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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停在籬笆外。

院門是敞開的,那人似乎只是站在門外,并未立刻進(jìn)來。

一道頎長的影子,斜斜地投在院內(nèi)的泥地上。

石魁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獨(dú)臂緊握著斧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死死盯著門口,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近乎無聲的低吼。

【是他!凌霄仙尊!他找來了!(╬◣д◢) 他想干什么?!】石魁的心聲充滿了極致的戒備和敵意。

阿元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丟開小木棍,蹭蹭蹭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腿,把小臉埋在我衣襟里,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望向門口。

【娘親…外面的人…好厲害…阿元有點(diǎn)怕…(,,?? . ??,,)】

我輕輕拍了拍阿元的小腦袋,示意他不用怕。目光平靜地掃過石魁,微微搖了下頭。

石魁眼中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不甘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斧柄,但身體依舊緊繃如弓,退后半步,像一座沉默的山,擋在我和阿元側(cè)前方。

我這才抬眸,視線穿過敞開的院門,落在門外那人身上。

來人穿著一身半舊的天青色細(xì)布長衫,料子普通,洗得有些發(fā)白。身形清瘦挺拔,墨發(fā)用一根簡單的木簪半束著,幾縷碎發(fā)散落額前,遮掩了小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和略顯蒼白的薄唇。

他微微低著頭,一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壓抑地低咳了兩聲,肩頭輕顫,看起來頗為羸弱。

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病弱書生的模樣。

然而,那身粗布衣裳下透出的、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氣韻,卻像蒙塵的絕世美玉,清冷孤高,與這身裝扮格格不入。

【燼燼…燼燼在看我!她看我了!(///ω///) 她瘦了…氣色還好…阿元都長這么大了…好想抱抱他們…不行!忍??!謝無妄!你是病人!病人!(`へ′)】

【咳咳…這咳得夠不夠真?本尊特意用寒氣刺激了肺脈…應(yīng)該很像肺癆吧?(??_?)】

那瘋狂刷屏的心聲,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沖垮了他那副病弱書生表象的堤防。

不是謝無妄又是誰?

我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低頭繼續(xù)給樵夫包扎傷口,手指靈活地打了個結(jié):[好了。傷口別沾水,三日后來換藥。]

[哎!多謝沈大夫!多謝沈大夫!] 樵夫千恩萬謝,付了診金,拿起一旁的柴刀,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門口那“病弱書生”,低著頭匆匆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們幾人。

空氣仿佛凝滯。

謝無妄終于止住了那做作的咳嗽,微微抬步,跨過了低矮的門檻,走進(jìn)了小院。

他的目光,先是飛快地、貪婪地在我臉上掃過,隨即落在了抱著我腿的阿元身上。

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有刻骨的思念,有濃得化不開的愧疚,還有一種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渴望。

【阿元…我的孩子…都長這么大了…像燼燼,真好看…(;′д`)ゞ 他怕我…他為什么怕我…是本尊嚇到他了嗎?(;′⌒`)】

他內(nèi)心酸澀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然而,當(dāng)他再抬起眼看向我時,臉上只剩下病態(tài)的蒼白和刻意的疏離。

他微微躬身,拱手行禮,聲音因為刻意壓低和偽裝咳嗽而帶著幾分沙啞的虛弱:

[在下…咳咳…姓謝,名遠(yuǎn)。路經(jīng)此地,舊疾復(fù)發(fā),心口…咳…疼痛難忍。聽聞沈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特來求診。] 他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低咳了幾聲,身體微晃,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燼燼!燼燼快給我看看!本尊心口疼!疼死了!都是想你…想孩子想的!(;′??Д??`)】

【本尊的演技!絕對爐火純青!(`?′)Ψ】

我放下手中用來剪紗布的小銀剪,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語氣疏淡:[既是求診,坐吧。]

指了指院中那張簡陋的竹制診桌旁的小方凳。

謝無妄,或者說謝遠(yuǎn),依言坐下,姿態(tài)依舊帶著幾分刻意的文弱。他將手腕輕輕擱在診桌那小小的脈枕上,衣袖滑落一截,露出一截冷白如玉、肌理分明的手腕。

【燼燼的手…要碰到本尊了!(///ω///) 好緊張!】

石魁像一尊門神,抱著他那條僅存的胳膊,面無表情地站在我身后一步遠(yuǎn)的地方,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刮在謝無妄身上。

阿元則松開了我的腿,小手扒著診桌邊緣,踮起腳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病得很重”的叔叔。

【這個叔叔長得真好看…就是臉色好白…比娘親曬的茯苓還白…(⊙_⊙)】阿元的心聲帶著純?nèi)坏暮闷妗?/p>

我伸出三指,輕輕搭上他的腕脈。

指尖觸及皮膚的瞬間,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腕上的肌肉猛地繃緊了一下,隨即又強(qiáng)迫自己放松下來。

【碰到了!燼燼的手好涼…是不是穿少了?這山谷濕氣重…得給她備點(diǎn)溫補(bǔ)的藥材…(??_?)】

【脈象!脈象要穩(wěn)?。∫裥拿}受損、憂思郁結(jié)的樣子…對對對…就這樣…再虛弱一點(diǎn)…(`ε′)】

他體內(nèi)的仙靈之力如同浩瀚星海,此刻卻被他強(qiáng)行壓制、扭曲,模擬出心脈淤塞、氣血兩虛、思慮過重的病脈。裝得煞有介事,毫無破綻。

若非那聒噪的心聲暴露一切,單憑這脈象,連我也幾乎要被他蒙騙過去。

診脈片刻,我收回手。

他立刻抬眼,眼巴巴地看著我,努力維持著病弱的表情:[沈大夫…在下這病…可還有救?]

【燼燼快說沒救!需要長期調(diào)理!最好日日來復(fù)診!(`?′)Ψ】

我拿起桌上的粗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目光平靜地看向他,語氣平淡無波:

[思慮過重,氣血郁結(jié)于心。]

謝無妄眼中立刻爆發(fā)出希冀的光!

【對對對!思慮過重!想你想的!(?????)】

我放下水杯,聲音清晰地補(bǔ)上后半句:

[少想些不該想的人。]

【噗——!】謝無妄內(nèi)心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了一下,瞬間吐血三升。

他臉上的病弱表情差點(diǎn)崩裂,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委屈和控訴。

【不該想的人?!燼燼你…你怎么能這么狠心!(;′??Д??`) 本尊想的當(dāng)然是你和孩子啊!除了你們還能有誰?!(╥﹏╥)】

【完了完了…被嫌棄了…燼燼不要本尊了…(;′д`)ゞ】

他內(nèi)心的小人已經(jīng)哭暈在墻角。

表面上,他卻只能強(qiáng)忍著吐血的沖動,努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虛弱人設(shè),聲音艱澀地擠出幾個字:[咳…多謝…沈大夫指點(diǎn)…]

那語氣,哀怨得如同被始亂終棄的深閨怨婦。

阿元扒著桌子,看看這個“謝叔叔”瞬間垮掉的表情,又看看我平靜無波的臉,小腦袋歪了歪,大眼睛里滿是困惑。

【這個叔叔…好像要哭了?娘親的話…很厲害嗎?(⊙_⊙)】


更新時間:2025-08-11 18: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