歪歪扭扭的家,旁邊寫著 “表哥加油”。字跡雖然稚嫩,卻飽含著真摯的情感。“哥,我明年不想去城里打工了?!?小明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我想在家守著我爸媽,守著咱們村。經過這次的事,我才明白,家鄉(xiāng)才是最重要的地方?!?/p>

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上,給整個村莊披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輝。劉強站在爺爺的墳前,看著村民們自發(fā)地清理倉庫的廢墟。大家齊心協(xié)力,傳遞著工具,清掃著雜物,沒有人抱怨,沒有人退縮。有人在灰燼里找到半截春聯(lián),上面的 “?!?字雖然被燒了一角,卻依然透著紅彤彤的暖意,仿佛在訴說著新年的希望并未破滅。

劉強掏出手機,給王濤發(fā)了條信息:“取消城東地塊的所有合作,我們公司出資,把那里建成村史博物館?!?他知道,這塊土地承載著太多的回憶與情感,不能再被利益所玷污,要讓它成為傳承村莊文化的圣地。

下山的路上,孩子們在雪地里歡快地堆著雪人,用胡蘿卜做鼻子,用煤球做眼睛,還把劉強的圍巾給雪人圍上了。雪人憨態(tài)可掬,仿佛在對著大家微笑。陳雪牽著兒子的手,輕聲說:“其實張宏遠的人昨天就來過,在咱家的水缸里下了藥,是你爸聞出不對勁,悄悄把水倒了?!?劉強心中一暖,原來父親早就察覺到了危險,卻默默守護著家人,沒有聲張。

劉強回頭望了一眼籠罩在晨光中的村莊,那些曾經熟悉的房屋、樹木,此刻看起來格外親切。他突然覺得,那些所謂的商業(yè)帝國、財富榮耀,在家人的平安、村莊的寧靜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車緩緩開離村口時,劉強搖下車窗,看到老槐樹上的黑色大衣已經被取下,換成了一串紅燈籠。微風吹過,燈籠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像極了小時候爺爺給他講故事時,搖著蒲扇的聲音。他知道,這個驚魂一夜之后,有些東西永遠改變了。比如他和劉建軍之間的親情,或許再也回不到從前;比如村子的寧靜,被這場風波打破后,需要時間去修復。但有些東西也永遠不會變,比如土地里孕育出的深厚情感,比如家人之間默默的守護與支持。

后視鏡里,紅燈籠的影子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紅點,像顆跳動的心臟,在虎年的晨光里,溫暖而堅定地跳動著。劉強握緊陳雪的手,掌心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心里卻前所未有的踏實。他知道,無論走多遠,總有一個地方在等他回來,那里有春聯(lián),有年夜飯,有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松開的手,那是家的方向,是他心靈的港灣。


更新時間:2025-08-07 11:5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