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回頭，強裝鎮(zhèn)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有點悶，出來透透氣?！?/p>
沈硯庭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兩個服務生離開的方向，又落回她臉上，眼神銳利如刀：“聽到什么了？”
“沒什么?！绷滞硖拇瓜卵?，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的情緒。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查母親的事，至少現在不能。在這個家里，她誰也不能信。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偽裝。就在林晚棠以為他要追問時，他突然說：“你母親的事，別亂打聽?！?/p>
林晚棠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和疑惑：“你知道什么？”
沈硯庭卻沒回答，只是轉身，語氣冰冷：“該回去了?！?/p>
看著他挺拔卻冷漠的背影，林晚棠的心跳得飛快。沈硯庭一定知道些什么！她下意識地握緊口袋里的手機，剛才那兩個服務生的對話，她已經悄悄錄了下來。
這是她找到真相的第一條線索。
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跟了上去。不管沈硯庭知道什么，她都不會放棄。為了母親，她必須查下去。
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深夜。整棟房子安靜得像座墳墓，只有走廊里的壁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林晚棠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房門，拉上厚重的窗簾，才敢拿出手機，反復聽著那段錄音。
“林夫人親自處理的...”
林夫人，那個摔碎她懷表的老婦人，那個口口聲聲罵她母親是狐貍精的女人，果然和母親的死有關！
林晚棠的手指冰涼，她從抽屜里拿出那個裝著懷表碎片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倒在桌上。破碎的水晶表面，凹陷的銀質表殼，散落的細小零件...她一點點地拼湊著，指尖被玻璃碴劃破也渾然不覺。
母親的樣子在腦海里清晰起來，溫柔的笑容，溫暖的懷抱，還有最后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樣子。林晚棠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砸在碎片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媽，我一定會找到真相的，一定?！彼煅手f，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借著臺燈昏黃的光，她仔細查看每一塊碎片。表盤內側除了“晚棠”兩個字，似乎還有一道極淺的刻痕，像是被人刻意磨過，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不了。
她找來放大鏡，對著那道刻痕看了許久，眼睛酸澀得厲害，才終于辨認出那是一串數字：071523。
這是什么？日期？密碼？還是電話號碼？
林晚棠的心跳得飛快，她想起母親那本帶鎖的日記，鎖扣是三位數的密碼鎖，她試了很多次都沒打開。難道...
她顫抖著手拿起日記本，深吸一口氣，將數字拆成三組：07，15，23。
當她把這三個數字依次輸入鎖扣時，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林晚棠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激動得指尖發(fā)顫，小心翼翼地翻開最后幾頁被鎖住的內容。
紙頁已經泛黃發(fā)脆，上面的字跡因為激動和恐慌而顯得格外潦草，甚至有些字都暈開了：
“7月15日，晚棠的生日。今天看到夫人的賬本，有一筆五十萬的支出，收款方是‘陳’，日期就是今天...她為什么要給這個人轉這么多錢？”
“7月18日，夫人好像發(fā)現我看過賬本了，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人。她威脅我，說如果我敢告訴正宏，就會讓晚棠活不下去...我好害怕，不能讓晚棠有事...”
“7月20日，我找到陳先生了，他說...他說夫人讓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還有重謝。我不敢問是什么事，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7月22日，如果我出事，一定是夫人干的。晚棠，我的晚棠，記住，去找陳叔，他知道一切...媽媽對不起你，不能看著你長大了...”
