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林焰蜷縮在沙發(fā)前守著母親,時不時觀察著母親的狀態(tài),看著母親母親舒展的臉色,頓時慶幸自己回來的及時。
下一秒睡夢中的母親慢慢的蜷縮著身體,林焰急忙給母親蓋好被子??赡赣H開始不停地顫抖。林焰頓時感覺房間里寒氣涌動,九月的江城氣溫冷成這樣實屬不正常。
起身看了看房間,猛的發(fā)現,門縫中森然冷氣正源源不斷的向房間里涌來。林焰慌得打開房門,發(fā)現門外寒氣是從三樓滲下來的,帶著一股像凍裂石頭的腥氣。這不是冬天的冷,是帶著活物氣息的、能咬進骨頭里的冰寒。
“小焰,樓下好像吵吵嚷嚷的?”睡夢中被凍醒母親在客廳里問,聲音還有點虛。
“我去看看?!鞭D身時順手抓了件厚外套——不是給自己穿的,是準備等會兒給母親披上。他快步上樓,三樓門口已經圍了幾個人,都是熟面孔,此刻卻一個個臉色煞白,指著半開的房門瑟瑟發(fā)抖。
“是……是張叔家……”對門的王阿姨牙齒打顫,“剛才聽見里面響,我推門一看……”
林焰的心沉了下去。張叔是看著他長大的,以前總塞給他糖吃,笑起來眼角堆著褶子,冬天會把烤紅薯揣在懷里給他留一個。下午張叔被自己燒為灰燼的畫面不停在眼前閃現,心里不停的催促自己:“進去看看,進去看看……”
鼓起勇氣,他撥開人群,門軸“吱呀”一聲轉開,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驟停。
客廳地板上,蜷縮著一個“東西”。說是人,卻已經沒有半分活氣——皮膚泛著死灰的青藍,像被凍在冰窖里三天三夜,每一寸肌膚都結著細碎的冰晶,連頭發(fā)絲上都掛著霜花。但最讓人膽寒的是他的眼睛,圓睜著,瞳孔里凝著一片渾濁的白,像是凍住的冰碴,嘴角卻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
這就是他們說的“冰尸”?林焰指尖發(fā)麻,胃里一陣翻攪。他聽說過最近城里不太平,有奇怪的病癥在蔓延,感染者會體溫驟降,最后變成這樣毫無生氣的“冰尸”,但他沒想到,第一個出現在身邊的,會是張嬸。必是張嬸被張叔傳染了。
“報警……快報警?。 庇腥撕?。
但下一秒,那具“冰尸”動了。
極其緩慢地,像生銹的零件在轉動,他蜷曲的手指突然伸直,指甲泛著青黑,帶著冰碴刮過地板,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他的脖頸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扭動,那雙冰白的眼睛轉向門口,喉嚨里溢出類似冰塊摩擦的“嗬嗬”聲。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尖叫聲此起彼伏。林焰下意識地將離得最近的一個小孩拽到身后,目光死死盯著那具正在“復蘇”的冰尸。他能感覺到,那東西身上的寒氣正瘋狂外泄,帶著一種侵蝕性的惡意,所過之處,墻壁上甚至凝出了一層薄霜。
“都退后!”林焰低吼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繃。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尸體,這是變異,是某種正在吞噬生命的邪異力量。他更知道,尋常手段對這東西沒用。
冰尸已經完全站起來了,身形僵硬,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蠻力,直挺挺地朝離他最近的王阿姨撲去。王阿姨嚇得腿軟,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沒有時間猶豫了。
林焰猛地抬手,掌心朝向前方。一直被他死死壓制的力量在這一刻沖破了枷鎖,不是溫和的暖,是帶著決絕意味的烈焰!橘紅色的火焰從他掌心噴涌而出,卻奇異地沒有灼燒到周圍的墻壁和人群,像一道精準的火墻,瞬間將冰尸籠罩其中。
“滋啦——”
冰與火碰撞的瞬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冰尸身上的寒霜在火焰中迅速融化,卻又立刻被更濃重的寒氣凍結,形成一層不斷剝落的白霧。它在火中掙扎,發(fā)出尖銳的嘶鳴,那聲音像是無數冰針在刺耳膜。
林焰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覺到張叔殘存的氣息在火焰中掙扎,那是記憶里溫暖的、帶著烤紅薯香氣的氣息,正一點點被火焰吞噬、凈化。他不敢去想那張曾經笑著遞糖的臉,只能死死盯著火焰中心,逼著自己加大力量。
“凈化”,這是他第一次用這個詞來定義自己的火焰。以前它是需要隱藏的怪物,是麻煩的根源,可現在,它是唯一能阻止這邪異蔓延的武器。
火焰漸漸平息,原地只留下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風一吹就散了,連一絲寒氣都沒留下。樓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林焰,包括剛才被他救下的王阿姨。
林焰垂下手,掌心還殘留著灼燒的痛感,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看著那堆粉末,喉嚨發(fā)緊,胃里的翻攪感更甚。他殺了張叔,用他最害怕的力量,親手燒了那個給過他溫暖的人。
“你……你是什么人?”有人顫聲問。
林焰沒回答。他轉身下樓,腳步有些虛浮。推開家門,母親正站在客廳門口等他,眼神里有擔憂,卻沒有恐懼,仿佛剛才樓道里的一切她都沒聽見。
“出什么事了?”母親走過來,伸手想碰他的臉,卻被他下意識地躲開。他怕自己身上還殘留著火焰的溫度,怕灼傷她。
母親的手頓在半空,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掌心貼著他冰涼的手背:“不管出了什么事,媽都在?!?/p>
林焰猛地抬頭,撞進母親溫和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質疑,只有心疼。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發(fā)燒,母親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整夜不睡。原來不管他是什么樣子,總有人會無條件地接納他。
他反手攥緊母親的手,指腹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驅散了些許心底的寒意。剛才那一刻的掙扎、痛苦、罪惡感還在,但更多了一點別的東西——是責任,是必須站出來的勇氣。
“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卻很堅定,“可能……要出點事了。但別怕,有我在。”
他知道,從燒掉那具冰尸開始,他再也藏不住了。但這一次,他不想藏了。為了母親,為了這個他長大的地方,他必須讓這火焰,燒得更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