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父親病情突然惡化的消息在一個周三凌晨傳來。手機鈴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屏幕上顯示著顧沉的名字。接通的瞬間,我聽出他聲音里的慌亂:"蘇念,
父親進了ICU...醫(yī)生說可能是肺部感染...""我馬上過去。
"我甚至沒問是哪家醫(yī)院,直覺告訴我一定是市立醫(yī)院。清晨的醫(yī)院走廊空蕩而冷清,
腳步聲回蕩在瓷磚地面上。ICU外的長椅上,顧沉弓著背坐在那里,雙手緊握成拳。
看到我,他猛地站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你真的來了。"他的聲音嘶啞,
"我以為...這個時間..."我沒說話,只是上前抱住了他。顧沉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隨即緊緊回抱住我,臉埋在我的肩窩,呼吸沉重而潮濕。"會沒事的。"我輕拍他的背,
像是在安慰一個受驚的孩子,"陳醫(yī)生怎么說?""還在搶救。"他退開一點,抹了把臉,
"亨廷頓病患者免疫力低下,一次普通感冒都可能..."他的話被ICU門開的聲音打斷。
陳雯穿著手術(shù)服走出來,口罩拉到下巴,臉上帶著疲憊但平靜的表情:"穩(wěn)定了。
抗生素起了作用,但需要在ICU觀察幾天。"顧沉如釋重負(fù)地閉上眼睛,
肩膀垮了下來:"謝謝。""去休息一下吧,"陳雯建議,"你看起來糟透了。
"她的目光移到我身上,微微點頭,"蘇小姐。"顧沉堅持要留在醫(yī)院,
我只好去 cafeteria 給他買咖啡。排隊時,陳雯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
"顧沉很幸運有你。"她突然說,"在國外那幾年,每次他父親病情波動,他都一個人扛著。
"我轉(zhuǎn)身面對她:"你們...真的只是同事?"陳雯笑了:"你以為我們有過什么?
"她搖搖頭,"顧沉心里一直裝著一個人,裝得太滿,容不下其他。作為醫(yī)生,
我尊重他的選擇;作為朋友,我心疼他的執(zhí)著。"她的話讓我心頭一熱,同時又有些愧疚。
我竟然懷疑過他們..."他父親的病情..."我猶豫著問。"不可逆,但可以延緩。
"陳雯專業(yè)地說,"顧沉很堅強,從不讓父親看到他的擔(dān)憂。
但我知道他每晚都會查資料到凌晨,尋找可能的治療方法。"回到ICU外,
顧沉已經(jīng)靠在長椅上睡著了,頭歪向一邊,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
我輕輕把咖啡放在旁邊,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這一刻的他看起來如此脆弱,
與那個在建筑展上侃侃而談的設(shè)計師判若兩人。手機突然震動,
是出版社主編的信息:「新書大綱看了,缺乏情感深度。截稿期不等人,請盡快修改。」
我嘆了口氣,關(guān)掉手機。過去兩周沉浸在和顧沉的重逢中,寫作確實停滯不前。
但現(xiàn)在離開顯然不合適..."你去忙吧。"顧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
"父親穩(wěn)定了,我這邊沒問題。""可是...""真的。"他坐直身體,握住我的手,
"你已經(jīng)幫了大忙。我不能...不能總是依賴你。"這句話刺痛了我。依賴?
我們之間什么時候開始計較這個了?但看著他疲憊卻堅定的眼神,
我明白這是他自尊心的最后防線——不想在我面前顯得太過脆弱。"好吧。"我勉強同意,
"有事隨時叫我。"離開醫(yī)院時,陽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疼。顧沉的若即若離讓我困惑不已。
前一秒還緊緊擁抱,下一秒就推開我;明明需要支持,卻不肯完全依靠。是過去的陰影太深,
還是我做得不夠?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聯(lián)系。
顧沉每天會發(fā)一條信息告知父親的情況,我也回復(fù)自己的工作進展,
但誰都沒有提起那天的擁抱,或是未來可能的計劃。就像兩艘在霧中航行的船,
偶爾鳴笛示意,卻不敢靠得太近。周五下午,我的寫作再次陷入瓶頸。
正當(dāng)我對著空白文檔發(fā)呆時,林小雨打來電話:"出大事了!顧沉上新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