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林晚棠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掉在紙頁上，暈開了墨跡。母親果然不是自殺的！是被林夫人害死的！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竟然是個殺人兇手！
那串數字，071523，是 7月15日和23日？還是母親留下的密碼，正好打開了日記的鎖？不管是什么，都指向了那個“陳叔”！
林晚棠擦干眼淚，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她要找到這個陳叔，查清母親死亡的真相，讓林夫人血債血償！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棠表面上依舊是那個逆來順受的替身，按時參加那些為“林知夏”安排的課程，笨拙地學習插花、鋼琴，對林知夏的挑釁也只是默默忍受。
插花課上，老師嫌棄她手笨，說她插出來的花像一堆雜草，遠不如林知夏有天賦。林晚棠只是低著頭，一遍遍地練習。
鋼琴課上，她的手指僵硬，總是彈錯音符，被鋼琴老師訓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活著有什么用?！绷滞硖囊е?，把委屈咽進肚子里。
但暗地里，她在瘋狂地調查“陳叔”的身份。她知道，林夫人在林家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jié)，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她利用晚上的時間，悄悄打開自己帶來的舊筆記本電腦。那是她用攢了很久的錢買的二手貨，性能不算好，但足夠用。大學時，她為了賺學費，輔修過計算機，學過一些黑客技術，這是她藏了多年的秘密，連母親都不知道。
她屏住呼吸，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屏幕上閃過一行行復雜的代碼。她在嘗試黑進林家的舊檔案系統(tǒng)，希望能找到一點關于“陳叔”的線索。
防火墻比她想象的要嚴密，幾次嘗試都被攔截了。林晚棠沒有放棄，她編寫了一個小程序，一點點地試探，尋找系統(tǒng)的漏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漸漸亮了，她的眼睛布滿血絲，卻絲毫感覺不到疲憊。終于，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系統(tǒng)的防火墻被她攻破了！
林晚棠的心臟興奮地跳動著，她迅速在員工檔案里搜索著。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在一份十年前的員工名單里找到了一個叫“陳建國”的人，職位是司機，負責給林正宏開車，后來在母親去世后不久就突然離職，去向不明。
就是他！陳叔一定就是陳建國！
林晚棠趕緊將陳建國的資料復制下來，包括他的身份證號、家庭住址（雖然已經是空的）、緊急聯系人等信息。就在她想進一步查找陳建國的下落時，電腦屏幕突然彈出一個紅色的警告窗口——她被反追蹤了！
林晚棠的心臟猛地一沉，迅速切斷網絡，拔掉網線，合上電腦，后背已經驚出一身冷汗。是誰？難道是林夫人那邊的人？還是沈家的技術人員？
她不知道，但這提醒了她，對方比她想象的更警惕。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開門?！笔巧虺幫サ穆曇簦瑤е鴳T常的冰冷。
林晚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趕緊把日記本和懷表碎片藏進床墊下，又將筆記本電腦塞進床底的舊箱子里，用幾件舊衣服蓋住，深吸一口氣，才打開門。
沈硯庭走進來，目光銳利地掃過房間，最后落在桌上的空杯子上，又看了看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沒睡好？”
“嗯，有點認床?！绷滞硖牡拖骂^，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出破綻。
他的目光又掃過桌上的電腦——她剛才情急之下，沒來得及把電腦藏好，只是合上了蓋子。
“在做什么？”他走過去，拿起電腦。
“沒什么，看了部電影?！绷滞硖牡氖中娜呛梗ψ屪约旱恼Z氣聽起來自然。
沈硯庭打開電腦，屏幕一片漆黑，因為她剛才強行關機了?！半娔X壞了？”
“嗯，可能是中病毒了，開不了機。”林晚棠順著他的話說。
沈硯庭沒再追問，放下電腦，轉身看向她：“明天跟我去醫(yī)院?！?/p>
“去醫(yī)院做什么？”林晚棠一愣，心里升起一絲不安。
“老夫人身體不舒服，你作為孫媳婦，該去看看。”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
林晚棠心里咯噔一下。林夫人恨她入骨，去醫(yī)院肯定沒好事，但她不能拒絕。在沈家，她還沒有反抗的資本。
“好?！彼吐晳馈?/p>
第二天，林晚棠跟著沈硯庭去了私立醫(yī)院。VIP病房里，林夫人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看到林晚棠進來，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陰沉，立刻拉下臉：“你來干什么？晦氣！”
“奶奶，我來看看您?！绷滞硖娜讨睦锏牟贿m，將帶來的水果籃放在床頭柜上。那是她用自己僅剩的一點錢買的，雖然不貴重，卻是一片心意——當然，林夫人根本不會在乎。
“拿走！誰吃你的東西！”林夫人突然揮手，打翻了果籃。蘋果、香蕉滾了一地，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耙皇悄氵@個掃把星進門，我怎么會生病？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沈硯庭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媽，她也是一片好意?！?/p>
