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站在家門口，指尖還殘留著剛壓下的灼燙感。他深吸一口氣，將周身翻涌的力量像收傘般折回骨血深處，連眼神都刻意放得溫和，推門時(shí)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那是他在人間歷練多年學(xué)會的偽裝。
“媽，我回來了。”他把行李放在玄關(guān)，鼻尖先捕捉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不是中藥味，是體溫偏高時(shí)特有的、帶著虛弱感的溫?zé)釟庀ⅰ?/p>
母親正蜷在沙發(fā)上蓋著薄毯，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見他回來想坐起身，卻被一陣輕咳絆住?！靶⊙?？怎么突然回來了……”聲音帶著氣音，尾調(diào)發(fā)飄。
林焰快步走過去，手背貼上她的額頭。不算高燒，卻帶著持續(xù)不退的滯澀感，像悶在濕柴里的火星?！傲矿w溫了嗎？”
“37度8，老毛病了，躺躺就好?！蹦赣H拍了拍他的手，指尖微涼，“你剛回來肯定累，快去歇歇?！?/p>
林焰沒動。他知道這“老毛病”的根由，是早年為了供他讀書，在寒雨里守?cái)偮湎碌牟「糠険Q季就容易低燒纏綿，吃藥打針效果都慢。他垂下眼，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橘紅微光，聲音放得更柔：“我去給你倒杯熱水?！?/p>
廚房水龍頭流出的水嘩嘩作響，林焰背對著客廳，指尖悄悄抬起。極細(xì)微的火苗在他指腹跳躍，像一粒被捏住的星火，沒有溫度外泄，卻精準(zhǔn)地灼燒著他注入水中的那一絲力量。這力量來自他與生俱來的掌控火焰的能力，平日被他死死鎖著，怕驚世駭俗，更怕傷到身邊人。但此刻，他需要這火焰的“暖”，不是灼熱，是像冬日曬透的棉被那樣，能滲進(jìn)骨縫里的溫煦。
他端著水杯走出去，母親還在咳嗽?！奥c(diǎn)喝，溫的?！彼鲋赣H坐起身，把杯子遞到她唇邊。
溫水滑入喉嚨，母親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咦”了一聲。那股暖意順著食道往下走，沒入胃里，卻像生了腳似的，慢悠悠地往四肢百骸鉆，連帶著額頭那點(diǎn)昏沉的燙意，都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托住，慢慢往下沉。
“這水……”母親有些困惑，又喝了一口，眼睛亮了點(diǎn)，“好像格外舒服?！?/p>
林焰坐在旁邊的地毯上，仰頭看著她，嘴角彎出個(gè)淺淡的笑，手卻悄悄攥緊了衣角，指節(jié)泛白。剛才那一下，他幾乎耗盡了所有控制力，才沒讓半分火焰的烈性跑出來?！翱赡苁俏一貋?，你心情好吧。”他隨口找了個(gè)理由，指尖的灼痛感還在隱隱作祟，“多喝點(diǎn)，睡一覺說不定就好了?！?/p>
母親果然沒再多問，又喝了小半杯，沒多久就打了個(gè)哈欠，倦意爬上眼瞼。林焰扶她躺下，蓋好毯子，看著她呼吸漸漸平穩(wěn)，眉頭也舒展了些，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守在沙發(fā)邊，聽著母親均勻的呼吸聲，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來。他知道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火焰的力量只能暫時(shí)緩解，要根治還得慢慢來。但至少這一次，他能用自己藏了這么多年的“異?！保瑸樗鲆稽c(diǎn)事。
林焰抬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那里還殘留著力量涌動后的微麻。隱藏力量很難，用這力量去做一件溫柔的事，更難。但看著母親安穩(wěn)的睡顏，他想，難一點(diǎn)，好像也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