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法門的動作極快。
三日后,一隊奇裝異服、膚色黝黑、手持轉經(jīng)筒和奇異法器的西番僧人。
在釋法門親自陪同下。
浩浩蕩蕩開進了小木寺。
為首的巴圖喇嘛身材高大,披著猩紅的袈裟。
神情倨傲,眼神銳利如鷹隼。
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場。
釋法門親自指揮。
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
連夜搭建起一座巨大的、充滿異域風情的法壇。
法壇以黑色和金色為主調。
繪制著繁復詭異的密宗圖案。
懸掛著猙獰的護法神像和寫滿藏密真言的經(jīng)幡。
法壇中央,供奉著一尊純金打造的歡喜佛像。
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得人睜不開眼。
"西番圣僧巴圖大師,奉佛祖法旨!"
"為道行方丈啟建'破瓦'無上密壇!"
"開頂門,通中脈,消災延壽,接引正法!"
釋法門的聲音通過內力傳出,響徹整個寺院。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他身后站著十幾位被他收買或本就傾向于密宗的僧人。
神情肅穆狂熱。
法壇四周,堆滿了信徒供奉的酥油、青稞、寶石、金銀器皿。
尤其是那尊金佛。
據(jù)說耗費了五百兩黃金!
釋法門宣稱這是"十方信眾"的虔誠供奉。
但寺中稍有頭腦的人都清楚,這錢來自哪里。
庫房賬目上,大雄寶殿的修繕款,正好少了五百兩!
密宗法壇的異象和巨額黃金的沖擊。
確實在寺內和山下引起了巨大轟動。
許多不明就里的僧眾和香客被這"神跡"和"大手筆"震懾。
紛紛前來觀禮朝拜。
對釋法門和巴圖喇嘛頂禮膜拜。
釋法門志得意滿。
看向靜修方向的目光充滿了挑釁和勝券在握。
靜修冷眼旁觀。
他穿著樸素的知客僧袍,站在喧囂的人群邊緣。
如同一個局外人。
他看著那金光刺眼的佛像。
看著法壇上跳著詭異舞蹈的喇嘛。
看著釋法門臉上毫不掩飾的得意。
嘴角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
五百兩黃金?法門師兄,你也就這點格局了。
就在法壇法事進行到最高潮。
巴圖喇嘛手持金剛杵,口誦真言。
準備進行最關鍵的"破瓦"儀式時------
"阿彌陀佛!"
一聲清越悠揚、卻又蘊含著渾厚內力的佛號。
如同暮鼓晨鐘。
瞬間壓過了法壇上的喧囂。
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眾人愕然回首。
只見山門處,霞光萬道(也許是特意安排的時辰)!
一支龐大而莊嚴的隊伍正緩緩而入!
當先三位老僧。
正是江南禪林泰斗:
金山寺方丈圓覺長老,白眉垂肩,手持九環(huán)錫杖,寶相莊嚴。
靈隱寺首座明性禪師,目光如電,不怒自威。
寒山寺退隱方丈枯木老和尚,形容枯槁卻眼神深邃,仿佛閱盡滄桑。
他們身后,跟著數(shù)十位江南各寺的知名高僧。
個個氣度不凡。
再后面,是上百名身著嶄新僧袍、神情肅穆的隨行僧眾!
隊伍中,還有數(shù)十輛裝載著巨大箱籠的馬車。
上面蓋著黃色綢布,隱隱透出沉甸甸的分量。
江南禪門,傾巢而至!
這陣勢,這排場。
瞬間將西番密宗那點"異域風情"襯托得如同鄉(xiāng)間草臺班子!
整個廣場鴉雀無聲。
連巴圖喇嘛的誦經(jīng)聲都卡在了喉嚨里。
靜修臉上瞬間綻放出無比熱情、無比恭敬的笑容。
快步迎上前去,深深一躬:
"弟子靜修,恭迎圓覺長老、明性禪師、枯木大師!"
"恭迎諸位江南大德法駕光臨!"
"小寺蓬蓽生輝,不勝惶恐!"
圓覺長老目光溫和地落在靜修身上,微微頷首:
"靜修師侄心系法脈,傳訊千里。"
"老衲等聞聽高山有邪法亂宗,豈能坐視?"
"特來護持禪門清凈,探望道行師兄。"
"邪法亂宗"四個字,如同重錘。
狠狠砸在釋法門和巴圖喇嘛的臉上!
釋法門臉色瞬間煞白,身體微微搖晃。
巴圖喇嘛則怒目圓睜。
用生硬的官話喝道:
"何方妖言!我乃西天..."
"阿彌陀佛!"明性禪師一聲斷喝,聲如雷霆。
直接打斷了巴圖的話。
"禪門清凈地,豈容外道喧囂!"
"爾等設此淫祀邪壇,供奉外道偽神(他目光如電掃過那尊金佛)。"
"耗費巨資,蠱惑人心,意欲何為?!"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釋法門。
枯木老和尚更是直接走到那尊金佛前。
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彈了一下。
發(fā)出沉悶的金鐵之聲。
搖頭嘆息:
"金玉其外,焉知不是枷鎖?佛在心間,不在金箔。"
這句話,既是說金佛。
也仿佛在點醒某些人。
江南高僧的到來,瞬間扭轉了輿論!
他們代表的才是中土禪宗的正統(tǒng)和底蘊!
相比之下。
釋法門勾結西番、挪用公款(金佛來源被坐實)、設壇搞"邪法"的行徑。
在正統(tǒng)禪門大德的指斥下。
顯得如此不堪和荒謬!
支持釋法門的僧眾開始動搖、退縮。
原本被密宗神秘吸引的香客。
也紛紛轉向江南高僧頂禮。
靜修站在江南大德們身側,謙恭地垂手侍立。
但眼底深處卻閃爍著掌控一切的寒光。
他只用三百兩(大部分花在江南高僧的"車馬供奉"和造勢上)。
就徹底壓垮了釋法門五百兩黃金堆砌的"神壇"!
金錢的力量,在這一刻被他運用到了極致。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江南禪林的秀場。
講經(jīng)、說法、開示...
精妙深奧的禪理。
莊嚴肅穆的儀軌。
徹底滌蕩了密宗法壇留下的"邪異"氣息。
小木寺仿佛成了江南禪宗的分院。
處處洋溢著"正統(tǒng)"的光輝。
而釋法門和他的支持者,則被徹底邊緣化。
巴圖喇嘛見勢不妙,早已灰溜溜地帶著隨從離開。
釋法門如困獸般在自己的禪房里。
憤怒地摔砸著東西,卻無力回天。
他知道,大勢已去。