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食堂
“怎么了？早上還高高興興給我發(fā)穿搭照片，這會兒就蔫了？”
唐詩戳著碗里的米飯，不知道如何開口。
“快說啊，我病歷還沒寫完呢?！焙渭五咚皖^扒飯，她還有一大堆活兒沒干完呢。
“……陳惟安也來。”
“早猜到了?！焙渭五^也不抬，繼續(xù)扒飯。
她早就查過官網(wǎng)的嘉賓名單。
唐詩把老教授的話一五一十說了，連帶著下半場那些紛亂的思緒。
何嘉妍終于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唐詩：“雖然我也覺得你們很可惜，但我永遠站在你這邊。你值得最好的，別總覺得自己不配。要是真見著了，就把話說開，給過去畫個句號?！?/p>
說完伸手握住唐詩的手捏了捏：“記住，你絕配頂配天仙配，少給我胡思亂想！”
唐詩眼圈瞬間紅了，淚水一下子涌出來：“你好煩！我好不容易化的妝……”
何嘉妍趕緊遞紙巾：“哭什么，丑死了?！?/p>
她吸了吸鼻子，用紙巾按著眼角：“對了，我接了個新項目，要是順利的話...今年可能回不了廣城過年了?！?/p>
何嘉妍一聽就懂。
雖然不懂這行，但有個律師閨蜜，她太清楚這話意味著什么。
起碼大半年見不著面，更別說一起回家了。
“巧了，我估計也回不去。”何嘉妍嘆了口氣，“雖然現(xiàn)在說這個還早?！?/p>
“你不是還有林爍陪嗎？”
林爍是嘉妍交往四年的男友，也是醫(yī)生。
何嘉妍翻了個白眼：“得了吧，要是他也排到值班，指不定誰陪誰呢?！?/p>
說完看了眼時間。
“哭夠了就趕緊吃飯，我真得回去干活了?！彼似鸩捅P，臨走還不忘揉揉唐詩的腦袋。
唐詩慢吞吞地繼續(xù)吃著飯。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餐桌上。連續(xù)陰雨多日，終于放晴了。
*
唐詩收拾好心情回到學校，在校門口又遇見了高睿。
“嘿，唐詩。”高睿走近了才開口，“下午的論壇你去嗎？”
“當然去。”唐詩點頭，“大師課怎么能錯過。”
她其實是想見那位叫魏錦的女檢察官。
大二那年，魏錦在講座上說的一句話，像一束光照進她的世界，給了她衡量對錯的標準。
可惜整個論壇下來，魏錦都沒有出現(xiàn)。
唐詩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傍晚的晚宴上。
時間還早，她去了校史館看文化展。高睿覺得沒意思，說要去籃球場轉(zhuǎn)轉(zhuǎn)。
展館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參觀者安靜地看著展品。唐詩找到了當年模擬法庭比賽的老照片，照片里那個青澀的自己讓她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下來。
她專注地看著舊照片，沒注意到不遠處有道目光已經(jīng)注視她很久了。
“姐姐？”
唐詩沒有回頭。會這么叫她的弟弟唐宋遠在廣城，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見沒反應(yīng)，孟允南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唐詩猛地轉(zhuǎn)身，臉色大變。
“你...你怎么在這里？”
唐詩警惕地掃視他身后，確認沒有其他人，才重新看向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
“我今年考上北城大學了，”孟允南有些局促地解釋，“今天是來做志愿者的。在嘉賓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
“所以你就跟蹤我？”唐詩冷聲打斷，“你們孟家人都這個德行？”
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展館里顯得格外尖銳，引來周圍人不滿的目光。
孟允南急忙擺手：“不是的！我在展館待很久了，剛才看你進來覺得眼熟...”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畢竟，覺得同母異父的姐姐眼熟這種事，實在難以啟齒。
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他十歲的時候。
“抱歉?！碧圃娚钗豢跉猓瑥妷褐榫w，“但請你們孟家的人，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p>
即使知道這個少年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可只要想到他姓孟，那股厭惡感就止不住地往上涌。
“我還有事，先走了?！?/p>
“姐......”