“你還幫她說話？”林夫人瞪著沈硯庭，眼神像刀子一樣，“我告訴你，這個女人不能留！她媽當年就是個狐貍精，勾引你岳父，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指不定安的什么心！”
林晚棠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她想起母親日記里的內容，想起那筆五十萬的支出，心臟像是被火燒一樣疼。
她抬起頭，直視著林夫人的眼睛，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奶奶，您為什么這么討厭我母親？她已經去世這么多年了，您何必一直記恨？”
林夫人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慌亂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兇狠：“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指責我嗎？”
“我沒有，”林晚棠垂下眼，掩飾住眼底的情緒，“只是好奇，畢竟她是我母親。”
“一個死人，有什么好提的！”林夫人的聲音尖銳起來，像是被踩到了痛處，“我看你就是故意氣我！滾出去！現在就滾！”
沈硯庭拉了林晚棠一把：“走吧?！?/p>
林晚棠跟著他走出病房，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她的手還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林夫人的反應太可疑了，她一定在害怕什么！
“你剛才問那些干什么？”走到電梯口，沈硯庭突然開口，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警告。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林晚棠抬頭看他，眼神里充滿了倔強和疑惑，“我母親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硯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她的目光，語氣生硬：“我不知道?！?/p>
“你撒謊！”林晚棠提高了聲音，情緒有些激動，“你昨天在酒店說不讓我亂打聽，你肯定知道！告訴我！”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眉頭緊鎖：“林晚棠，別挑戰(zhàn)我的底線。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只會惹禍上身。”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騷動。一個護士推著搶救車慌慌張張地跑過，嘴里大喊著：“302床病人心率下降！快叫醫(yī)生！快！”
林晚棠下意識地跟著跑過去。302床是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小女孩，叫樂樂，昨天她來醫(yī)院查資料時，在走廊里見過，小女孩還笑著給了她一顆糖。
“讓開！讓我進去！”林晚棠推開圍在門口的人，沖進病房。樂樂躺在病床上，小臉憋得青紫，呼吸微弱，情況危急。
“家屬呢？聯系上了嗎？醫(yī)生馬上就來！”護士急得團團轉，手都在抖。
“來不及了！”林晚棠迅速解開樂樂的衣服，雙手交疊，準確地按在她的胸口，開始做心肺復蘇。她的動作標準而熟練，按壓的力度和頻率都恰到好處，完全不像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豪門太太。
這是她在福利院學的，那里的孩子多，經常有意外發(fā)生，院長請了醫(yī)生來教急救知識，她學得最認真。后來她又自己看了很多醫(yī)書，甚至考上了醫(yī)學院，只是因為沒錢交學費，才被迫輟學，這是她心里的遺憾。
沈硯庭站在門口，看著她專注而焦急的側臉，眼神復雜。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沒見過世面、軟弱可欺的私生女，卻沒想到她會這個，而且做得這么好。她的臉上沒有了平時的隱忍和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堅定和力量。
幾分鐘后，醫(yī)生終于趕到，接替了林晚棠的工作?？粗鴵尵仁业臒袅疗穑滞硖牟潘闪丝跉?，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后背的衣服都濕透了，雙腿也有些發(fā)軟。
“你懂醫(yī)術？”沈硯庭走過來，遞給她一張干凈的紙巾，語氣里帶著一絲探究。
林晚棠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有些疲憊地說：“以前在福利院學過一點急救，后來自己也看過些醫(yī)書。”她隱瞞了考上醫(yī)學院的事，不想引起更多懷疑。
沈硯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只是說：“走吧?！?/p>
回去的路上，車里一片沉默。林晚棠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心里亂成一團。林夫人的反應，沈硯庭的隱瞞，還有那個神秘的陳建國...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地址和一個名字：
城郊廢棄工廠，明天下午三點，陳建國。
林晚棠的心臟猛地一跳。是陳叔！他怎么會知道她在找他？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她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不管是不是陷阱，她都要去。這是她找到真相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