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睜開眼時，凜冽的山風(fēng)正卷著雪花拍打在臉上。
他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那輛失控的卡車沖向人行道的瞬間，然后是刺耳的剎車聲，路人的尖叫，以及——難以形容的、身體被撕裂般的劇痛。
"我這是......沒死？"
溫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有血跡，沒有傷口，只有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和垂到胸前的銀色長發(fā)。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尖泛著健康的淡粉色。但這不是他的手。至少不是那個每天敲鍵盤、指腹帶著薄繭的程序員的手。
"叮咚！檢測到宿主意識清醒，修仙導(dǎo)師系統(tǒng)'糖僧'正式啟動！"
一個歡快的機械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溫言眼前憑空浮現(xiàn)出一塊半透明的藍色光幕，上面跳動著金色的文字：
【歡迎來到玄霄界！宿主當(dāng)前身份：隱世修士"寒玉真人"溫言，修為：元嬰初期】
【主線任務(wù)：收位面之子為徒，助其飛升，方可返回原世界】
【警告：位面之子已死亡，啟動緊急預(yù)案——】
光幕上的文字突然變成刺目的紅色，瘋狂閃爍起來。
"什么情況？"溫言皺眉，"位面之子死了？那我怎么辦？"
"宿主別慌！"糖僧的聲音變得諂媚，"糖僧這里有個備用方案~檢測到宿主靈魂波長與位面之子高度契合，可以分裂部分神魂創(chuàng)建小號，由您自己扮演位面之子！"
溫言一時語塞："這算什么？我自己收自己為徒？"
"這叫水仙計劃！"糖僧興奮地說，"而且小號會有獨立人格，只是與您靈魂同源。現(xiàn)在請宿主為小號命名并選擇基礎(chǔ)屬性。"
"你這水仙是正經(jīng)水仙嗎？"溫言默默吐槽。
光幕變換，浮現(xiàn)出一個角色創(chuàng)建界面。左側(cè)是三維立體的人形輪廓，右側(cè)是各項屬性滑塊。溫言猶豫片刻，在姓名欄輸入"施亦寒"三個字，手指在"天賦"滑塊上毫不猶豫地拉到最右側(cè)，卻在"心性"上停頓了。
"確定要這樣嗎？"糖僧小心翼翼地問，"心性太低容易長歪啊......"
"沒關(guān)系，"溫言嘴角微揚，"歪了我也能把他掰直。"
話音剛落，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突然從靈魂深處炸開。溫言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插入積雪中。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用鈍刀一點點鋸開他的魂魄，將最核心的部分硬生生剝離出去。他眼前發(fā)黑，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
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從他眉心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而后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際。
"小號投放成功！坐標(biāo)：青云門東南五十里的無名山村。"糖僧匯報道，聲音里帶著幾分心虛，"那個......分裂神魂確實有點疼哈？"
溫言喘著粗氣，額前的碎發(fā)被冷汗黏在臉上。他勉強站起身，發(fā)現(xiàn)雪地上留下了十個深深的指洞，周圍的積雪因為體溫融化又迅速結(jié)冰，形成一小片冰鏡，映出他現(xiàn)在的模樣——
銀白色的長發(fā)用一根樸素的木簪半挽著，其余如瀑布般垂至腰間。眉眼如畫卻透著疏離，膚色是久不見天日的蒼白。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淺灰色的瞳孔像是覆著一層冰霜，看不出絲毫溫度。
"這是我？"溫言怔怔地觸碰自己的臉。
"寒玉真人的標(biāo)準(zhǔn)皮膚！"糖僧驕傲地介紹，"現(xiàn)在請宿主準(zhǔn)備前往青云門收徒大典，按照情節(jié)，您會在那里'偶遇'位面之子施亦寒。"
溫言勉強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花："我該怎么......"
他話未說完，身體已經(jīng)自動掐了個法訣，一道劍光自袖中飛出，化作三尺青鋒懸浮在面前。溫言福至心靈，抬腳踏上飛劍，心念一動便騰空而起。
"這是......"