孟允南站在原地，看著唐詩離去的背影。
這個場景和那天在醫(yī)院時如此相似，他終于明白母親當時為什么會那樣出神地望著遠處。
記憶里，小時候的唐詩對他很好。
每次來孟家都會帶些廣城的特產(chǎn)零食，還會陪他去游樂園。
那時候小伙伴們可羨慕他了。他們的姐姐不是揪耳朵就是告狀，只有他的姐姐又溫柔又漂亮。
唐詩再沒心思繼續(xù)逛展，直接打車去了預(yù)定的酒店。
她早就在晚宴舉辦的酒店訂了間房，專門用來換裝打扮。
現(xiàn)在這個決定顯得格外明智，她急需一個獨處的空間平復心情。
到了晚宴時間，唐詩換上提前準備好的白色綢面魚尾禮服，前往宴會廳。
窗外夜色漸濃，宴會廳內(nèi)燈火璀璨。校友們舉著香檳往來穿梭，舉杯暢談，談笑聲此起彼伏。
“現(xiàn)在的學生比我們當年拼命多了，您說這是進步還是內(nèi)耗？”
不知是誰起了這個話題，周圍人紛紛加入討論。
“內(nèi)耗無疑。我們公司新招的畢業(yè)生，簡歷漂亮得很，加班到十點就喊抑郁?！?/p>
“要我說啊，現(xiàn)在這幫孩子太拼了！”一個禿頂校友灌了口酒，接著道：“我們那會兒期末通宵就算大事了，現(xiàn)在聽說有人大一就開始實習？”
“可不是嘛…”
唐詩沒心思參與那些討論，默默退到吧臺邊，點了杯氣泡水小口啜飲。
她倚在吧臺邊，目光淡淡掃過全場。
高睿在人群里如魚得水，聊得熱火朝天。
主桌那邊，校領(lǐng)導和學術(shù)大咖們談笑風生，不時有人上前敬酒。
一襲白色魚尾裙將唐詩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慵懶的卷發(fā)垂落肩頭，精致的五官在燈光下格外醒目。
在吧臺站了沒一會兒，就陸續(xù)有人來遞名片搭訕，有年輕的校友，也有年長的…
“唐詩！”高睿興沖沖地從人堆里擠出來，“陪我去主桌敬個酒唄？都是教科書上的人物，我有點發(fā)怵...”
“行啊?！碧圃妱偡畔戮票鐣d門口突然一陣騷動。
校長匆忙起身相迎，他們的敬酒計劃只好暫緩。
周聿昭身著深灰色西裝步入會場，所到之處眾人紛紛問好。
他微微頷首致意，舉手投足間盡顯沉穩(wěn)氣度。
他的出現(xiàn)像是按下某個開關(guān)，校長立即宣布晚宴正式開始。
致辭、舉杯、合影，一套流程走完，總算可以開席。
“總算能吃飯了?！备哳ｉL舒一口氣，直奔熱食區(qū)。
“不去敬酒了？”唐詩跟在他身后。
“先填飽肚子再說。”高睿往盤子里堆著食物，“現(xiàn)在我們老板來了，我更不敢過去了。你是沒被他盯著問話的樣子，那感覺簡直汗毛倒豎?！?/p>
唐詩往周聿昭那邊瞥了一眼。
魏錦正端著酒杯和他交談。
之前接觸下來，她覺得這人明明挺有禮貌的。
兩人站在自助餐臺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品評著菜品。
“這個龍蝦不錯?！?/p>
“試試這個牛排，七分熟剛好?！?/p>
落在旁人眼里，儼然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模樣。
周聿昭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繼續(xù)應(yīng)付眼前的政界要員。
可腦海里卻不斷閃過那晚在老宅，唐詩說自己“單身，沒空戀愛”。
現(xiàn)在卻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親密得刺眼。
交談間隙，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那個白色身影。
平日見慣了她西裝革履的干練模樣，今晚這身裝扮著實讓人移不開眼。
白裙勾勒出纖細腰線，微卷的長發(fā)垂在肩頭。不知那男人說了什么，她忽然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整個人都籠在柔和的光暈里。
只是她身邊那個聒噪的男人實在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