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昭見唐詩一直盯著甜品區(qū),神情猶豫又緊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位剛和自己交談的女檢察官正在挑選甜點。
唐詩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魏檢察官,您好?!?/p>
魏錦停下夾甜品的動作,轉(zhuǎn)身看向她。
簡單寒暄后,唐詩聲音語調(diào)緊張:“六年前您來學(xué)校講座時說過一句話——'報警不是為了報復(fù),而是為了告訴自己,錯的從來不是我'。這句話...我一直記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我成為律師后,越來越明白這句話的力量...所以今天特地來謝謝您?!?/p>
魏錦錯愕,隨即歉意道:“抱歉,時間太久我記不清了。但很高興能幫到你?!?/p>
面前女孩一直掐著左手手腕,像是在克制什么,“如果遇到困難,可以聯(lián)系我。”
說著遞出一張名片。
“謝謝您。”她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左手控制不住抖了起來。
唐詩接過名片的同時,悄悄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她找了個借口離開宴會廳,獨自來到露臺透氣。
北城深秋的寒風(fēng)刺骨,正常人絕不會穿著單薄的禮服跑出來挨凍。
但唐詩就這么做了。
她其實并非一定要對魏錦說那些話。
她只是需要親口說出來。
“抱歉,接個電話?!敝茼舱呀韫拭撋?,問侍者要了條毛毯,推開露臺的門。
冷風(fēng)撲面而來,他一眼就看見靠坐在角落沙發(fā)上的身影。白色裙擺從景觀樹后露出一角,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周總?”唐詩抬頭,有些懵。
周聿昭眉頭微蹙,抖開手中的毛毯,不由分說地披在她肩上。
他總是這樣,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xiàn)。
唐詩低頭看著身上的毛毯。
這人怎么這么沒有邊界感...
周聿昭視線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不舒服?”
“嗯?!睉械醚b了。
靜默幾秒后,他開口:“那還出來吹冷風(fēng)?”
“里面悶,出來透透氣?!?/p>
周聿昭看著她,一時無話。
他直接在她身旁坐下,突如其來的近距離讓唐詩渾身不自在。
“您…不忙了嗎?”她其實想說他該回去了。
“嗯,忙完了?!彼韵轮馐乾F(xiàn)在有的是時間陪她耗著。
他們坐的近,那股熟悉的木質(zhì)香又縈繞在鼻尖,唐詩索性側(cè)靠在沙發(fā)上,明目張膽的打量起他。
他的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jié)分明,手背青筋凸顯,瞧著極其有力。
視線不自覺往下移…應(yīng)該有腹肌吧?六塊?還是八塊?
也許是這香氣太催眠,她昏昏沉沉間竟脫口而出:“你有幾塊腹???”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找補:“飛機!我是說你有幾架飛機!”
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周聿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要數(shù)數(shù)看嗎?”
數(shù)什么?飛機還是腹肌?
可是他的手落在西裝扣子上。
“走吧。送你回去?!彼m時轉(zhuǎn)移話題。
蓋在毛毯下的手還在輕顫,“不順路,就不麻煩您了,我待會自己打車回去…”
她的話音停頓,視線轉(zhuǎn)移到周聿昭身后。
唐詩驚訝:“惟安?”下意識用粵語叫出他的名字。
她剛才在宴會廳里仔細(xì)找了一圈都沒見到陳惟安的身影,這人簡直像憑空冒出來似的。
周聿昭轉(zhuǎn)身瞥了眼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
身著裁剪得體的灰色西裝,挺拔俊雅。
陳惟安朝唐詩微微頷首,轉(zhuǎn)向離得近的周聿昭伸手:“周總,您好,我是港城譽平律師事務(wù)所的陳惟安?!?/p>
普通話挺標(biāo)準(zhǔn)。
簡短握了握手,“你好。”
陳惟安緩步上前:“詩詩,好久不見。你今日好靚,怎樣?工作順利嗎?”