"霜天劍！本命法寶哦~宿主可以借助身體記憶適應(yīng)修為。"糖僧解釋道，"接下來請宿主保持高冷人設(shè)，您現(xiàn)在的身份是避世百年的寒玉真人，修為高深但鮮少露面。"
穿過云層，一座巍峨仙山出現(xiàn)在視野中。九座峰巒如利劍直插云霄，霞光繚繞間，隱約可見瓊樓玉宇點綴其間。最大的那座山峰上，數(shù)百名少年正排隊等候靈根測試。
"那就是青云門。"糖僧介紹道，"中間最高的是主峰青云峰，周圍八峰分別由八位長老執(zhí)掌。宿主的寒玉峰在東北方向，是獨立于九峰之外的特殊存在。"
溫言按落劍光，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觀禮臺上。幾位長老似有所感，轉(zhuǎn)頭看到他便臉色大變，慌忙起身行禮："寒玉真人？！您怎么......"
"路過，看看。"溫言學(xué)著影視劇里的高人風(fēng)范，淡淡地吐出四個字。
就在這時，測試臺方向突然傳來騷動。一個黑衣少年被幾個錦衣少年圍在中間，似乎起了沖突。
"又是一個怪胎。"一位長老皺眉，"沒有來歷記錄，卻身具天靈根，性格還乖戾得很......"
溫言心頭一跳，凝目望去。
人群中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一身粗布黑衣，黑發(fā)用草繩隨意扎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隱約泛著血色，像是一匹隨時會暴起傷人的狼崽。
似乎感應(yīng)到視線，少年猛地抬頭，與高臺上的溫言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溫言感到靈魂深處傳來一陣戰(zhàn)栗。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有種照鏡子般的詭異熟悉感。更奇怪的是，他竟能隱約感知到少年此刻的情緒——警惕、敵意，以及深藏的一絲......渴望？
"此子何名？"溫言聽見自己問。
"回真人，他自稱施亦寒，是山民在狼群中發(fā)現(xiàn)的孤兒。測試時發(fā)現(xiàn)是變異冰靈根，純度接近十成，但性格......"長老欲言又止。
溫言輕輕頷首，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現(xiàn)在測試臺上。周圍弟子驚呼后退，唯有施亦寒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瞳孔微微收縮，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把粗糙的骨刀。
"可愿拜我為師？"溫言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p>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瞇起眼睛："憑什么？"
"放肆。"
一道清泠嗓音自云端落下，眾人尚未回神，青玉階上已現(xiàn)出一道鶴氅身影。掌門玉清子指尖凝著半道未散的傳音訣，雪白眉梢微蹙——方才那孩子抬頭剎那，他分明看見寒玉真人袖中的本命劍"霜天"輕顫了一瞬。
"這是誰?。?溫言在內(nèi)心里跟糖僧說著悄悄話。
"是掌門哦，帥吧~不過還是宿主最帥啦！"糖僧很驕傲，糖僧想要抬起高傲的頭，糖僧沒有頭，糖僧決定發(fā)一個表情包??(ˊωˋ*)??
"此乃寒玉道君。"玉清子話音不重，卻讓方圓十丈內(nèi)的靈霧驟然沉降，"百年前獨戰(zhàn)三大魔君時，你尚未入輪回。"
他刻意頓了頓，看著黑衣少年頸后漸漸浮現(xiàn)的詭異冰紋——與寒玉真人左腕被廣袖遮掩的印記如出一轍。
"道君今日愿開山門..."玉清子余光掃過遠處執(zhí)事長老突然捏緊的傳訊玉簡，"怕是有些人，要睡不著了。"
施亦寒卻不為所動，仍直勾勾盯著溫言："我問的是，憑什么我要拜你為師？"
溫言面上不顯，心中卻暗暗叫苦——這小號的性格是不是設(shè)置得太難搞了？
"憑我能讓你不再餓肚子。"溫言突然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憑我能教你控制眼里那團火，免得它哪天燒死你自己。"
施亦寒的表情終于變了。他死死盯著溫言，眼中血色翻涌，半晌，突然單膝跪地："弟子施亦寒，拜見師尊。"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
"叮咚！主線任務(wù)第一步完成！"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獎勵新手禮包：寒玉訣心法全卷，洗髓丹配方，以及......一只會賣萌的靈獸？"
溫言扶額，伸手虛扶起少年："明日隨我回寒玉峰。"
轉(zhuǎn)身時，他沒注意到施亦寒眼中閃過的復(fù)雜神色，也沒看到少年袖中緊握的拳頭——那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絲絲血跡，卻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凝結(jié)成細小的冰晶。
就像他同樣沒察覺到，自己識海深處，有一縷與施亦寒同源的魂火，正隨著少年每一次呼吸而明滅閃爍。
而在觀禮臺最高處，一位白發(fā)蒼蒼的長老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fù)崦渲械囊粔K黑色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