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從指尖滑落的瞬間,寧婉仿佛看見時光在她面前碎了一地。
清脆的碎裂聲在藝術(shù)展的喧囂中并不突兀,卻足以讓周圍幾道目光投向她。寧婉卻渾然不覺,她的視線穿過散落的玻璃碎片,死死鎖定在展廳另一端那個側(cè)影上。
那個男人正低頭與身旁人交談,側(cè)臉線條在展廳的射燈下如同被精心雕刻過一般。他微微頷首時,額前垂落的那縷黑發(fā),唇角勾起時右邊先上揚的弧度,還有他抬手時那種特有的慵懶姿態(tài)——
"季辰..."
這個名字幾乎是從她唇間溢出來的。五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學會在想起他時不至于失態(tài),但此刻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小姐,您沒事吧?"
陌生的男聲將寧婉拉回現(xiàn)實。她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遞來一方深藍色手帕。近距離看,他的眼睛比季辰的顏色略深一些,眼尾的弧度也更鋒利些,但那種專注看人的方式幾乎一模一樣。
"謝謝,我...只是不小心。"寧婉接過手帕,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手帕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氣,與記憶中季辰慣用的柑橘調(diào)截然不同,這微妙的差異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寧婉?"男人突然準確地叫出她的名字,見她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微笑著指了指她胸前的參展證,"我看過你的《春日祭》系列,色彩運用很有特點。"
"您是..."
"祁瑾川。"他簡短地自我介紹,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臉上,似乎在觀察什么,"沒想到你這么年輕。"
寧婉聽說過這個名字——新銳藝術(shù)品投資人,三十歲就建立起自己的文化帝國。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職業(yè)性的微笑:"久仰,祁先生。"
"下周六我有個私人收藏展,"祁瑾川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燙金邀請函遞給她,"希望你能來。"
寧婉下意識地接過邀請函,卻在觸碰的瞬間又一次恍惚——祁瑾川伸手的方式與季辰如出一轍,都是先微微抬起手腕,再舒展手指。
"我..."
"就當是給一位欣賞你作品的普通觀眾一個機會。"他打斷她的猶豫,聲音低沉而溫和,像極了當年季辰哄她參加校園歌唱比賽時的語調(diào)。
當祁瑾川轉(zhuǎn)身離去時,寧婉注意到他走路時右肩比左肩略低一些——這是季辰打籃球留下的舊傷導(dǎo)致的習慣。她的視線模糊了,手中昂貴的真絲手帕被攥得皺皺巴巴。
她知道這很荒謬,一個死去五年的人不可能重新出現(xiàn)。但當她看著祁瑾川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臟卻背叛理智瘋狂跳動。她需要再見到他,哪怕只是為了確認這令人窒息的相似只是一個殘忍的巧合。
寧婉沒有注意到,展廳另一頭的祁瑾川在拐角處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復(fù)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