唐詩莞爾一笑:“多謝,都挺順利的?!?/p>
有些話她不想當(dāng)著周聿昭的面說。
她偏頭看他,欲言又止。
“我出去等你。”
“……”隨便吧。
陳惟安回室內(nèi)端來兩杯喝的,放在她面前的這杯是氣泡水。
不小心對視又很快移開視線。
他故作輕松,笑道:“多米現(xiàn)在是不是很胖?”
“對!它現(xiàn)在可胖了?!碧圃婋S口回答,她在想該怎么畫上句號。
陳惟安又笑著說:“那時候我太固執(zhí)了,是不是?非要去港城?!?/p>
“不是你的問題?!?/p>
“那為什么突然分手?”他正色道,目光直直盯著唐詩的眼睛。
她起身走向欄桿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只是覺得…異地戀太累了?!?/p>
“而且,你去了港城發(fā)展得更好,說明分手是對的?!?/p>
她根本不敢看著他的眼睛。陳惟安走到她身旁,慢悠悠地說:“唐詩,你在撒謊?!?/p>
唐詩微微蹙眉,泄氣一般。
她懶得裝了。
把毛毯下的手伸出來。
“看到了嗎?”
陳惟安呼吸一滯。
他面前這雙白皙纖細(xì)手正微微顫抖,想伸手握住,卻被躲開了。
唐詩咬唇忍下落淚的沖動。
他嗓音沙?。骸啊揖尤灰恢睕]發(fā)現(xiàn)?!?/p>
“唐詩,對不起……為所有事?!卑ǚ质?,包括沒看透她的痛苦,也包括他無法成為治愈她的人。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想讓人知道?!?/p>
陳惟安艱澀開口:“如果我當(dāng)初選擇留下…”
“陳惟安,祝你前程似錦?!?/p>
“我們就這樣吧?!?/p>
唐詩含著淚笑得燦爛,“走了?!?/p>
周聿昭站在走廊上,透過單向玻璃將露臺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聽不清對話,但看得見唐詩泛紅的眼眶,那個男人剛才親昵地喚她“詩詩”,還有兩人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
先是自助餐臺旁談笑風(fēng)生的男伴,現(xiàn)在又是這個...
“嘖。”
他抱臂在落地窗前踱步。
“您怎么還在?”
她一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他剛不是說了出來等她?
周聿昭淡淡道:“走吧,送你?!?/p>
“我的東西還在樓上房間。”意思很明顯,要回去拿。
“房卡給我,”他直接伸出手,“我去拿。”
“不…不用。”唐詩慌忙拒絕。
她下來前根本沒收拾,換下的衣物還凌亂堆在床上。
周聿昭不動聲色掃了眼她的手:“嗯。”
“需要幫忙就叫我?!彼卦陂T口沒進去。
唐詩飛快收拾好散亂的衣物,換回早晨那身衣服。
一輛嶄新的邁巴赫停在酒店門口。
周聿昭打開后座車門,示意她上車。
“你還欠我一頓飯?!彼涿畹脑?,讓唐詩一懵。
隨即恍然:“現(xiàn)在嗎?那周總想吃什么?”上次發(fā)燒被他送醫(yī)院時說要請他吃飯來著。
“先欠著?!彼P(guān)上車門,繞到另一側(cè)。
“……”
今晚的周聿昭太反常了。
他今晚先是毛毯,現(xiàn)在又送她回家。
就算再遲鈍,唐詩也能察覺出什么。周聿昭確實很有魅力。
唐詩的目光悄悄移向身側(cè)。
周聿昭正專注回郵件,側(cè)臉凌厲分明,黑長的睫毛垂下來,挺鼻薄唇,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好看嗎?”他淡淡詢問道。這已經(jīng)是她今晚第二次盯著自己發(fā)呆了。
“好看?!?/p>
“和他比呢?”
“嗯?”唐詩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陳惟安。”他直呼其名。
“你好看。”她誠實道。這才意識到他居然在和陳惟安比較。
周聿昭唇角微不可察地?fù)P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